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後,渡邊悠便被老登他們‘趕’出了家門。


    而和他一起被‘趕’出來的,還有換了一身衣服的聖女大小姐。


    相較於白天時的嚴肅,晚上的她換上了一件淺藍色的呢子大衣,內罩著一件白色的亞麻針織長裙,往下,為了保暖,那雙美腿也被迫做出了一點‘犧牲’,換上了加厚的肉色連褲襪。


    可奈何模特的實力太過強勁,就算有著加厚連褲襪的反向修飾,再加上遮住了絕大部分腿部曲線的長裙的遮掩,也難掩其‘牛逼’二字。


    “所以你到底在看什麽?”


    聖女大小姐停下了腳步,有些無奈地看向了渡邊悠。


    從剛才他們一起出門開始,這家夥的視線就一直在往自己的身上瞧。


    最開始的時候,她覺得他是在欣賞自己這一身衣服,所以也沒說什麽,但他的視線一直沒離開過,這就搞得她有些不明白了。


    “在看腿。”


    渡邊悠相當誠實。


    “……這還在外麵呢,巨魔先生。”


    聞言,雨宮綾奈愣了半秒,旋而有些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


    他想看的話,等散完步,迴到家之後,別說給他看了,就是他想做什麽,她不也是由著他的嗎。


    畢竟悠的房間離伯父伯母的房間那麽遠,到時候門一關,也不會有聲音漏出去。


    “你的意思是迴家之後就可以了嗎?”


    “……”


    雨宮綾奈風情萬種的白了他一眼,然後主動往他身邊湊近了一步,挽住了他的胳膊。


    “迴家之後的事情迴家之後再說,現在你該做的是把注意力集中在眼下,好好地當這個臨時‘向導’。”


    她一邊說著,一邊很是放鬆的抬起了眉來,看向了道路的盡頭。


    伯母說,這條路走到盡頭,就能看到海,甚至還能看到小型遊輪,仔細瞧瞧的話,還能看到遠處高樓大廈的燈光。


    “嗯哼。”


    渡邊悠應了一聲,然後也跟著抬起了頭來,看向了深藍裏透著些許白的天空。


    相較於文京區,那霸市這邊明顯天黑的要遲一些。


    “說起來,涼子好像很受伯母的喜歡呢。”


    在步行了一段短短的路程後,是以雨宮綾奈主動打開了話匣子。


    相較於別墅區那邊,這邊的街道無疑要更熱鬧一些,越是靠近道路的盡頭,來往的路人也就越多。


    而和繁忙的東京相比,路人們臉上的表情無疑要放鬆的多,既沒有肉眼可見的疲憊,更沒有滿溢而出的緊繃。


    顯然,這裏的人們沒有被城市的快節奏追著走。


    “是,涼子她的性格就是很討長輩的喜歡。”渡邊悠先是肯定了這點,隨即話鋒一轉,趁聖女大小姐還沒開始失落,便又補出了下一句話,“而且你這話說的有失偏頗。”


    “是哪裏不對嗎?”


    她的臉上多出了幾分疑惑。


    “老媽她也很喜歡你啊,就客觀來看,現在家裏爹不疼娘不愛的人是我。”


    渡邊悠故作傷心的歎了口氣。


    “哪有。”


    聞言,雨宮綾奈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那還沒來得及發散的失落已然化為了過眼雲煙。


    “到處都有。”渡邊悠砸吧砸吧了嘴,“我還以為這剛迴家的兩天,我還能享受一下vip待遇,結果這一到家,你們一出場,vip待遇也確實是有了,就是對象嘛……”


    隻能說發生了偏移。


    不過嘛,這也就隻是他玩笑似得吐槽一下而已,要真說心裏想法的話,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涼子和綾奈能受老登和老媽的喜歡,真的很好。


    “我們的巨魔先生這是吃醋啦?”


    聖女大小姐聽出了他言語裏的‘不是滋味’,停下腳步,眉目帶笑的望向了他。


    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現在的他跟個小孩子似得,特別可愛。


    “倒也沒有吧,隻是……唔唔,這還在外麵呢,給我留點麵子好不好。”


    渡邊悠的話還沒說完,挽著他的那隻手便偷偷地抽走了,轉而輕輕輕的挼起了他的臉。


    “不許吃醋,大笨蛋!”


