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綺台是劉夢棣的酒樓產業。


    不同於別的酒樓,這裏的每一個雅間都會有一個小舞台。


    客人在用餐的同時還可以招一名琴姬舞姬什麽的在台上演繹,甚至有的時候免費配送一個曲子。


    他的原意是增加一條通路好宣傳某位青樓姑娘的知名度。


    畢竟青樓的錢比酒樓的要好賺許多。


    綠綺由於司馬相如的故事而暗含了男女相好之意,劉夢棣唯一沒想到的就是自己真的得了一把綠綺琴。


    天色黑沉,已然入夜。


    飯點也過去了許久。


    綠綺台雅間裏一眾饑腸轆轆的內務府官吏等得有些急躁起來。


    一名瘦子對坐在身邊的張穹問道:“二爺,六爺他到底會不會來?”


    張穹行二,他的哥哥幾十年前就死在了西涼的那場災禍之中。


    但內務府的許多人依舊都按輩份管他叫二爺。


    張穹連忙說道:“快些改口,一會兒讓六爺聽到了他會不高興的,還是以職位相稱吧!”


    “省得了。我是說六爺他……”


    “他說有事要忙,會晚些到場。六爺這人平日不太正經,但正事上他卻不會含糊,想來……想來是會來的。何況我們還備有厚禮,他不看我麵子,看在銀子的麵上也是會到的。”


    張穹正說著話,雅間房門突然被人從外麵一腳就給踹開了。


    眾人連忙轉過頭去看。


    房門與食桌之間是有一道屏風擋著的,所以門被踹開之時眾人並不知道是誰,但心裏多少也都有了數。


    隻見得一個身穿著素衫舊袍的年輕書生一手抱著個盒子一手拿著一把扇子從屏風後麵走了出來。


    那人穿的破破爛爛,身上衣物盡是補丁,但在場之人卻沒有看不起他的。


    所有人馬上將嘴閉上,唰得一下都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現世閻羅劉夢棣。


    劉夢棣來到桌邊,那張穹連忙伸手移動著自己身邊的一張椅子說道:“六爺您這裏坐。”


    劉夢棣站在椅子邊上環視了一眼眾人,在冷笑了一聲之後才將手上的盒子放在了桌麵之上。


    他端著架子在椅子上坐好,這才將手上的扇子也輕放在桌麵上。


    沒有劉夢棣的發話眾人都不敢往下坐,隻能幹看著。


    劉夢棣笑了一聲說道:“行了,都坐下吧。”


    眾人一聽這才齊齊地坐了下來,也不敢再交頭接耳地說話。


    張穹拱手言道:“六爺您來得正是時候,臣來的時候在一山民那裏弄了兩隻鬆雞,讓廚房給燉了。您要是早些來,那道湯菜還不夠入味,但要是再晚一些便會太老!此時正當合適,臣這就去……”


    “不著急!”劉夢棣像大爺一樣翹起了二郎腿。


    他緩了一下氣息說道:“爺我原本是想給眾位作個揖,感謝眾位能給麵子來赴宴,但想了一想,今日是你們請我,而不是我請你們,也就不那麽客套了!爺是個痛快人,那便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們無非是知道了爺要替代三哥管這內務府,覺得我這人難纏,先行孝敬一下。若是將來真出點什麽事情,爺我或許會看在銀子的麵子上放你們一馬!”


    劉夢棣一語道破眾人心思讓場麵變得有些尷尬起來。


    他環視了一眼眾人又說道:“這些年爺我也不是沒與你們內務府打交道,內務府是怎麽迴事你我心裏都清楚得很!想不被本王找麻煩,那就得看你們能拿出多少誠意來了!”


    張穹一聽,連忙從懷中掏出了一份像是文件袋一樣的東西來。


    “文件袋”鼓鼓的,看來裏麵的東西確實很厚實!


    劉夢棣接過那“文件袋”,打開後將裏麵的銀票抽露出頭來,而後翻動了一下。


    他突然冷笑了一聲,將文件袋給扔迴了桌麵上。


    “兩千兩?你們打發叫花子呢?與其你們的性命相比,本王就算是跟你們要十萬兩銀子也不算是過份吧?”


    張穹隻得說道:“六爺,我們其實……這已是我們能拿得出手的了,大頭被誰拿了您也是知道的。”


    “少在爺麵前裝清廉!即是不想給就不要給了,爺我也不缺你們這仨瓜倆棗的!知道爺為何來晚了麽?爺剛剛取銀子去了!你們運氣不錯呀,這份孝敬有人給了,不必你們花費了!”


