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等什麽,殺了他!”黑衣人喝斥一聲,六七人刀劍直接對準一念和尚劈了下去,一念念了句佛,身前已有一層罡氣,刀劍落下,並未傷他分毫。他一震之下,罡氣蕩開所有刀劍,並且那幾人已被震得倒飛落地,有幾人撞在門窗上,驚醒周圍客房的人,紛紛推門、窗探頭而望,見有人行兇,膽小者縮頭閉窗。


    一念以《九佛歸宗大慈悲手》威震江湖,早年更名列臨淵四客,隻是後來看淡名利,常年行走天下,漸漸被世人遺忘,此刻這些黑衣人雖直視他麵容,故而認不出他是何人。此番他一動不動,卻將六七人震得四下亂飛,驚得抱著薑雲恪的那名黑衣人暗自咽了咽喉嚨,顫聲道:“你到底是何人?”一念也不裝神弄鬼,直接道出法號,道:“貧僧一念山一念寺一念和尚。”那黑衣人念了三遍“一念”,驟然一震,驚聲道:“你就是當年泰山封禪大會上名驚天下的一念和尚?”一念點頭,道:“正是貧僧。”那黑衣人有些膽怯了,緩緩放下薑雲恪,對其他被震得橫豎伏地哀嚎的人道:“走!”說罷,率先舉步,繞過一念身側,然後快步離去了,其他人同樣如此。一念抱起薑雲恪,將他放在床上,以手去探他的關元穴,微皺眉頭,道:“想不到,這股寒氣仍未消除,看來隻有等離陽神訣練至第九層才能徹底解決了。不過,二尊主至今也才練到第八層,唉!看來,隻得聽天由命了!”在薑雲恪胸前左右點了一下,為其蓋上被子,腳步輕緩走出房去。


    薑雲恪中了迷煙,幸得一念為其點了重要穴位,以致迷煙並未深入肺腑,不過他中午也才醒來。正要向小二送來些吃的,卻見桌上已放著幾道菜、一壺酒,他深感疑惑,叫來小二,問道:“小二,這是誰送來的飯菜?”小二迴道:“是住你隔壁的一位和尚差小的為爺準備的。不過他已離去多時,並說想找他,到張家界天門山即可。”薑雲恪又問:“那和尚叫什麽?”小二搖頭,道:“他隻道說是客官你師父的好友,並未說起法號。”薑雲恪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師父的好友,師父是東離長卿還是三空?還是那位鬼麵人師父?猜疑不定,隻得到張家界處才能得知。填飽肚子後,又舍出銀兩讓小二去買了一匹駿馬,問清路線後,順著長江一路往東而行。


    過得一月,來到湖南邊界,可已是初冬時節,寒風冷冽,河道結冰,且小雪飄落不止,馬兒須得照顧,在保靖縣停頓數日,方才來到張家界的鄰縣——永順縣,其時大雪封路,天地一白,茫然無路尋,將馬兒賣給一戶人家,隨著一隊商旅前行張家界。


    這隊商旅約莫三十來人,途中得知,他們從西域西境而來,本是隨著西域王族一道而來,隻是到了蜀中與渝地的邊界處,遇到一行自稱是武陵神府的人,說是要請他們的進貢使者——阿和星木到武陵山“桃花源”做客,阿和星木以要到長安進貢絲綢為由拒絕,卻遭到武陵神府的人以武力相逼,但是阿和星木乃西域王族數一數二的武功高手,那武陵神府的人一一不是其敵手,便暗施迷煙將阿和星木迷暈帶走。而這行商旅因武功太差半路被放,卻又不敢耽誤進貢之期,隻得趕往長安。薑雲恪並不知道自己也遭遇過武陵神府中人的暗算,不過卻記得在青城山上,玄拓的刀上以以血寫出的“天池九煞,武陵神府”八字,心下不由得一驚,莫非當日屠殺青雲樓的元兇並非鳩摩聖等人,而是武陵神府?心中猜測著這武陵神府究竟是什麽樣的存在,竟敢不怕朝廷的震怒劫走進貢使者,若青雲樓的血案也是他們所為,那真就有點匪夷所思了。


    隨著這行商旅出了永順縣,薑雲恪好奇心又起,問起武陵神府來,可是這些人都是初來大唐,一概不知。不過,從他們口中得知,當日武陵神府在“請”阿和星木等人時,他們手上還有著中土的一些江湖人士,年輕的、年邁的都有,好像都是大唐武林中武功高強之人,而且都是同阿和星木一樣中了迷煙,這迷煙非比尋常,能讓人武功暫時使不出來,所以隻得任由武陵神府的人“擺布”。薑雲恪心中對於這武陵神府懷著很濃厚的興趣,也想知道他們“請”這麽多武林高手去那什麽“桃花源”中有何目的。