    在稍微用力擠了擠,把他的嘴擠到嘟著後,聖女大小姐收迴了手。


    接著。


    那雙亮棕色的短靴的腳尖處微微踮起。


    一隻柔軟的小手落在了他的頭上,輕輕的摸了摸。


    “伯母對我們照顧,是因為你呀。”


    她柔聲道出了這句話來。


    那雙流淌著清泓的美眸裏滿是溫柔。


    “我知道的。”


    渡邊悠有些忍不住的輕輕捏了捏她的小臉。


    該說不說的,現在的大小姐可愛的有些過分了。


    “哼,那就好。”


    聖女大小姐有些小傲嬌的輕哼了一聲,然後沒好氣的輕拍開了他的手,走在了前麵。


    渡邊悠輕笑了一聲,跟在了她的身後。


    微黃的路燈下,她的影子剛好容納下了他。


    “你有想過以後的生活嗎?”


    聖女大小姐再一次的主動打開了話匣子。


    “這個‘以後’的範圍是?”


    “就是解決了東京的那些事情之後。”


    “這個的話就得看你了,是喜歡都市的生活,還是喜歡這種小城市的生活。”


    渡邊悠想了想後,給出了迴答。


    仔細想想的話,他個人是更喜歡小城市的生活的,在同樣財務自由的情況下,小城市的生活遠比大城市來的舒服,不僅僅是環境,更有心態上的。


    越是繁華的都市,其節奏也就越是快的讓人窒息。


    “我的話……小城市吧。”


    聖女大小姐放慢了腳步,然後裝作無意的把素手背到了身後。


    她的左手跟著握住了右手的手脖子,接著朝著某人輕輕招起了手來。


    “我還以為你會選大城市呢。”


    留意到了她的小動作後,渡邊悠不動聲色地加快了腳步,接著主動牽起了她的小手。


    “大城市有大城市的好,小城市也有小城市的魅力。”


    聖女大小姐動了動被他牽著的手,素長的柔荑滑進了他的指縫。


    一一對應下,兩人十指相扣。


    “以前的我對小城市沒什麽歸屬感,但現在已經有了。”


    她轉過了頭,道出了這麽一句讓她俏臉有些燥熱的話。


    “……”


    渡邊悠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緊了緊和她相握的手。


    不知不覺間,兩人走到了道路的盡頭,來到了渡邊秋惠說的能夠看到海的人行道。


    和剛才走過的道路相比,這邊要更為熱鬧,來往的路人又密集了許多,處在一個不會太密集,但還算得上熱鬧的程度。


    “我們好像也確實有段日子沒有這樣散步了。”


    在抬起了眉來,看了一眼那愈發深藍色的天空後,渡邊悠感慨了一句。


    “是。”


    聖女大小姐點了點頭,仔細想想的話,何止是有段日子,更準確的說,是已經很久很久了沒有過了。


    至少就徹底放鬆這一前提而言,確實是這樣的。


    是,在文京區的街道裏散步倒也談得上放鬆,但和眼下比起來,確確實實是差了點意思。


    聽著周遭路人的閑聊聲,兩人沿著人行橫道繼續向前慢悠悠地走了起來。


    “其實呢,我想和你聊一件事情。”


    感受著他的手掌傳來的溫度,雨宮綾奈小聲的道出了這句話來。


    “那就說唄,難道我們之間還有什麽不能談的嗎?”


    老實講,他們之間的關係恐怕比一部分的夫妻都要近。


    “嗯,其實呢……”


    帶著些許涼意的海風拂過,她的一縷黑發也隨之飄起。


    “今天上午的那件事,我還是覺得不太妥當。”


    在做了足夠的言辭斟酌後,聖女大小姐還是道出了這句話來。


    僅從感性的角度出發,她真的很感動,但就理智一點來看,這真的不是一個好習慣,在生意場上,是最好別代入太多的私人感情的,這會影響到判斷。


    單從利益的立場分析,中尾君山的那個報價已經相當有誠意了,毫不誇張的說,他給出的那個報價,這一單生意他一分錢都掙不到。


    他沒掙到的那一部分,則流向了他們。


    這樣能夠狠掙一筆的生意,怎麽能夠放過呢。


    更何況這是巨魔先生家的利益。


    如果隻是她的那一部分的話,那悠今天這樣做,她一句話都不會多說,隻會覺得她的男孩真是傻的可愛。


    “哪裏不太妥當呢?”


    渡邊悠問了一句。


    “單從談生意的角度來講,中尾君山讓出的利益已經很多了,我們沒有道理放著這樣一筆大掙的生意不做,最關鍵的是,這還是人家自己主動送上門來的。”


    雨宮綾奈抬起視線,看向了道路的正前方。


    在背靠著花台綠植的長椅上,一個女孩子正在不斷的抹著眼淚,而旁邊那個似乎是她閨蜜的女生,正輕輕的拍著她的肩膀,小聲的寬慰著她。


    就在她想更仔細的看的時候,一陣悠揚的薩克斯聲隨之響了起來,她視線的注意力也隨之被拽了過去。


    離那兩個女生很近的地方,一個戴著費多拉帽,穿著加絨襯衣,留著絡腮胡的中年男人正閉著眼睛,認真的吹奏著。


    悠揚的旋律就是從他那傳出來的。


    隻是他吹奏的這首《起風了》,莫名的有點太貼合了些。


    “綾奈,你認為掙錢的意義是什麽?”


