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邊悠怎麽都沒想到,安原裏紗的邀約會來的這麽急。


    翌日,開學前的最後一天,下午兩點二十分,文京區商業街旁的一家咖啡廳內。


    “先生,請問您要……”


    “一杯檸檬水就好。”


    渡邊悠轉過頭去,微笑著望向了那位女服務生,被打斷了的後者先是一愣,隨即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


    “好的。”


    女服務生微微頷首,不動聲色地又看了他兩眼,然後這才禮貌躬身,轉身離開。


    “我開始有些擔心你的未來了。”


    把這一幕盡收眼底的安原裏紗端起了咖啡,抿了一口,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這咖啡,太苦了!


    早知道就不繃麵子了,還是該照往常那樣喝氣泡水的。


    “啊?”


    渡邊悠稍微調整了一下坐姿,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坐下。


    “那個女服務生的微表情你有留意嗎?”


    安原裏紗放下了咖啡杯,默默地把這杯咖啡推到了一邊。


    她決定了,等那個女服務生端檸檬水過來的時候,她重新點一杯這邊招牌青檸氣泡水算了。


    “沒有。”


    渡邊悠很是坦誠的搖了搖頭。


    他剛才一直在琢磨,裏紗姐找他出來是要和他說什麽,是聊有關於《挪威的森林》的事情,還是要聊一些其他方麵的瑣事。


    “那個甜甜的微笑明顯就不是禮節性的笑容,是發自內心的笑容,在迴答你那句話的時候,她更是偷偷摸摸地看了伱好幾眼。真的,長點心吧,傻小子,我很怕在新聞上看到你。”


    安原裏紗歎了口氣。


    “哪種新聞?”


    渡邊悠心說,要是什麽新晉首富的新聞的話,他倒是挺希望上去的。


    “花邊新聞——某女子因為男友長期和女性曖昧,卡在男友迴家的路上,持利刃捅了男友十幾刀。”


    安原裏紗翻了個白眼。


    有時候她真的懷疑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明明平時聰明的很,偏偏這種時候轉不過彎來。


    “就不能盼我點好嗎?裏紗姐。”


    渡邊悠多少有些無奈。


    “我這是在提醒你,當外貌條件太過出彩,禮節性的習慣就很容易引來誤會。對了,之前一直沒有問你,你是怎麽和雨宮家的千金扯上關係的?”


    安原裏紗一臉八卦。


    對渡邊悠的八卦,她是很感興趣的。


    當然,她自己也不否認,不,準確的說,她可以承認,這部分的感興趣有看熱鬧的心在裏麵的。


    不論是濱邊涼子,還是早川由紀,亦或是那位雨宮迴家的千金,都是很漂亮的女孩子。


    她想知道,他會怎麽選。


    “……一段很曲折的經曆吧。”


    渡邊悠思索了片刻,終究還是道出了這麽一句話來。


    他總不能說,他和雨宮綾奈是靠著line認識的吧,然後彼此在網上聊天打屁了一段時間,對方直接就堵他門了。


    “是我想的那種曲折嗎?”安原裏紗抬起眉來,看向了那位剛好過來的女服務生,“勞煩再上一杯招牌的青檸氣泡水。”


    “好的。”


    女服務生倒是沒有忘記自己的本職工作,在又向渡邊悠送上了一個甜甜的笑容後,她放下了檸檬水,轉身迴了前台那邊。


    “懂了吧?”


    安原裏紗向渡邊悠遞去了一個‘喏’的眼神。


    照這個趨勢發展,他如果不合理控製一下的話,說不準那樣的新聞真會上演。


    不過嘛,以他在修學旅行沙灘上的那個身材來講,他應該能多抗幾……十幾刀吧。


    “懂了。”


    渡邊悠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


    “繼續吧,剛才我們說到了曲折,所以,是我想象中的那種曲折嗎?”


    像是怕他忘記了似得,安原裏紗提醒了他一句,接著坐直身子,擺出了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


    “倒也不是,隻是整個流程會顯得比較……新穎一些?”


