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政廳。王淮說:“嶽相病逝,該讓誰來接替閣臣的位置,是今天的主要議題。”閣臣沒人說話,都知道趙盞看重的幾個人。洪邁和陳亮出自翰林學士院,翰林學士院學士就是預備宰執。辛棄疾和陸遊,自不必說了,是趙盞越多級提拔,委以重任的臣子。那麽接替嶽霖的,隻能是他們中的一個。說是內閣商議,到底誰進內閣完全是皇帝的權力。趙盞想讓誰進,誰就能進。如果任命閣臣都讓內閣自行決定,皇權還有什麽意義?趙盞必定早有了人選,召開內閣會議不過是形勢罷了。當然,也是讓各位閣臣有所準備,看看閣臣的反應。如果有閣臣十分不願,將來共同做事,難免存在抵牾。那麽趙盞隻能做二選一,走一個留一個。


    在趙盞的印象裏,除了唐仲友和朱熹,大宋官場中沒誰之間有深仇大恨。而唐仲友和朱熹根本沒有機會進他的內閣。趙雄先開口問:“官家是想讓洪邁進內閣嗎?”趙盞道:“洪邁做學部尚書不久,學部剛剛開設,工作繁重,這時候調他進內閣,怕是影響了正常工作。他資曆尚淺,也沒資格入閣。”各位閣臣也明白了趙盞的意思。如果說洪邁資曆尚淺,沒必要提陳亮了,陳亮的資曆更淺。哪怕有資曆,從尚書進內閣沒問題,從翰林學士院直接進內閣,還是太快了。


    王淮道:“辛帥帶領飛虎軍,以少勝多擊潰金軍主力,立此不世之功,他進內閣該實至名歸了。”留正道:“辛帥要是想入閣,早前就入閣了。怕是辛帥還不想進內閣。”趙盞道:“是啊,辛帥八成不肯,至少現在不是時候。他帶領飛虎軍和神機營,他入閣,誰能接替他?等天下太平了,辛帥必定出將入相,成為閣臣。”那麽到底是誰入閣,沒什麽疑問了,隻有陸遊。之前趙盞就有此意,隻是思來想去,改變重文輕武的傳統思維,內閣需要武官出身的閣臣,最終選擇了嶽霖。但也給了陸遊高官加封,以展現朝廷對禦史台的重視。如今大宋在軍事上擊敗了金國,武臣的地位已有很大提升,內閣沒必要非選一位武官出身的閣臣。再說了,趙盞也實在想不出除了辛棄疾之外,哪位武官有入閣的資格。陸遊最合適,隻是陸遊主管禦史台這幾年,處理了許多貪官,得罪了不少人。雖然未必與現在的閣臣有仇,萬一這些閣臣的下屬親眷與被處理的貪官有瓜葛。讓這位禦史大夫入閣,多少有些冒險。他沒有直接下旨,想看看各位閣臣的態度。趙雄痛恨貪官,自是舉雙手讚成,其餘閣臣均表示讚同,這在趙盞的意料之內。如此順利,仍是鬆了口氣。


    留正道:“官家此前下旨樞密院製定滅金計劃。秋後滅金計劃完成,請官家定奪。”趙盞問:“金國那邊現在有什麽異常的動作嗎?”留正道:“金國沒什麽動作,這才不正常。”趙盞皺眉。“沒有動作?輸給蒙古人之後,金國那邊沒有動靜?”留正道:“金國隻在北方防線增兵,其餘未見動作。”趙盞問:“金國的南方防線呢?”留正道:“與戰前一樣,沒有增兵駐守,沒有加固防線。”趙盞沉思半晌。“怎麽迴事?”留正道:“臣也不太清楚。”趙盞道:“讓鎮江司派人去查。完顏璟這種人哪怕接受了失敗,也不會什麽都不做。他可以躺平,他的金國怎麽能躺平?金國內部肯定有問題,以我對完顏璟的了解,這太不正常了。”留正道:“臣馬上通知郭忠,讓鎮江司詳查。”他問:“秋後的滅金計劃是否實行?”趙盞道:“事出反常,滅金計劃暫不實行。”趙盞行事謹慎,除非突發事件,不得不動兵。否則哪怕機會擺在麵前,他都要確保十足把握。大宋滅金,主動權在大宋手裏,並不急在一時。趙盞道:“樞密院繼續製定滅金計劃。秋後不滅金,明年春天,甚至今年冬天也未嚐不可。”留正道:“臣即刻去辦。”