    劉夢棣說著指了指之前自己放在桌麵上的那隻盒子。


    劉夢棣笑著對張穹說道:“張府正,打開來給大夥們瞧瞧吧。


    眾人也不由得向著盒子看了過去。


    張穹假笑了一下,站起身來將那個盒子慢慢打開。


    隻這一打開,張穹嚇得後退了一步,那手也抖了個不停。


    在坐的其中一位內務府郎中甚至是向後一仰,連椅帶人地向後摔了過去。


    他要是沒及時收腿,這一腳下去非得把桌子給掀了不可。


    那倒地的郎中慌忙地從地上爬起來,連連向劉夢棣賠禮。


    劉夢棣輕笑著,隻是揮著手示意讓他扶好椅子坐下,並無責怪。


    張穹抖著臉皮再也沒有了微笑,指著盒子磕巴起來:“這、這……”


    劉夢棣笑道:“內務府七局三院,加張府正與爺我一共應該是十二個人。有那麽兩個人不給爺麵子不願意來,我隻得自己去找他們了。隨便把他們家裏的銀子、地契、房契什麽的歸整了一下,至於珠寶什麽的爺已經派人連夜送去當鋪了。如此也省去眾位去籌銀子孝敬。爺這可是給你們省去了一大筆開銷呢,如何還不感恩?”


    張穹指著那盒子說道:“六爺,裏、裏麵它、它,它有、有、有隻人、人手!”


    劉夢棣卻是笑道:“是呀,還滴著血呢!新鮮吧?爺我也不說是誰的,說出來犯惡心,你們自己心裏也應該有點數吧?”


    眾人心裏戰戰兢兢,一句話也不敢說,就連唿吸聲也少了許多。


    劉夢棣笑道:“放心,爺若是真要為難你們,絕不會來這裏赴會,直接去兵馬司跟賈提督要些人進內務府,然後翻一本賬砍一個人,那多痛快呀!”


    “六爺,我們……”


    “本王是個貪財好色之徒你們也都知道,爺既然要做內務府的主,那內務府的銀子爺自然也是要賺上一些的。”


    眾人聽了劉夢棣的話將提著的心放下了一些。


    即是要“同流合汙了”劉夢棣自然就不會太過為難自己。


    “但是!”劉夢棣喝了一聲,讓眾人又把心給提了起來。


    “無規矩不麵方圓,爺得給你們立個規矩!從今日起,就別再偷偷地把內務府的東西往外搬了!以前怎麽拿走的,現在就怎麽給爺送迴來!至於內務府采買的溢價與紅利,爺我吃肉自是會給你們分些肉湯!爺拿走五成,剩下的五成……張府正!”


    “屬下在。”


    “在坐的爺我雖然都認識,但誰做的活多誰做的少,我卻是不知,這個賬就由你來分吧。可別寫進大賬裏去,自己弄個私賬去,也別給外人知曉了。”


    “是!”


    張穹得意地應了一聲。


    劉夢棣讓張穹分賬,這就是加大了張穹在內務府的權重。


    以前張穹在內務府可謂是過的戰戰兢兢。


    一邊得防著下麵人給自己搗亂,一邊得應付宮裏的各種人情事故,一邊得防著五皇子給自己使絆子,一邊還得滿足張皇後那無度的貪婪。


    劉夢棣入主了內務府,他就不用防著五皇子了,張皇後那邊也好應付得多,畢竟有劉夢棣這個擋箭牌在,遇事也好推脫,隻說劉夢棣盯的嚴就行了。


    現在劉夢棣又讓自己分賬,隻要掌握了這個錢,下麵人為了分得一杯羹也就不會給自己搗亂了。


    剩下的就隻是一些人情事故,這對於圓滑的張穹來說並無難度。


    “你們之前貪拿父皇的東西,隻要還迴來,爺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要是在爺我的銀子上動手腳,這就是你們的下場!”


    劉夢棣指著盒子說:“最後再與你們說一句,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在場的眾人心中一顫,此時多少也都知道那隻手是誰的了。


    張穹兩眼一轉,猶豫著說道:“六爺,屬下有件事情不知當不當說……”


    劉夢棣笑道:“不當說!這事還是由爺我來說最為合適,你說了小心別人忌恨你!坐下吧。”


    張穹應了一聲,又坐了下來。


    劉夢棣也整理了一下坐姿說道:“你們最擔心的並不是收益少了,因為那些銀子你們本就不該拿!說句不好聽的,爺我就算是不分給你們,你們也沒什麽可抱怨的!你們擔心的是以前自己手上造下的虧空及五哥、張皇後、裴淑妃、趙德妃、薛貴妃那些人弄出來的壞賬!”


    張穹說:“六爺說得是,這些賬您看就……”


    “這事爺真幫不了你們,父皇讓本王代替五哥來內務府為的是什麽你們心裏也是有數的,要不然也不會又是請客又是送禮。你們的難處爺也幫你們想過,五哥是卸下了內務府的差事,但我卻與父皇推遲說一個月以後再上任。有這一個月的空檔,你們該怎麽做也不用我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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