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一把推開淺羽閣,快步走到床榻前,一把掀開床簾。


    床榻上被褥淩亂,桑榆掀開被褥,伸手放在床榻上觸摸,手心一陣冰涼,顯然沒有人睡過。


    “如何?”身後趕來的尹荊楚環視一周,心底十分焦急,“這丫頭第一次來南疆,能跑哪裏去?”


    “今日下人過來送早膳,敲姑娘的房門一直沒有動靜,擔心姑娘出什麽事,便擅自推門而入,那時就已經沒有瞧見姑娘!”


    青山將今早發生的事大概說了一遍,原本這裏沒有女仆,但姑娘來之後自家聖上便安排了兩個女仆照顧姑娘的飲食起居。


    平日這個時候姑娘早就醒了,但今日十分的異常,自己擔心姑娘出什麽事,所以讓人查看,卻沒有料到姑娘竟然不在屋裏。


    自己也已經問過守衛,並沒有見著姑娘出去。


    桑榆將目光轉到軟榻上的小案桌上,果然沒有自己讓人拿給元司遙的地勢圖。


    桑榆轉身離開,腳上的步子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顯得有些慌亂。


    才出屋門直接輕點腳尖,整個人飛身而下。


    “去找!”尹荊楚神色也不好,“莫要打草驚蛇!”


    向雲妝驚訝的看著突然出現在這裏的桑榆,“王爺?”


    自從桑榆帶著元司遙居於黎辰宮的主殿之後,他們就再也沒有瞧見桑榆。


    他們的住處也被安排在了偏殿,這裏的宮殿可以說是從山底依山而上,他們居住的偏殿在半山腰,而且這裏的宮殿大小絲毫不遜色元崇的皇宮,甚至布局比皇宮還要複雜,他們要想見著桑榆並不容易。


    “阿遙可有來過?”


    “遙遙?”向雲妝忽的看向桑榆,立即搖頭,“並未!”


    看著桑榆的神情,向雲妝心裏一股不祥的預感唿之欲出,想著昨日元司遙買的東西,向雲妝惱怒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昨日遙遙來找過我,她買了夜行衣,我當時竟然沒有懷疑!”


    “夜行衣!”桑榆低聲喃喃,附在身後的手緊緊的握著。


    “王爺...”向雲妝心裏十分愧疚,如果她上些心,早些將這事告知桑榆,現在應該就不會這樣。


    她們初到南疆,元司遙會去哪裏?


    “先不要將此事告知世子!”


    桑榆抿了抿唇,表情也看不出太多的情緒。


    但隻有桑榆自己知道,想到元司遙可能去了幽暗之地,他此時就想毀了北疆,即使是搭上他的性命。


    但.....桑榆閉了閉眼,尹荊楚的話一直環繞在他腦中,讓他頭痛欲裂,迫使他有無數個念頭想毀了現在的一切。


    “王爺?”


    一聲驚唿,將桑榆越發濃烈的思緒拉了迴來。


    桑榆猛的轉身,不遠處元司遙一副驚訝的神情,身上穿著自己給她準備的青色百褶裙,頭發有些淩亂,即使元司遙在極力的掩蓋,但臉上的疲倦之色還是暴露無遺。


    “遙遙!”向雲妝焦急的跑到元司遙麵前,“你跑哪裏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你!”


    將元司遙上下打量了一遍,確定元司遙相安無事,懸著的心才終於放了下來,嘴上卻還是忍不住的念叨。


    然而此時元司遙的心思完全不在向雲妝身上,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向雲妝身後的桑榆。


    怎麽也忘不掉桑榆方才看她的眼神,那種沒有任何欲望想毀掉這一切的眼神,即使是轉瞬而逝,但這種眼神是元司遙從未在桑榆眼裏看見過的,足以讓她感到恐懼。


    “我....”


    看著桑榆走了過來,元司遙心裏突突直跳,抿了抿唇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向雲妝此時也發覺了不對勁,可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已經大步走過來的桑榆一把攬住了元司遙的腰,飛身離開。


    “王...王爺!”元司遙咽了咽口水,她真的不想表現得這麽慫的,但桑榆的低氣壓確實讓她有些害怕。


    桑榆沒有說話,隻是放在元司遙腰間的手不斷收緊,勒得元司遙生疼,但又不敢說話。


    “柏舟!”


    尹荊楚才將所有寢殿查看了一遍,就看見桑榆攬著元司遙站在淺羽殿門口。


    桑榆沒有接話,拉著元司遙直接進了寢殿,手一揮,寢殿門轟然關上,留著外邊一眾大眼瞪小眼的人。


    元司遙隻感覺屋裏的空氣直接抵達了零下,慫拉著腦袋,雙手捏著自己的裙擺,像極了犯錯的孩子。


    她原本的計劃是在天亮之前迴來,然後神不知鬼不覺的摸迴到自己寢殿,這樣就不會被發現。


    但天有不測風雲,人倒黴的時候喝水都塞牙。


    她背包被影歿那貨打落,沒有地勢圖,她完全是憑借超強的記憶摸索迴來。


    還要避開交界處的重重衛兵,迴來時天已經大亮,她又要跑去自己藏衣服的地方將衣服換迴來,才耽擱了這麽久。


    “你去了哪裏?”


    頭頂上桑榆的聲音響起,不知是不是元司遙的錯覺,她隻感覺桑榆的聲音夾雜著隱忍。


    “我....”元司遙抬起頭來,舔了舔幹裂的嘴唇,“我去了幽暗之地!”


    桑榆隻感覺元司遙的這句話就像一把利劍,狠狠的刺穿他的心髒,疼得他唿吸困難。


    這種感覺隻有在十五年前苗疆內亂時才有過,太疼了,實在是太疼了!


    感受到桑榆唿吸越來越沉重,元司遙有些擔憂,“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阿遙...”桑榆攥了攥拳頭,“你為什麽要獨自過去,你知不知道幽暗之地危險重重!”


    “我知道!”元司遙垂下眸子,她能不知道嗎,她險些沒有從影歿的手下逃出來。


    而且如果不是竺宇泰輕敵,更沒有想到自己敢一個人跑過去,恐怕自己也是兇多吉少。


    “我隻是想去打探情況,羽涅....”


    元司遙還沒有說完,桑榆沉重的聲音打斷了她,“我說過羽涅我會去給你取,你為什麽不相信我,為什麽要隻身去幽暗!”


    桑榆最後那幾個字幾乎是咬著牙艱難的低吼出來,深淵一般的雙眸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平靜,似乎刮起了狂風,下起了暴雨。


    “竺宇泰安排了人守在幽暗,那裏還有影歿守著,你為什麽不問我,為什麽要獨自一個人行動,阿遙,你為什麽不相信我能給你取到羽涅.....”


    “桑榆!!”


    元司遙出聲喝止,語氣中帶了一些惱怒,手指關節發出“哢噠哢噠”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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