    渡邊悠斟酌了一下詞句,終究還是探索出了語言之美。


    “說說唄,反正現在的時間很充足。”


    安原裏紗挑了挑眉,示意他慢慢說,她會慢慢聽的。


    “行吧,事情要從……”


    見她這幅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模樣,渡邊悠也不再猶豫,一五一十的把他和聖女大小姐認識的過程,告訴了安原裏紗。


    當然,部分事情他沒有講的太清楚,選擇性的略過了一部分。


    期間,安原裏紗如願以償的品嚐到了這邊的氣泡水。


    就她那個模樣來看,味道應該挺合她心意的。


    “難怪了……”


    聽完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後,安原裏紗一下子就懂了。


    渡邊悠為什麽會在那樣的場合下,和雨宮哲平產生矛盾了。


    當時她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心裏還疑惑了一下呢,心說渡邊悠怎麽又和雨宮家的少爺幹起來了。


    “所以渡邊老師有想過下一步該怎麽做嗎?”


    “有。”


    “說來聽聽呢?”


    “目前我打算先這樣,再那樣……”


    “然後再那樣是吧?你小子!”


    安原裏紗笑罵了一句。


    不過她也沒有太在意,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隱私嘛,不想說也正常,但她該說的,她還是會說的。


    “你現在是拿了直木賞的名作者,在北辰一郎和桐山惇的引薦下,也算是走進了那個圈子裏了,但僅僅是這樣的話,是不夠的。”


    她收起了那副玩笑的語調,很是認真的看向了渡邊悠。


    在株式會社、家族這些名詞的麵前,個人的社會地位、身份縱然再高,在沒有突破那個閾值之前,都是要稍遜一籌的。


    這也是為什麽那麽多的作者,在拿了獎、有了名氣之後,會自發的去開株式會社,參與這個、那個聚會,拓展人脈的原因。


    一個人的力量,再強大,那也是有限的。


    “裏紗姐的意思是?”


    渡邊悠是聽得懂好賴話的,他知道安原裏紗的意思是什麽,他也有往那方麵走的想法。


    但大體的框架、具體的細節,都還沒有完善,單有一個想法是沒辦法驅動的。


    當然,最關鍵的,他還差一個人替他背書。


    雨宮家肯定是不行的,北辰一郎那邊,暫時也不好講,無奈之下,也隻能暫時擱置了。


    “還能有什麽意思,開個屬於你自己的株式會社唄。”安原裏紗循序善誘了起來,她倒是沒想太多,隻是單純的認為渡邊悠沒想到這一茬而已,“不要覺得你自己做不好。


    “又不是你自己一個人來,雨宮家的千金在這方麵是很能幹的。


    “她在管理上很有天賦,能把諸多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條。


    “就單論管理天賦和商業天賦來講,很難想象,她今年才17歲。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你也算是撿到寶了。”


    說到這裏,她莫名的有些感慨。


    在聽完了雨宮綾奈和渡邊悠之間的事情後,她基本就清楚了,雨宮家的那位千金,應該是認定了他了。


    換位思考一下,倘若她站在雨宮綾奈的位置上,有個人能在自己受欺負的時候,毫無保留的擋在自己麵前。


    這誰頂得住呀?


    “裏紗姐你這說的,仿佛開個會社是個再簡單不過的事一樣。”


    渡邊悠多少有些哭笑不得,要真這麽容易就好了。


    “那不然呢?”安原裏紗頓了頓,“我認為你應該信任雨宮綾奈。”


    “我沒有不信她。”


    渡邊悠替自己辯解了一句。


    “那為什麽?”


    “因為框架沒有、思路沒有、詳細的計劃也沒有,不能說一拍腦袋就幹吧?再者論,最終目的是要和雨宮家掰腕子,沒有人背書前麵就被摁死了。”


    他雖然不清楚雨宮家那位家主的具體性格,但有一點他是能肯定的。


    以綾奈所描繪的那個家的情況來講,那位家主肯定是以利益為核心驅動的,這樣的人,是相當謹慎的。


    換而言之,他有感覺到威脅到自身的東西時,會毫不猶豫地出手掐死。


    “前麵的你交給雨宮綾奈就好了,至於後麵的……我不是跟你說過了麽,有什麽解決不了的事情,就來找我,你都叫我裏紗姐了,幫你個忙,還是沒問題的。”


    安原裏紗又嘬了一口氣泡水,滿不在意的用吸管在杯子裏攪拌了幾下。


    這也算是她對他未來的投資吧。


    “這不太合適。”


    渡邊悠在這個問題上是很清醒的。


    別人可以幫你一次,幫你兩次,那三次、四次呢?


