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開時節,恢複了元氣的兩個人,終於準備開啟他們的新旅程了。


    “蓮花,我們兩人現在都有七成內力,應該可以動身了吧?”


    “嗯,如我們所願。”


    他們好好生活之餘,時常一起練劍,這境界,可是遠遠不止七成了。


    李相夷此時不到二十歲,已達到了在東海對戰笛飛聲時的境界,大有一舉超越,繼續向上突破之勢。


    比起從前,進步不是一點點,就像他創出的新劍招,叫做“直掛雲帆濟滄海”。


    “若在從前,我哪裏知道行路難?不過,還是蓮花你的新劍法更厲害。”李相夷說。


    李蓮花重活一世,在與李相夷的這一場相識中,終於與過去的自己完全和解,從此再無怨恨與誤會。


    碧茶之毒一解,他很快抵達三十二歲境界,隻等著功力一點點追上來。


    有一日,他隨意揮出的劍招,化繁為簡,行雲流水。


    李相夷越看越心癢,一時興起,提劍便來與他過招,少師與刎頸,一時光影交錯。


    這劍法實在奇妙。


    雖則心意相通,李相夷卻也難以精準判斷李蓮花的出劍,更何況旁人?


    他終究還是輸給李蓮花,可是心裏卻很高興。


    “蓮花,你這新的劍法,叫'不識廬山',如何?”李相夷道。


    “正合我意。”李蓮花微笑。


    不識廬山,正是如此,這世間又有幾人,能完全看清自己?


    離開東海前,自然是要做些準備,兩人一起去集市買馬。


    “蓮葉,你來選。”


    李蓮花將活兒交給李相夷,樂得輕鬆。


    “好啊。”


    李相夷很快就選中四匹。


    很巧,竟然還是原來那四匹。


    真是有緣分,也真是有默契。


    李蓮花默默感歎。


    然後,兩人到當鋪,去贖迴李蓮花的四顧門主令。


    李相夷想起,李蓮花當時,對他說“一塊破令牌,當鋪都不收”,不禁感歎連連。


    “我剛來到這裏的時候,因為不信你說的話,也跑到了當鋪去問。老板卻推三阻四,說有人當了同樣的東西,讓他虧了銀子。可問他那人是誰,他又不肯說。隻說我要當,隻能當十兩銀子,把我氣壞了,差點沒拆了他店。”


    少年人一邊走,一邊憤憤說著。


    李蓮花也不迴話,微笑著靜靜聽他說。


    “我那時還想呢,明明製作門主令的玉石那麽珍貴,世上就隻有這一件,怎麽可能會有兩塊四顧門主令?還居然被典當了。搞了半天,原來是你幹的。”


    “你竟真的把門主令給當了。李蓮花,你可真行!”


    李相夷說完,還看了李蓮花一眼,意味不明。


    李蓮花毫不心虛,笑道:“我這不也是沒辦法?身上沒有別的值錢東西,手頭又沒有銀子,渾身上下,就隻有這個令牌,總不能揣著令牌,餓死街頭?”


    “蓮葉,你說說看,若是我真的餓死了,你這個四顧門門主的臉麵還要不要?”


    “那自然是丟人丟大……哎?不對啊,什麽叫我這個門主的臉麵?明明你才是……”


    “李少俠,非也非也。現在沒人認得出我,這個少師劍呢,也在你手裏,所以啊,你才是四顧門門主李相夷。”李蓮花狡黠一笑。


    “你……”


    李相夷有些氣惱。


    真是的,怎麽莫名其妙又被這個老狐狸給繞進去了。


    隻是想到李蓮花當令牌的緣由和他的遭遇,李相夷又沉默了。


    他抬眸看李蓮花,眼裏沒有責備,都是心疼。


    “難為你了,如今我們不缺銀子,你也別心疼錢,想要什麽都可以買。”


    李蓮花笑:“喲,李少俠,你才賺了多大點銀子,就敢說這話?就你這樣,金山銀山也不夠你折騰。”


    兩人進了當鋪,沒有遭遇冷眼。


    “李神醫無需客氣,這令牌你拿迴去便是,不需用銀子來贖。”


    當鋪老板十分熱情。


    李相夷:……


    “這可不行,胡老板不必如此。”李蓮花說道。


    “我這子嗣如此艱難,當日若不是李神醫相助,哪有如今這兒女雙全的好日子過?區區五兩銀子的診費,哪能表達謝意?我一直便想著,來日李神醫離開東海,便將這令牌奉還。”


    你來我往一番推辭後,胡老板愣是隻收下五十兩銀子。


    “蓮花,你什麽時候救的胡夫人,我怎麽不知道?”


    “就……半年前……我從鎮上迴來,偶然遇到胡夫人,她那時不曉得自己有孕,著急趕路動了胎氣,我就幫了一把……”


    李蓮花看李相夷不依不饒,隻得將事情說了一遍。


    “沒想到胡夫人也是好福氣,懷的竟是一對龍鳳雙生子,這胡老板啊,原本多年無子,就這麽就兒女雙全了。”


    “你說什麽!你如此動用內力,就沒有什麽不舒服的?”李相夷驚道。


    “嗯……還好,隻是在路邊暈倒了,就……一小會兒……醒了我就自己迴來了……之後也沒什麽不適,就沒同你說。”


    李蓮花說著,用手指蹭了蹭鼻梁。


    “你都暈倒了,還說沒事?就不怕真出什麽意外?若是你真出了事,我又沒有及時趕到,那……”


    李相夷快被他氣死了。


    “你別這麽一驚一乍的,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李蓮花輕描淡寫說道。


    “可是,我擔心,非常非常擔心!”


    李相夷眼圈都紅了,瞪著李蓮花,很生氣。


    李蓮花看他這副模樣,歎了口氣,拍拍李相夷的肩,柔聲哄道:


    “好了好了,別氣了,我保證以後不這樣了。”


    “你自己說的啊,可別說話不算數!”


    剛才還氣鼓鼓的少年,目光立刻就柔和下來,隻是看著李蓮花的眼神裏,還有點心疼。


    李蓮花哄好了炸毛的小狐狸,看著手中的門主令,一時倒有些感慨。


    他想到自己第一次當令牌和第二次當令牌,完全不同的心情。


    進而又想到,李相夷跑到當鋪問情況時的情形。


    突然覺得一個人的境遇和命運竟是這樣令人唏噓。


    “所以,你到底和胡老板說了什麽,你竟然給你當了一百五十兩銀子?他不是說一開始隻當五十兩?”


    “我與他說,多做善事,就會有福報,說不定,他就能如願以償,兒女雙全。”


    “然後他就給了你一百五十兩銀子,就當做善事?”


    李蓮花點點頭:“不愧是我蓮葉弟弟,就是聰明。”


    “……”


    李相夷才不信他說的話,一聽就是編的。


    他隻是看他編得怪累的,就人美心善幫他一把。


    李蓮花倒還真是不跟他客氣。


    李蓮花也很無語,怎麽說真話都沒人信了?


    其實真的就是這樣啊,就純粹是聊投緣了,就變成了一百五十兩……


    胡老板的確不是壞人,從不賺昧心錢。


    他隻是不識貨,不認得這門主令有多值錢。


    胡夫人還經常做善事。


    所以胡老板給了李蓮花一百五十兩當銀,解他燃眉之急。


    換了個兒女雙全的福報,也算是兩人結的一段善緣。


    可惜李蓮花說了真話也不管用。


    李相夷還是在心裏,暗戳戳又記了李蓮花一筆。


    李蓮花,你還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你給我等著。


    李相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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