    隨後,朝廷下旨,陸遊入閣,主管禦史台,分管刑部和大理寺。直接點說,陸遊這位禦史大夫,如今掌管大宋的三法司。這讓大宋的貪官更加驚懼。閣臣手握實權,能左右國家政局。禦史大夫入閣,大宋強力懲治貪腐的政策就沒有轉變的可能。之前逃到金國的貪官汙吏被送了迴來,全部從重判處,許多本能保命,也被砍了腦袋。貪官汙吏無處容身,日夜難眠。大部分依然堅信法不責眾,哪怕在懲治貪腐上不存在什麽法不責眾。至少,大小貪官數量很多,未必查到自己頭上。也有許多官員為了減輕處罰,在陸遊入閣後,主動到監察司和禦史台自首。因處理官員太多,導致大宋的官員不夠用了。


    趙盞本計劃學部改革後,選擇適當時機廢除科舉。無奈之下,隻得宣布在來年春季開恩科。消息一出,各地響應。考生都摩拳擦掌,希望能在機會越來越少的情境下,做最後一搏。同時,趙盞要求禦史台對那些自首的,貪腐不嚴重的官員,從輕處罰。能降級留用,就別免職。陸遊深知朝廷難處,許多官員得以保留官身,對此千恩萬謝,洗心革麵。朝廷從輕處罰,越來越多的官員選擇自首。貪腐不重的官員,降級留用。貪腐嚴重的,仍依律懲處,但如有自首立功表現,也能從輕處罰。一時間,大宋官場清平,官員一個比一個清廉自律。退迴的銀子歸到國庫,高達七百多萬兩。撥給都水監五百萬兩,補齊了修黃河計劃的一千萬兩白銀。都水監的工作得以全麵鋪開,大宋多半民夫聚集在黃河兩岸修堤挖渠,日夜交替不停。朝廷又給受到戰亂波及的幾個省提供了補貼,幫助恢複生產生活。


    汴梁城皇宮荒廢,經過圍城後,受到很大損害,這座著名的皇宮多災多難,見證了曆史興衰。趙盞並沒有遷都的計劃。河南的戰亂剛過,還不太平。黃河水患危急,盡管在修,說不定黃河哪天一發火,將汴梁城給淹了。而且汴梁皇宮需大修,耗費大量金銀不說,也不吉利。放著吧,當成一座紀念碑,告訴後人靖康恥,已經雪恥了。


    冬天,大宋歸還了高麗人二十萬。這是大宋主動歸還,畢竟這麽多人,每天消耗不少糧米,別拖著了。朝廷沒有具體的旨意,隻說歸還,沒說歸還多少人。金國那邊也不在意人數,差不多就行。叢陽一道命令,將那些損毀了後背烙印的高麗人留下,給大宋戶籍。其餘有明確烙印的高麗人歸還,金國邊境城市接收。損毀烙印的高麗人不過一兩千,絕大多數高麗人受不得徹骨之痛,依然要頂著那個字,繼續受金國壓迫,無法翻身。歸還高麗人隻是依照早前簽好的協定,金廷此時沒人在乎,更沒心思去過問。鎮江司間諜在中都城探查許久,一無所獲。這是趙盞在議政廳親自下達的旨意,鎮江司查不出來,怎麽交代?氣的郭忠摔了杯子,去查完顏文龍。發現完顏文龍許久沒有收到金國指令。說明金國內部一定不對勁了。什麽原因導致金國內部出問題,這是鎮江司要查的。如果是大事,金國嚴密封鎖消息,鎮江司的確不好查。不好查是必然的,好查的話,要你鎮江司幹什麽?鎮江司指揮副使章業親自帶人趕往中都城。這個消息關乎大宋用兵,不惜代價,必須要查清楚。


