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兩日,三人又迴到了玉山,看到熟悉的山路,左逢忱不禁想起了那個花麵身影,若有所思。


    “呆子,又想起那賊婆娘啦?”正信湊過來鬼笑道。


    “沒。。。沒有。。”左逢忱被撞破了心事,害羞地低頭道。


    “想就想了!這有什麽的?依我看,你下次再見那婆娘,就直接和她表示表示算了。你沒看那日來抓她的人被人喚作土劫嗎?能讓土劫親自前來抓迴去的,那肯定是這南洛國的貴人。老弟你要是攀上高枝,咱們兄弟這前途不就有保障了嗎?”正信越說越興奮,仿佛自己已經成了那貴人一般。


    “大哥。。逢忱沒想過那些許事,隻是。。就是走到這裏,腦中就出現了祝姑娘的身影罷了。。”左逢忱被正信說得麵紅耳赤,聲音細不可聞。


    “正信小子,你剛才說什麽土劫?”木全道人聞聲迴頭問道。


    “嗨。道長有所不知,那日劫了陳老大商隊的婆娘,抓了我們兄弟二人,本想讓我們給她當跟班的,誰知道來了個騎牛的老頭子,一來二去就給那婆娘抓走了,臨走時聽他們叫那老頭子土劫田澤。要我說,抓走了更好,那賊婆娘看我弟弟的眼神賊溜溜的,一看就不是好東西!”正信說著,想起祝喬歌那張利嘴,啐了一口。


    鐺的一聲,正信腦瓜上又挨了一下。


    “你幹嘛又打我!”正信被人屢次三番爆栗,登時大怒。


    “什麽老頭子賊婆娘的?你這臭小子,張嘴就要噴糞,貧道要不是看你弟弟乖巧有禮的份上,非得抽你一頓,讓你鬆快鬆快!”


    正信還要強嘴,卻聽木全又道:“那土劫騎著牛嗎?”


    “是,當時聽祝姑娘說了什麽劫期,不過離得有些遠,我也沒聽清楚。”逢忱迴答。


    “想不到那臭丫頭現在這麽造次,怎得還上山落草了?”木全暗自苦笑,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三人一路急行,正信挨了幾下,心中不痛快,再也不張嘴說話,這寂靜的山路倒也清靜了下來。突然,一支羽箭破空而至,落在了三人麵前的樹幹上。隻見那羽箭上掛著一個木牌,上麵歪歪扭扭寫著四個大字‘玉山休羅。’


    正信兄弟二人你看我我看你,一頭霧水。


    卻見山路轉彎處行出十餘人來,為首一人身體壯碩,肩頭扛著一根粗壯木棒,身後十餘人皆是全副武裝,弓弩刀槍齊備。


    那為首壯漢道:“這座山是我玉山修羅的地盤,你們三個,乖乖交出隨身細軟,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大哥。。。到底是祝姑娘是假的,還是眼前人是假的?”左逢忱一頭霧水,眼前這個“修羅”讓他心生疑惑。


    “別想那沒用的,快躲在道長身後。不論他們是真是假,手裏拿的家夥可不騙人。”正信緊張道。


    “你們三個,是不是耳朵聾了?”那‘修羅’不耐煩道,胯下馬兒不耐煩地踩著地。


    “沒聽到老大發話嗎?背上背著什麽,快交出來。”見老大說話沒得到迴應,那‘修羅’身旁的小弟怒道。


    “這個嗎?你們想要,便拿去吧。”木全道人微微一笑,順手將背後的石像大頭卸了下來,運力丟了出去。


    隻見那石像大頭虎虎生風,貼地直奔前方劫匪陣中。


    那一路劫匪死也想不到這道士背後竟然背著一塊巨石,當下調轉馬頭躲閃。


    巨石落地,那十餘人被震得人仰馬翻,丟盔卸甲,看得一旁的正信哈哈大笑。


    “弟弟,這明顯就是假的修羅嘛。”正信笑出了眼淚,抬手從樹幹上摘下那羽箭又道:“我看你們應該好好上學堂讀讀書,認認字,這修羅的修都寫錯了,哈哈哈哈。你們幹脆改個名字,就叫玉山修路。瞧瞧撞壞的這些樹木,還不趕緊修修?別修羅啦!哈哈哈哈!”


    那一眾冒名山賊從地上爬起,見這少年叉著腰瘋狂嘲笑,登時惱羞成怒,拔出刀來,叫罵著衝殺而來。


    正信出言譏諷甚是過癮,但身無武功,此刻也隻得拉著左逢忱往身後退去。


    “許久不出城,想不到竟生了匪類。你們兩個小子往後站站。”


    隻見木全道人將隨身拂塵插在一旁山體泥土之中,不慌不忙地迎敵走去。


    五名山賊圍將上來,亂刀齊至,砍向木全道人。


    眼見刀刃近前,木全腳下步伐忽而變緩,絲毫不顧敵人來勢。


    那群山賊沒曾想這眼前人步伐如此堅定,原本砍下去的刀卻如同著了魔,紛紛偏離目標。


    木全道人一身奇怪步法,雙手負於背後,雙肩如同兩柄木槌,挨個點向對方胸口。


    當前兩名山賊一刀砍空,第二刀惱怒橫劈而至,卻見木全道人已至身前,雙肩撞來,躲閃不及,被撞個正著。不想這輕輕一撞,並未跑步助力,那二人卻如同碰到了山壁鐵板,當即被撞飛出去。


