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道嶦已不堪重傷,暈了過去,薑雲恪心道:“想不到那桃花源盛會已經過了,想來此地也已兇險萬分,我且將這封道嶦救一救,再想個法子迴來救一念大師等人。”當下扶著封道嶦往後院的一條小道走去,行了數裏,來到貴州苗州境內的一座山下,他已無力再行路,四下冰封,更無人跡。當夜,在山邊的一條小河中,捕了一條魚,可是沒有火,隻得放生。將封道嶦放到一口洞穴中,天色黯然,昏黃壓抑,薑雲恪沒有任何力氣了,躺在洞中就睡去了。


    睡至半夜,忽然被一陣沉猛的吼聲驚醒,薑雲恪拄著上陽劍,來到洞外,卻見一頭野豬與一頭黑熊在洞外撕鬥,他內心一喜,兩物相爭,必有一傷,他於洞口出悄聲靜觀。


    那頭野豬獠牙森森,兇悍如斯,不過個頭卻比不過那頭黑熊,兩獸嘶鳴撕咬了半個時辰之餘,卻是那黑熊勝出,野山豬被黑熊咬得奄奄一息,躺到雪地上,鮮血橫流。


    等上片刻,那黑熊緩緩遠去,薑雲恪出得洞來,以劍割破山豬大腿,俯下身去,飲了幾口熱血,但覺精力恢複了許多,想起洞中昏迷未醒的封道嶦,於是割下一塊生肉硬吃了下去,然後背著封道嶦往西首小道而去。子時已過,薑雲恪進入了一個小村落中,敲門扣戶的,終於有一戶人家願意借宿。


    第二日,薑雲恪為封道嶦找來一名大夫,開了藥方,待大夫走後,又為其渡了些真氣,等他醒來,封道嶦情況有所好轉。


    得知是薑雲恪將他帶出武陵山,幫他尋醫問藥度真氣,心下不勝感激,道:“薑兄弟,此番恩情,難以迴報,但若今後有用得到封某之事,便是下黃泉也在所不惜。”


    薑雲恪道:“封大哥,你我皆是江湖客,出手相助本是情之所至,不需縈懷。”隨即又道:“封大哥,此地偏遠,村民淳樸至情至性,你在此養傷應無危險。”


    封道嶦聽他口吻,知他要離去了,不知去往哪裏,便問:“薑兄弟,你要到哪裏去?”薑雲恪道:“一念大師對我有恩,我不能見他受罪困在那武陵神府中,我須得去救他出來。”封道嶦一凜,道:“那武陵神府中高手如雲,薑雲恪此行一去,兇險萬分啊!”


    薑雲恪道:“就算兇險又如何,我這條命都是一念大師所救,大丈夫有恩必報,我師父生前所言‘做人萬不可忘恩負義’,就算此行一去,丟掉這條性命又何妨?”他言辭中去意堅定,封道嶦唯有道一聲“保重”,然後薑雲恪找了塊黑布條將上陽劍纏裹著,與木劍一齊背在身後,踏雪向東行去。


    一天後,又來到武陵山附近,如今他傷勢已複原,體內三股真氣並存,且有形而上劍、九佛歸宗大慈悲手、離陽神訣等絕學在身,想必若不遇上蕭武陵,於武陵神府應是沒多大危險的。他悄然上山,尋得路線,來到武陵神府後院,輕身飛上牆頭,小心謹慎的來到寒亭,見右首廊道幾名丫鬟走來,薑雲恪隱於假山之後,待幾名丫鬟走後,跟著她們身後,不一會兒到了一座院子中,薑雲恪抬目一瞧,竟是蕭千雪所在的院子。


    幾名丫鬟在她房中收拾一番後離去,薑雲恪悄然走進她的房間中,心想這般尋找桃花源所在,不如“守株待兔”,或許能從蕭千雪口中得知。不過蕭千雪並不在房中,薑雲恪掩門而出,正想出院子,卻聽得左邊院牆下有人在說話,他不得不重迴房中,不一會兒,人聲已近。


    “雪兒,那江尚真在你身上中下的千雪流之毒,為父一定到南陽百裏世家為你尋來解藥,不過在此期間,你須得小心,防止有人放走桃花洞中的任何一人。”


    “爹爹你放心,他們服下了九轉滅魂丹,加上鐵鏈束身,南越十三島、武陵神將等人足以讓他們隻得乖乖的在桃花洞參研純陽鐵盒中的內容。”


    “萬事不可輕懈,那薑雲恪逃出了武陵山,可說不會哪一天就迴來,那可就遭了。我就擔憂此人放出不利的消息啊!”


    “那薑雲恪想必能逃出武陵山已是覺得險境逃生,又如何敢迴來?爹爹你放心吧,你這一去,反正用不了多少時日,武陵神府中的一切事千雪一定做好。”


    “那行吧,不過還是不能掉以輕心,那南越十三島若非是以九轉滅魂丹控製,他們定不會真心聽命於你的,而武陵神將則是忠心無二,若有重要之事,交給武陵神將即可。”


    薑雲恪聽著蕭武陵與蕭千雪的對話,不敢大出一口氣,待蕭武陵說完離去後,那蕭千雪推門而入,坐於桌前,忽然道:“請出來吧,既然來了我武陵神府,又何必偷偷摸摸的。”


    薑雲恪心凜,好奇她如何得知房中有人的,他緩緩自粉帳後走出,蕭千雪見是薑雲恪,不由得娥眉微蹙,見他背著一把木劍,還有黑布條包裹著的劍,道:“薑公子,是你,不是讓你離開武陵山嗎?怎麽又迴來了!”


