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淡黃色的,凝實的生物,但那種黃色隻限於他類似衣袍或者皮膚的某個部分,而淡黃色的衣袍下是一大堆大大的玻璃似的眼球,但瞳孔顏色和形式卻是千奇百怪,它們緊密的排在一起,修斯坦甚至在上麵看見了某種狼眼的特征。


    隨著夜視儀器的自動旋轉,修斯坦看清這是一個高挑的人影,至少很像是人類,除了手掌是某種虛幻的,淡黃色的章魚觸手形式,他沒有麵容,身高是常人的兩倍,穿著尖頭靴子,身披破爛的,色彩迷幻的長袍,兜帽尖頂上垂下一縷絲綢...


    修斯坦先開始有些發愣,緊接著一道閃電般的思緒打中他的腦海,他像是瘋了一般尖叫起來,然後拉起還在不斷講述夢境的惠普爾就往設下的後門逃跑,他現在已經完全清楚自己麵對的到底是什麽,那種恐懼像是大水決堤一般瞬間淹沒了修斯坦。


    “遙遠的歡宴之主,深海星空的主人,無可名狀者,黃衣之王哈斯塔。”


    修斯坦此刻將所有的裝置,什麽特斯拉放電器,火焰噴射器,監視統統忘在了腦後,這樣的存在哪怕隻是一個微小的投影,哪怕隻是擁有一點點力量的替身,都不是他和他的叔叔兩人可以對抗的,哪怕是全人類都不會使結果產生任何改變,更不要提那些愚蠢的人類機器。


    “該死!”


    修斯坦已經拉著自己的叔叔衝到了前廳的大門口,離逃離隻有一步之遙,兇宅的窗戶被某種深色的堅固的物體完全封住,他看見所有門縫都在不斷的溢出一種深黃色,偏近黑色的凝膠狀液體,黃銅的圓製把手上已經鋪滿了這種凝膠。


    修斯坦咬著牙,試探著用帶著手套的手擰開門把手,得到的隻是滿手的凝膠,而門鎖紋絲不動。


    他鬆開還在發懵的惠普爾叔叔,用自己的肩膀盡全力的向著看似破舊的大門衝撞過去。


    伴隨著哢嚓一聲。


    修斯坦肩膀上的某根骨頭斷了,一陣劇痛使他不住的倒吸帶著詭異氣氛的空氣,發出牙齒和空氣摩擦的“嘶嘶”聲。


    與此同時,小屋木製的承梁和天花板的縫隙裏也冒出那些黃色的液體,修斯坦知道,他們無路可逃了。


    惠普爾也清醒過來,他似乎已經看清了現在的局勢,老成的經驗和多年的外科醫生生涯使他很快的做出判斷:“修斯坦!我們迴去,那些裝置還沒有啟動,那是我們最後的機會!”


    很顯然,惠普爾並不清楚他們麵對的是什麽。


    修斯坦放棄般的搖了搖頭:“不可能的,祂不是我們可以對抗的存在,人類甚至不能直視祂。”


    話雖如此,修斯坦還是強忍著肩膀的劇痛,跟著自己的叔叔返迴後廳的監視地點。


    一路上,那些滲出的淡黃色液體越來越多,逐漸堆積在地上,看起來就像是整個房間在緩緩融化,液體最深處幾乎到了修斯坦的腳踝。


    液體似乎具有某種困頓的效果,修斯坦和惠普爾舉步維艱。


    幸運的是,惠普爾準備的獵槍還安靜的躺在帆布床上,沒有收到粘液的侵襲,而一邊的破壞性武器開關因為早在設置時就考慮受潮的原因,尚且都在粘液之上。


    惠普爾從床上拿起那把獵槍,然後看向了監視儀器。


    裏麵正是那不可名狀的巨大存在,他是如此令人瘋狂和荒誕,祂的存在絕對是對人類理智世界的巨大衝擊。


    修斯坦衝上前,顧不得手臂的疼痛,一把捂住了惠普爾的眼睛。


    “不要直視他!”


    修斯坦大吼著,天花板上的粘液滴在他的頭發上,遮蔽了修斯坦的雙眼。


    “放開我吧,修斯坦,我知道是祂。”


    惠普爾的語氣突然低沉下來,仿佛真的明白了他麵對的是什麽。


    一陣晃動傳來,這不是一種屋子的晃動,而是整塊區域在抖動,那是一種潛藏在地底深處的邪惡,修斯坦感覺得出來,祂現在要破土而出,從遙遠的卯狀星雲而來,帶給地球終極的恐懼和滑稽。


    修斯坦的耳邊響起某種讚頌,這是一種異常久遠的褻瀆語言,帶著魔力和某種極度詭異的殺傷力,似乎以人類的聽覺器官,不能直接接受這樣的聲音,然而修斯坦卻可以直接明白這種古老讚頌的真正含義。


    “無邊湖底,那沉睡的扭曲落下,無垠星空,尖叫淒厲,華麗王冠加冕,黃色長袍披身,暗夜篝火歡宴,祂在醒來...黃衣,歡宴的邀請,加入我們...”


    之後的語句,修斯坦已經聽不清,他的耳膜因為無法承受古老神語而破裂,隻有不斷的嗡嗡聲和刺痛感。


    監視器上,修斯坦可以看見,祂的身體越來越大,在那些白天見識的沉積物上以一種極不正常的速度在膨脹。


    “我會拿著獵槍進去,這是一把曆史久遠的獵槍,uu看書 ww.ukashu它可以殺掉那隻怪物。”


    被修斯坦捂住眼睛的惠普爾倔強道,修斯坦可以從他鎮定的麵容和蠕動的嘴唇看出,自己的這位叔叔,居然真的沒有受到那不可名狀的影響,仿佛還是胸有成竹的模樣。


    然而修斯坦已經聽不見惠普爾的話語,他隻是盡力的保護著惠普爾醫生,不讓他直視那可怕的無可名狀者。


    他甚至騰不出手來撥動火焰和電離武器的開關。


    惠普爾極其紳士的笑了笑,修斯坦完全不明白他在笑什麽,這樣的情況,怎麽還能笑得出來?


    然後,修斯坦注意到了惠普爾先生似乎是故意露出的獵槍槍托。


    槍托正對著修斯坦的眼睛,他這才認真打量起這把最開始被自己認為是沒有任何作用的獵槍。


    這把槍械看上去極其破舊,木製槍托上還帶著一種血跡似的紅色斑點狀油漬,似乎是槍械的某種包漿一般,槍管也有些磨損,很顯然是受過重擊,槍托上刻著一行非常小的,修斯坦曾經異常熟悉的英文字符。


    “所有調查員,都是孤獨的。”


    修斯坦猛的瞪大了眼睛,而這時惠普爾也控製住修斯坦擋住他視線的雙手,緩緩放下。


    似乎是清楚修斯坦現在的狀況,惠普爾張了張嘴唇,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就衝下了前往地下室的石質階梯,任由黑暗完全吞噬他的身影,隻有那些地下室的菌類亮著某種光芒。


    修斯坦從惠普爾嘴唇的形狀,看出了也許是自己這個神秘“叔叔”最後的遺言。


    “我來自千年後的奈克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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