    渡邊悠沒有再像往昔那樣嘻嘻哈哈,而是很認真的問出了這句話來。


    “為了過上更好的生活,具體一點就是為了能夠買到想要的東西,留住重病了的但是能治好的人。”


    聖女大小姐看向了那片蔚藍的大海。


    藍色的大海倒映著深藍色的天空,海麵上遊輪外延的黃色燈光微微灑下,天空在這一刻和大海仿佛融成了一個顏色。


    “並不全是這樣。”


    渡邊悠搖了搖頭。


    “具體一點呢?”


    她收迴了視線,看向了身旁的他。


    起風了的旋律飄散在空氣中,然後又被悄悄掠過的海風吹散。


    “是為了讓自己有著足夠的抗風險的能力,不被生活追著跑,可以有勇氣對眼下糟糕的生活說不,同樣的,也能讓你有足夠的底氣,對那些欺負你的人說出一句去你媽的,然後狠狠地給它一耳光。”


    渡邊悠頓了頓,接著說道。


    “對我來講,我對錢其實沒有那麽高的要求,不管是不是在東京,有個安身之所,有輛代步車子,當然,這個甚至可以沒有,以及一筆足夠我生活的儲蓄,那就足夠了。”


    說到這裏,他自嘲般的笑了笑。


    和其他的穿越者比起來,他的想法確實是有夠躺平的。


    “再多的話,對我而言也沒什麽意義了,得益於成長的環境吧,對那種紙醉金迷的生活,我大抵算是敬而遠之。”渡邊悠深吸了口氣,“所以我不需要去考慮那麽多。


    “在我看來,就像當初雨宮哲平欺負你一樣,中尾君山做的也是同樣的事情。


    “你是我的聖女大小姐,隻有我才能欺負你。


    “除了我以外,誰要敢欺負你,我就敢整誰,管他什麽生意不生意的,人活在世,求的就是一個念頭通達。


    “在事業上,一些事情我可以妥協,但這種不行。


    “如果連這種事情都要講一個利益優先,不能感情用事的話,那我之前那麽努力又是為了什麽呢?為了再進一步,讓你受那些窩囊氣,然後再進一步,再受那些窩囊氣?


    “得了吧,綾奈,對我來講,往後的事業怎麽樣不重要,他之後會有什麽後手也不重要,我不在乎這個,我隻在乎他今天必須向你道歉。


    “因為我說過,也承諾過,我會成為你的靠山。”


    在他看來,都不說身為穿越者了,就算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他(她)可以為了家人忍受工作上的窩囊氣,但同樣的,他(她)也會為了家人受了欺負而出頭。


    “……”


    話音落下,雨宮綾奈沉默了下來。


    她突然有點想哭。


    這個笨蛋,總是在不合適的時候說一些不那麽合適的話。


    她仰起了頭,抑製住了那溫熱的淚水。


    白天那壓抑著的情感肉眼可見的要壓不住了。


    “悠!”


    趁著自己還沒有哭的梨花帶雨,聖女大小姐轉過了頭來,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嗯?”


    看著近在咫尺的她,渡邊悠先是一愣,隨即眉眼間多出了幾分心疼。


    此刻的聖女大小姐淚光閃爍,那雙靈動的眼眸裏滿是洶湧起伏的情緒。


    “你是個笨蛋你知不知道,我明明都已經那麽努力的想要忍住了,但現在……”


    啪。


    渡邊悠沒有給她把話說完的機會,停下了腳步,用力的抱住了她。


    海風拂過,薩克斯的聲音裏多了一點悶悶的意味。


    “沒關係的,我在呢。”


    他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


    在他這裏,她可以當個任性的小孩,想要撒嬌沒關係,想要流淚也沒關係。


    “……”


    這次,聖女大小姐終於是繃不住了。


    她把頭埋進了他的胸口,溫熱的淚水不受抑製的滿溢而出。


    “但是有一點,待會兒鼻涕別往衣服上擦,我沒帶紙。”


    “混蛋!”


    她抬起手輕輕的錘了他一下,但小臉卻是埋得更緊了。


    溫熱的淚水伴著這句笑罵,一同淹沒在了深藍色的天空。


    暖色的路燈下,相擁著的兩人仿若定格。


    二合一,大夥兒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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