    這天,趙盞從議政廳出來,洪昶與洪雨洛正說著話。見了趙盞,洪雨洛急忙低下頭,不說了。洪昶躬身行禮。趙盞快走幾步。“許久不見,怎樣了?升官了嗎?”洪昶道:“托官家洪福,臣升到了正四品武官。”趙盞道:“殿前司這次做的不錯,你父親是前線殿前司的指揮官,朝廷提拔他做了簽樞密院事,好像不願意離開殿前司。那就如辛帥那樣,掛著樞密院的職,繼續留在軍中指揮作戰。”洪昶道:“謝官家恩典。”趙盞道:“你還想繼續留在軍中嗎?”洪昶道:“臣願意留在軍中。”趙盞道:“也好,保家衛國,建功立業,大好男兒。”兩人走出幾步。趙盞道:“你來見我,不是隻想敘敘舊吧。”洪昶道:“臣有個不情之請,不好開口。”趙盞道:“不妨,先說來聽聽。”洪昶道:“臣剛從長沙迴來。”趙盞道:“長沙,你是去見辛帥了。”洪昶道:“是。臣想加入飛虎軍。”趙盞道:“飛虎軍這次傷亡十幾人,定員三千,肯定不好進。”洪昶道:“臣實力不濟,沒能通過辛帥的考核。”趙盞道:“你來找我,是想讓我跟辛帥給你求個情?”洪昶道:“不知,不知官家能不能替我求個情。”趙盞道:“太為難我了。當初你想走的時候,我問過你。那時你跟我說要進飛虎軍,我一句話便能辦。現在飛虎軍一戰成名,大宋七十萬兵,誰都想進飛虎軍。我替你去說了,旁人再來找我,如何拒絕?我去說,辛帥一定會答應,但你沒能通過辛帥的考核,自有辛帥的道理。靠著私人關係,你進飛虎軍,必定要踢出一位辛帥認可的將士。哪怕你做過我的隨身侍衛,都是大宋優秀將士,我也不該這般厚此薄彼。”


    洪昶猶豫片刻。“臣願意降低官階,甚至做飛虎軍的尋常士卒,不知辛帥能不能要我。”趙盞道:“你有這樣的理想韌性,什麽事做不成?你也不用對飛虎軍這樣執著,宋軍以後會大規模裝備新型武器。殿前軍照樣能如飛虎軍那樣所向披靡。”他續道:“大宋軍中的年輕武官是寶貴的財富,尤其那些經過戰場廝殺的軍人。你前途無量,當好好曆練。”洪昶道:“臣明白了。”趙盞道:“為了與金國作戰,你們長期在外駐紮。這次迴到南京城,我給洛兒放幾天假,好好與家人團聚。”洪雨洛麵露喜色,她的確想念父親和哥哥。洪昶的眉間則閃過一絲憂慮。


    幾日後,洪雨洛迴到宮中。見了麵,趙盞眼前一亮。他笑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你學會打扮了。”洪雨洛低著頭。“女子總會打扮的。”趙盞道:“是這個道理。你如此青春年少,不打扮反而不對。”又道:“你天生美貌,用不著刻意打扮。不過打扮些也好,淡妝濃抹總相宜。”洪雨洛聽得心花怒放,低頭抿嘴笑。趙盞將朱砂筆放在筆架上,疊好了批閱完的折子。洪雨洛給他的杯子裏續上熱水,淡淡的體香縈繞。他側頭看著洪雨洛。“女為悅你者容,你開始認真打扮,是有心上人了?”洪雨洛紅著臉點點頭。趙盞說:“我心中有數了。”他心中有什麽數?最開始他知道如此安排的目的,讓年輕漂亮的姑娘做隨身侍衛,還能有什麽目的?洪雨洛幾次三番,有意無意的拒絕,強扭的瓜不甜,讓他斷了心思。經過仇蓮的事,他更不想徒惹麻煩。從此對洪雨洛一直以禮相待,絕不越界。洪雨洛情根深種,不擅表達,不擅主動,導致趙盞產生了巨大的誤會。女為悅己者容,如果洪雨洛早有此意,怎會拒絕?跟在身邊許久,從前不仔細打扮,忽然開始仔細打扮,那一定是剛剛有了心上人。剛剛有了心上人,那必定不是自己。趙盞不強求感情,更願意成人之美。他說心中有數,是做好了洪雨洛離開的準備。他怎能想到,洪雨洛的心上人正是自己?


    洪雨洛此前不主動,是她太矜持。這次因為洪昶請求趙盞替他說情,被趙盞拒絕,洪昶發覺事情不太對。洪雨洛跟在趙盞身邊很長時間了,他以為天經地義,妹子早成了皇帝的女人。如果洪雨洛當真與趙盞存在那種關係,憑借私人關係,趙盞怎會不替他說話?迴到家裏一問,果然如此。這讓家裏人十分震驚。旁人求而不得的機會,放在洪雨洛麵前不知珍惜。這不是她一個人的事,成為皇親國戚,是整個家族的大事。經過勸說,洪雨洛順水推舟的答應了。這也是讓她更加主動的理由。萬萬料不到,精心打扮給趙盞看,趙盞完全會錯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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