    薑雲恪道:“蕭姑娘,你是如何知道在下在此的。”


    蕭千雪嫣然一笑,卻答非所問,道:“你可真是不聽話呢,讓你離開,是救你一命,你不走也就罷了,還又進入我的房間中,嗬嗬……薑公子,你是對我的房間情有獨鍾嗎?”


    “蕭姑娘,在下並非有意擅進你的閨房,隻是事從緊急,所以……”


    “所以你就來我房中,是想從我口中得知那些人被關在桃花源中的何處吧。”


    “蕭姑娘心思縝密,在下的確很想知道一念大師等人被關在何處。”


    “薑公子,這武陵神府並非你想的這麽簡單,光是南越十三島、武陵神將就能讓你知難而退,我已經放你一次了,你若是還不知難而退,非要趟這趟迴水,小心你的那些紅顏知己失去了你這個翩翩少年。”


    “嗬嗬……薑公子,若是我不告訴你桃花源在何處又怎樣?”


    “若非這武陵神府中隻有蕭姑娘一人,不然在下總會有辦法得知的。那一念大師對我有再生之恩,若讓他在此受苦受罪,在下是萬萬做不到的。蕭姑娘,所以在下懇請你,告知我一念大師在何處,至於我能否救出他,是在下的事。”


    蕭千雪沉吟片刻,俏臉上笑顏嫣然,道:“薑公子所言不差,你是有其他辦法得知桃花源在何處,可是你敢篤信他們就會告訴你真實的地方嗎?若薑公子答應千雪一件事,我便告訴你桃花源在何處,並且還能讓你帶走一念大師,如何?”


    薑雲恪問:“蕭姑娘想要在下幫你做什麽事嗎?”


    蕭千雪搖搖頭,道:“你是東離長卿的傳人,千雪豈敢讓你為我做事,隻是想要薑公子教千雪那一曲《靜水三千》,這件事對你而言,想必是輕而易舉之事,你不會不答應吧?”


    薑雲恪笑道:“蕭姑娘,你太抬舉在下了,雖然我會那《靜水三千》曲,可是這是南宮姑娘所授,沒有她的允許,我豈能輕易另傳他人?所以蕭姑娘,請你換個條件吧。”


    蕭千雪又沉思默想半晌,道:“聽說你那日在寒亭中,與大劍宗的阮秀公子說起‘十雅’,千雪也不貪心,隻要薑公子在酌酒,蒔花,撫琴,品茗,焚香,探幽,開卷,侯月,聽雨中挑取一件做到,能讓我滿意,我便告訴你,如何?”


    薑雲恪聽她道出十雅,其中什麽品茗,探幽他都做不到精微滿意之處,唯有酌酒在十雅中頗為簡易,當即道:“蕭姑娘,那撫琴、開卷之事,在下實難做到,不過在下可以酌酒,蕭姑娘你府中若有美酒,盡可搬來。”


    蕭千雪微微一笑,道:“好,既然如此,薑公子你在此稍等片刻。”說完,她徑直走出房去,薑雲恪也信得過她不會“失約”,故而坐在房中等候,約莫半柱香的時間,蕭千雪提著兩壇陳酒、兩盞晶瑩剔透的夜光杯而來。


    蕭千雪盈盈一笑,將兩壇酒放在桌上,道:“薑公子,你不怕我在酒中做文章嗎?”


    薑雲恪也直言不諱,道:“衝著蕭姑娘在洞中放過在下一次,在下就信得過姑娘。”


    “薑公子夠爽快。”蕭千雪笑意濃濃,足以顛倒眾生,將兩壇酒打開封布,將兩盞酒杯盛滿,道:“這酒可是西域有名的葡萄酒,配以夜光杯,不可謂不是一件雅事,薑公子,請!”


    薑雲恪從她手裏接過一杯,聞著美酒清香氣息,猶豫了一下,淺嚐一口,道:“王翰詩雲: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迴?想不到在下終有一天,有幸得飲此美酒,就算蕭姑娘酒中有毒,為了這兩盞夜光杯,在下今夜也得酣暢豪飲。”說罷,一口飲盡。


    “如此,千雪陪薑公子一杯。”蕭千雪舉起酒杯,亦是一口而盡,又為薑雲恪滿上,他接過對她一笑,仰頭便喝。


    薑雲恪一杯接著一杯,一壇酒去了一半,他已沉醉,不一會兒,便伏在桌上,蕭千雪起身,自語道:“你卻是個爽快少年,可是蕭千雪並非良人,給過你機會,可是你自己又選擇迴來,這就怪不得我了。”當即對房外說道:“李巍,將他也帶去桃花源吧!不用給他吃九轉滅魂丹,直接以鐵鏈困住就行。”


    李巍自門外走進來,看著伏桌而睡的薑雲恪,不解的問道:“小姐,為何不給他也服下九轉滅魂丹?萬一……”


    蕭千雪道:“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將他單獨關在一間石室即可,那個純陽鐵盒中的羊皮卷也不用給他看,等爹爹迴來,看他如何處置他。”


    “是。”李巍應了一聲,將酣醉的薑雲恪帶了下去。


    蕭千雪坐迴桌前,倒了一杯,自語道:“既然你是東離長卿的傳人,想必那離陽神訣已傳授於你,我若在你這兒得了這門絕學,爹爹一定甚為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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