彪爺端坐在椅子上,有所思地說,“雖然你看起來文文氣氣的,我倒覺得你身上有一股殺氣!”


    張大炮鎮定自若地笑了:“彪爺好眼力,小弟自小混在家鄉,沒殺過個把人,誰又敢加入鱷魚幫?”


    一旁的眾多馬仔,不由得一怔。


    “哈哈,彪爺,子麟還得仰仗你多照顧啊!”宋孝安趕忙打著圓場。


    彪爺嗯嗯應了一聲,目不轉睛地望著張大炮。


    “小子,你知道規矩吧?”彪爺翹起了二郎腿,摸了摸腦袋,慢悠悠地說,“你雖然有拜帖,又有他引進門,但是碼頭的規矩,我還是得教教你!你能不能吃這碗飯,還得看看天意!”


    張大炮心如明鏡:這彪爺,看自己來頭不小,有些忌憚啊!


    “彪爺……”宋孝安剛要說話,卻被張大炮製止。


    “放心!”張大炮對著宋孝安點頭道。


    宋孝安卻在心想:你小子,千萬別把彪爺折騰廢了!還有任務呢!


    “彪爺,您教我規矩!小弟感激不盡!”張大炮一拱手,沉聲道。


    “好小子!”彪爺拍了拍幾巴掌。


    須臾之後,四個馬仔嗨喲、嗨喲地喊著號子,抬過來一個長方形大鐵板。


    鐵板長約三米。


    最讓人心驚肉跳的是,鐵板上閃爍著寒光。


    密密麻麻排列著兩寸高的狼牙倒刺。


    兩個馬仔端來幾條長凳,橫著擺放,形成一排。


    長凳下麵,放著兩個火盆。


    馬仔們將長鐵板,“嘩”的一聲,架在了板凳上。


    他們又往火盆上澆了一些酒。


    火苗“忽”的一下,竄出了幾米高。


    須臾之後,鐵板被燒得通紅。


    一個馬仔趾高氣揚地說:“你不是殺過人嗎?你不是有膽氣嗎?你若能從鐵板上走過去!這個碼頭,你就拜好了!否則,還是卷鋪蓋滾蛋!”


    彪爺故意皺著眉道:“小子,進來人,都要過這關!實在不行的話,別勉強!”


    張大炮自然知道,這是彪爺想讓自己知難而退!


    也是,剛進幫,就是個德字輩弟子。


    換誰誰不發怵啊?


    張大炮卻在想:對付這些流氓地痞漢奸,平日狗仗人勢,作威作福慣了,不給點雷霆手段,便不能使他們畏服!


    “還發什麽愣啊?”那個馬仔叫得更歡了。


    宋孝安卻眯上了眼,他知道有人要遭殃了!


    張大炮一拱手,轉身離去。


    “哎,這就對了,好好的身板,糟踐了怪可惜的!”彪爺砸吧嘴,抽了一口煙。


    馬仔哈哈大笑道:“還不是個膽小……”


    那個“鬼”字,話音未落。


    啊……


    數聲慘叫,刺破漆黑的蒼穹。


    蘆葦蕩裏的野鴨子,也被驚起一片。


    那個囂張的馬仔,雙手趴在了鐵板上,鬼哭狼嚎著。


    鐵製的狼牙倒刺,紮穿了胳膊。


    鮮血從血窟窿裏湧出,在燒紅的鐵板,發出“滋滋滋”的聲音。


    瞬間,人肉燒焦的氣味,彌漫在周圍。


    彪爺和眾馬仔,無不目瞪口呆,膽戰心驚。


    張大炮毫不猶豫,飛身躍起。


    他一腳踩踏在馬仔背上,在半空中翻了個筋鬥,穩穩地落在彪爺麵前。


    “彪爺!這樣還行嗎?”張大炮怒目以對,歪著頭玩世不恭地說。


    彪爺愣了半天,不禁吞吞吐吐地說:“好……好手段!”


    馬仔兀自呆立。


    9號碼頭,除了鐵板上馬仔的慘叫,其他人全部噤聲。


    “你們,再不救那個弟兄,恐怕明個,就要為他吹吹打打了!”張大炮轉身陰陽怪氣地說。


    馬仔們方才緩過神來,急忙將那人抬了下來。


    那人又是一陣綿長的慘叫,被抬下來的時候,狼牙倒刺,剜下來一塊塊皮肉。


    “子麟,剛才隻是按規矩辦事,你別動怒啊?”彪爺皮笑肉不笑地說,“他們也是例行公事!”


    張大炮突然笑了,他雙手奉上一個厚厚的信封。


    “彪爺,小弟初來乍到,還請多多關照!”張大炮咳嗽了一聲。


    宋孝安也給其他馬仔,一人塞了一個信封。


    彪爺一摸信封,頓時心領神會。


    他煞白的臉,竟有些紅潤起來。


    彪爺隨意地將信封塞進了兜裏,眉笑眼開道:“如今,像子麟這樣懂規矩的年輕人,實在不多了!怪不得你一進幫裏,輩分就這樣高!”


    “哪裏,哪裏!”張大炮擺了擺手道,“還仰仗彪爺和各位弟兄幫襯!”


    眾馬仔也跟著附和著,氣氛變得微妙了起來。


    “對了!小弟差點忘了!”張大炮又從懷裏掏出了一封信,遞給了彪爺,“這是法租界巡捕房總探長黃先生的信!”


    彪爺聞言,“蹭”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雙手接過信。


    “哎呀,老弟,你怎麽不早說?”彪爺一邊看著信,一邊感歎道,“這封信在申城,可是值百兩黃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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