    “悖入,則悖出。”木全道人口中振振有詞,腳下步伐緩緩向前,忽左忽右。


    “這道人身法真叫奇怪。”左逢忱邊看邊皺眉道。


    “確實,怎麽看起來這麽憋得慌。”正信在一旁看著,兀自覺得胸中煩悶,一種有苦說不出的感覺堵在心頭。


    其餘山賊眼見同伴吃了憋,殺意更勝。


    “一起上!給我亂刀砍死這牛鼻子!”為首壯漢大聲喊道,身旁嘍囉應聲蜂擁而至。


    “道長小心!”左逢忱見狀忍不住出言提醒。


    木全道人嘴角微揚,腳下步伐忽然變換,身姿由輕緩變作高雅,忽然快了起來,如一陣清風,吹入了那莽漢人群中。


    一時間,那群山賊如同雙腳被人抓住,被木全道人一腳一個,踏傷腳掌,倒地不起。


    不消多時,場上十餘名山賊無不倒地哀嚎,除卻兩個被撞到胸口的當即暈過去外,其餘人紛紛無法站立,暫時變了殘廢,隻剩下那木棒大漢,立於原地,呆若木雞。


    “怎樣?就剩你了,上是不上?”木全道人一拳未出,隻靠腳下功夫便放倒了山賊,麵無表情道。


    “高人饒命,高人饒命!”那木棒大漢哪裏還有戰意,當即丟了棒子,跪倒在地,連連磕頭道。


    “這南洛地肥物盛,好好的生活不要,為何偏要來打家劫舍。”木全道人問道。


    “小的瞎了眼,迷了心竅。。。見這來往商隊到了玉山都害怕的要死,那修羅又神出鬼沒,時有時無,便生了歹意。尋思。。尋思借那名頭來點快錢。高人饒命啊!我家裏還有未斷奶的孩子。”那木棒大漢此時已帶了哭腔。


    “貧道許久未曾出城,便有了你們這些匪類,今天我且放你一馬,但你要為我做件事。”木全道。


    “高人但說無妨,但說無妨,小的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辭。”木棒大漢迴道。


    “這玉山,山林茂密,霧氣大,我便要你們幾個,養好了傷,迴來把路修上一修。需得修成兩乘馬車齊頭通過方可。我近些日子都在附近,如若讓我發現你們偷偷溜了,那地上兩個就是你們的下場。”木全眼中寒光一射道。


    “做得做得,我們原本就是崇戈石匠,對這路行當最熟悉,包在我身上!”木棒大漢如逢大赦,滿口答應。


    “好了,帶著你這些兄弟,速速走吧。”木全道人重新背起石像大頭,頭也不迴,叫上正信二人繼續趕路。


    那群山賊連忙相互攙扶,一瘸一拐地扶起那倒地二人去了。


    “道長,你這功夫可太厲害了,比我之前見過的人不差!”正信一臉崇拜道。


    “雕蟲小技,不足掛齒。”木全謙道。


    “道長可太謙虛了,我之前聽聞那襲殺太守之人,也是厲害得緊,上百兵卒之中一掌削飛了太守頭顱,依我看,如果是道長出手,當也是這個結果。”正信道。


    “哦?聽你說得這般繪聲繪色,想必那太守真死了?”木全問道。


    “不知道長這功夫可有名字?小弟我是個孤兒,我師傅被北府軍害死了,我想學厲害的本領為他報仇!”正信雖跟隨楊刑九多日,但從沒想過向他學功夫,此時見到木全道人,又想起了王徐風,當下生出了拜師之意。


    “貧道剛才這門功夫,便叫白仙步,共十二路步法。你要是想學嘛。。。。。”木全道人故作猶豫道。


    “道長請講,我正信別的不行,最能吃苦!隻要能學成本領,打死那些北府壞人,我什麽苦都能吃!”


    “想學我這功夫,你便先去尋個學堂,讀個十年八年,如若學成,還能遇到我,我便教你。”木全道人笑道。


    “道長這是拿我打趣!學功夫都是要年月的,我讀完十年八年書,都要三十歲了,再練哪還來得及嘛!”正信急道。


    “傻小子,我這白仙步又不是拿鋤頭耕地,步法得自天地變數,暗含星宿運理,你腦子裏若隻有仇恨和牌技,不學也罷。”木全道人笑道。


    正信聞言,如泄了氣的皮球,登時低頭不語,垂頭喪氣。


    “哥哥,道長明明已經答應教你了,為何還要喪氣。”左逢忱安慰道。


    “哎,傻弟弟,我讀十年書,倒是不難,讀完了也不知道長去了哪裏,再想遇到,難如登天。”


    “我倒不覺得,木全道人明明已經開始教你了嘛,步伐得自天地變數,暗含星宿運理,這不就是讓你開始打基礎嘛?”左逢忱道。


    正信聽了,突然停下了腳步,仔細思考了一會,拍手笑道:“好弟弟!還是你聰明!”說罷連忙跪下,作勢就要拜師。


    木全道人連忙閃身一旁道:“別別別。可別拜師,你這弟弟雖然聰明,但貧道當下卻不便教你,更收不得徒弟,你且慢慢尋機讀書便是,其他的,冥冥中自有安排。”


    見木全道人撚須笑而不語,正信滿身不願意地站了起來道:“道長,我便去學那天地變數,星宿運理,他日再遇,還望道長不要食言。”見正信眼中一團烈火,木全道人微微頷首道:“孺子可教也,繼續趕路吧。”


    風波過後,三人不再多話,繼續趕路,直奔崇戈而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西別東川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王釗耕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王釗耕並收藏西別東川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