    七日後,薑雲恪在張家界與這行商旅分別,臨行前,商客們還好言提示自己背著木劍,要小心容易被武陵神府的人看中“請”去,薑雲恪致謝後,隻身前往天門山。天門山終年雲霧繚繞,雲海景象變化無窮,兼峰、石、泉、溪、雲、林於一體,集雄、奇、秀、險、幽於一身,分碧野瑤台、覓仙奇境、天界佛國、天門洞開四大名勝景區,此時正值冬季,俱是白茫茫一片。


    薑雲恪來到天門山寺,向一位僧人直言來找人,那位僧人似是知道他所要找的人是誰一般,在前帶路,來到大雄寶殿前,單手合十,另一隻手指著殿中佛像下打坐敲著木魚的老僧道:“施主,這邊是你要找的人。”說完就離去了。薑雲恪舉步進殿,而木魚聲也隨之而止,隻見那老僧穿著陰陽魚道服,起身轉過頭來,笑道:“雲恪,別來無恙啊!”薑雲恪一瞧正是當年在東離族為了帶自己離開與東離長卿激戰的一念和尚,不禁大喜,道:“弟子見過一念大師,那日在朱沱鎮大師何以匆匆離去,不與弟子早見到您?”一念左手端著木魚,右手握著犍稚,道:“嗬嗬……前些日子,貧僧天門山寺有一場法會要開,靜空方丈邀貧僧一道主持,心想著天門寺供奉著釋迦牟尼佛的舍利便答應了下來,故而留言給小二。”


    “原來如此。”薑雲恪釋然道。一念和尚打量著他,笑而讚道:“六年的時間,你已身聚一身俠氣,而且貧僧也聽說了你在蜀山論劍大會上一劍敗五嶽,又與破軍、貪狼兩人相拚,當真是年少英雄啊。”薑雲恪卻苦笑道:“大師莫要取笑弟子了,對上那破軍、貪狼兩人,弟子唯有吃苦的份兒,何來‘相拚’一說啊。”


    一念道:“據說凡是破軍、貪狼兩人之敵,或者對手,碰上皆無活口,你能從他們手上活下來,也是有些本事的。”薑雲恪道:“當初聽清姝說是蜀王讓他們停手的,不然我已命喪黃泉了。”隨後想起一事,問:“大師,您可知這武陵神府?”一念微微動容,凝著眉頭,道:“武陵神府自古與世隔絕,據說是源自薑國,行事神秘,還有傳言說,武陵神府與東離族一樣是傳承千百年的古武世家,不涉朝廷事,也不踏江湖道,真可謂是‘世外桃人’。不知道為何,近日以來,武淩神府中人,似乎足跡踏遍天下,甚至北疆、西域、東島、百越等地俱有他們的勢力滲透,而且‘請’了很多天下名傑,似乎是在密謀著一件大事。”


    薑雲恪這一路過來,從同行的商旅那裏聽得隻言片語,此刻在一念大師口中又得知武陵神府中人手爪伸得這麽長,連大唐以外的地區都有觸及,這其中恐怕真有一場陰謀或者陽謀。正思忖之際,一念又問,道:“雲恪,你是如何離開東離族的?又打算去哪兒呢?”


    薑雲恪將自己與東離長卿的賭約說了一遍,然後道:“年初的時候,我在青城山害了數十條性命,經由淩雲寺苦慧大師指點迷津,行善事以贖清罪孽,所以我便想去洞庭湖取來師父的上陽劍,從此走千萬裏江湖路,平千萬件江湖不平事。”一念倏然合十道:“阿彌陀佛,雲恪此心此舉,當為大善,亦為蒼生之幸也。不過那日在太伏鎮上,貧僧見你肺腑有傷,強行用力,會引起舊傷複發,此行去洞庭湖,萬一遇上武陵神府之人,恐難善了。所以,貧僧便隨你去一趟那洞庭湖吧。”薑雲恪大喜,謝道:“多謝大師。”隨後又懷疑道:“不過那些人隻‘請’天下武功高強之人,如今我重傷在身,與常人無異,應是不會有什麽危險吧?”


    一念笑著凝視他,道:“雲恪,這‘請’人,不一定得請武功高強之人,也可請有慧根之人啊。正如一位帶兵打仗的將軍,麾下不一定是一群武夫,還要有謀士,這樣勝算才大。”當日在太伏鎮,他可是碰上武陵神府的人暗中算計薑雲恪,不得不謹慎,小心駛得萬年船啊。薑雲恪細想也是,當下隻得點頭,與一念沒有滯留天門山寺,頂著風雪,直奔向東,三日後抵達常德,已然臨近洞庭湖,兩人又在沅江住下,明日直奔洞庭湖,此程便就算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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