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弄了一陣子火折子,秦溫不免覺得有些煩躁,看到洛一緣背靠柱子坐在柴火堆邊上,邊上的幹糧與清水卻是一口都沒動過,不免有些好奇。


    “小子,怎麽不吃東西,不怕明日趕路,氣力不佳麽?”


    洛一緣搖了搖頭,輕聲笑著說道:“還不餓,吃得太多,也不方便,對麽?”


    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秦溫也不好意思再行催促,而是含有深意地看了洛一緣一眼,幽幽地說道:“吃飽了,才有力氣上路。”


    烏鴉的叫聲,越來越響,吵得連不少睡著的人,都從夢中驚醒過來。


    迷迷糊糊中,王鏢頭爬起了身子,打算跑到破廟外麵去方便方便。


    實在也是沒辦法,睡覺之前水喝多了,又被烏鴉吵得夢中醒來,打斷了他的美夢,弄得他好生煩悶。


    又過了一會兒,陳七也醒了過來,看到身旁的王鏢頭不見了蹤影,連忙向還沒睡著的同伴問道:“王鏢頭呢?去接班了麽?”


    “沒有啊,王鏢頭好像是去方便方便,等等,他好像去了快一炷香的時間了吧?”


    同伴本來有些睡意,還沒有完全睡著,迷迷糊糊地打趣著說道:“該不會是掉坑裏了?”


    “見鬼,王鏢頭你都敢開玩笑?”


    陳七有些無語,搖了搖還沒怎麽清醒的腦袋,打算出去找找看王鏢頭。


    不管怎麽樣,他剛入行的時候,王鏢頭就對他照顧有加,他總得出去看看才是。


    搖搖晃晃地走出門口,哈欠連天地繞著破廟走了一圈,陳七卻連王鏢頭的影子都沒有找到。


    深夜的風,總是特別得冷一些,不管穿多少衣服,都有一種刺骨的寒意。


    陳七放在江湖上,也能算是一個二流左右的好手,一手橫練鐵布衫尋常刀劍難傷,區區一點夜風,對他來說也算不得什麽。


    不過不知道為何,這股寒意上腦,卻讓陳七在瞬間就清醒了過來,方才那迷迷糊糊的困意全部消除。


    到了這個時候,他才反應過來,不僅僅是王鏢頭不見了,就連守在破廟外圍的八位鏢頭,同樣也沒了蹤影。


    如果僅僅隻是這樣也就算了,他們駐紮在邊上的馬匹、馬車,也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陳七頓時意識到了不對勁,剛想要迴頭,一隻手自後背輕易刺入了他引以為傲的身軀內,捏住了他的心髒。


    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隻聽到“噗嗤”一聲,陳七整個人感覺到漸漸失去了力氣,失去了意識,再也站不穩,砰然倒地。


    落地的一刹那,他始終想不明白,自己一身橫練鐵布衫,怎麽就變得如此脆弱?


    生命力,迅速衰減,雙眼,也在逐漸閉合。


    歪著頭的陳七,仿佛隱隱看到,遠方幾棵大樹上,九具屍體,被一根根的麻繩牽引著,正隨風擺動。


    其中離得最近的那一具,正是對他照顧有加的王鏢頭,七竅還在淌著鮮血,雙眼被挖去,死狀何等淒慘。


    正要張口警示,生命卻走到了盡頭,陳七,就此殞命。


    約莫又是半炷香的時間,方才開口的同伴始終還是進不了睡夢之中,煩躁地從地上爬起來,看著身邊空出來的兩個位置,總覺得不太對勁。


    “奇怪,陳七不是說去找王鏢頭了麽,怎麽還不迴來?該不會兩個人一起掉坑裏了吧?”


    迴過頭來,看著洛一緣半躺在大柱子的邊上,低著頭還未睡著,便開口問道:“洛兄弟,你有沒有見過王鏢頭和陳七?他們迴來過沒有?”


    洛一緣從自修的狀態中緩過神來,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未見過。


    除了剛剛出城,在客棧久違的床榻中真正安眠了一宿之後,所有的休息時間,都被洛一緣拿來自修。


    這也是他在山洞之中十年時間,百無聊賴之下,鍛煉出來的可怕毅力。


    不是在自修內功心法,就是在腦海中模擬與自己曾經遇到過的高手決鬥,以此來不斷提升自己。


    山洞當中,根本不分日夜,無日無夜的苦苦自修,才是洛一緣能夠如此迅速恢複修為的原因之一。


    沉浸在自修狀態下,並不表示對於外界完全失去了注意,身體的一切機能,都將交由本能來掌控。


    倘若真的感知到會有危險的事情發生,洛一緣也會自然而然地從自修狀態下本能的脫出。


    如今沒有這種情況發生,也就說明在下意識裏,洛一緣並沒有覺察到,對於他本人的威脅。


    威脅不了洛一緣,但並不代表威脅本身不存在。


    有的東西,傷不到他洛一緣,卻對別人而言,是極為致命的大恐怖。


    在搖頭之後,洛一緣不禁看向了盤膝坐在不遠處的秦溫,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剛剛與他搭話的老爺子,總給他一種不是太好的感覺。


    一路上,外家硬功高手趙德的話雖然令人不太舒服,脾氣也大了一些,但多少還是話比較多的那種。


    反倒是這秦溫,在這一日的時間裏,都沒說幾句話,偏偏剛剛來找他搭訕?


    “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


    如同門神一樣的趙德為了怕吵醒大小姐岑小語,低低吼了一聲,嚇得那同伴一個激靈,連忙撓了撓頭,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同伴姓方,與王鏢頭一樣,同樣都入行幾十年,乃是總局鏢頭,這才敢在言語之中開陳七與王鏢頭的玩笑。


    “趙老爺子,秦老爺子,我出去找找看,也不知道王鏢頭和陳小子是不是被拐走了!”


    衝兩位資曆最長、地位最高的老者揮了揮手,方鏢頭單手撐起了身子,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又揉了揉還有些睜不開的眼睛,向著門口走去。


    哪知道才走沒兩步,就隱約看到門口站著一個人影,不聲不響,倒是把人嚇一大跳。


    好歹方鏢頭走南闖北,見慣世麵,可不把這些放在眼裏。


    哪怕隔著大老遠,他也認出了對方的身形,粗壯孔武,顯然是橫練鐵布衫的外家功夫,這貨當是陳七無疑。


    “好你個陳七,跑出去許久,找到王鏢頭了沒?不聲不響的站門口,想要嚇死人啊?”


    都是老熟人了,方鏢頭沒好氣地小聲笑罵道。


    “噗通!”


    陳七整個人,重重地砸在的廟門口的地磚上,黑紅色的血液,頓時流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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