    這樣的‘幫忙’於長遠考慮,那是必須得算清楚的。


    “有什麽不合適的?”


    安原裏紗皺了皺眉。


    “裏紗姐你是出於好心幫我,這點我很清楚,也很感激,但我認為,我們換個形式來,會更好。”


    渡邊悠深吸了口氣,很是認真的看向了安原裏紗。


    有句話說的很對,當你把朋友搞的多多的時候,你的敵人就少少的了。


    “譬如說?”


    安原裏紗對上了他的視線。


    天曉得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這小子在打她的主意。


    “我們一起來幹這事兒。”


    渡邊悠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倒是想的挺美的。”


    安原裏紗沉默了片刻,隨即哭笑不得搖了搖頭。


    得,她的預想應驗了。


    不過她倒不是很反感就是了。


    “不過也不是不能考慮吧。等你有了具體的計劃、框架、細節,以及展望後,我們再展開來聊,可以嗎?”


    她衝著渡邊悠挑了挑眉。


    雖然她現在每個月的工資不是很多,但也算是有點積蓄。


    她要是沒記錯的話,她放儲蓄的那張卡裏,應該有個大九位數左右。


    拿出個十分之一來投資一下,倒也沒所謂。


    她也不是很在乎這個。


    “可以。”


    渡邊悠想也沒想的就答應了下來。


    他的想法很簡單,既然都合作了,那為什麽不合作的徹底一點呢?


    有人幫忙背書,和幫忙背書的那人直接參與進這件事裏,是完全不一樣的概念。


    原諒他的現實,在他看來,商業上的直接利益相關,遠比一時的感情維係來的更穩妥。


    “唉,本來我是想八卦一下你和濱邊涼子、早川由紀、以及這位雨宮大小姐之間的感情問題的,結果反倒偏到了這裏。”


    安原裏紗咬了咬吸管,抬起眉來‘忿忿’的望向了渡邊悠。


    “……”


    渡邊悠沒有搭腔,隻是默默的移開了視線。


    有時候,沉默比迴答更好用。


    “嘁,沒意思。所以她們三個,誰才是你的本命呢?”


    安原裏紗接著問道,眉宇間的八卦之色重新浮現在了臉上。


    “……裏紗姐你覺得呢?”


    這次,渡邊悠倒是沒有沉默,而是反問了一句。


    “我覺得?我覺得你想全都要——開個玩笑,這又不是什麽古代劇。所以,到底是誰?”


    安原裏紗聳了聳肩。


    就算是他想全都要,那也得看當事人願不願意。


    她是想不出那個畫麵的,強勢的雨宮綾奈和同樣冷鶩的濱邊涼子,願意接受這種扯淡的提議。


    “這個問題,我沒法迴答。”


    “行吧,總之別當渣男,也別玩弄別人的感情。”


    安原裏紗也沒逼渡邊悠迴答,隻是叮囑了他兩句。


    她是真不想看到自己這麽看好的學生,最後上了花邊新聞。


    “……嗯。”


    渡邊悠點了點頭。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其實已經當了‘渣男’了。


    “然後就是這次的真正目的。”


    安原裏紗深吸了口氣,緩緩地開口說道,“你有想過怎麽利用直木賞作者的這層身份嗎?”


    “哪方麵的?”


    渡邊悠問了一句。


    “舉個例子吧,以東大為模板,以你目前取得的成績,足夠拿到保送資格了,而不出意外的話,開學之後,也就是明天,校長可能會找你聊聊。”


    安原裏紗眨了眨眼。


    ok,校長那邊交待給她的任務結束了。


    剩下的,就是她的自由時間了!


    *


    雨宮家本家,書房內。


    “說說吧,最近她的情況。”


    雨宮昌雄一邊翻閱著手中的書,一邊抬起眉來,瞄了一眼麵前的男人。


    “好的。”


    男人微微頷首,平鋪直敘的講述了起來,“小姐她……最近一直在搜集瀕臨破產的株式會社的資料,她看的會社,似乎是想收購。”


    “那些會社的營業範疇呢?”


    雨宮昌雄停下了翻閱的動作,轉而把書合上,放到了桌麵上。


    “有三分之一和我們一樣。”


    男人垂下眼眉。


    “好吧,你下去吧,繼續盯著她。”


    “好的。”


    哢嚓。


    等到房門關上,雨宮昌雄這才露出了一個疑惑地眼神。


    收購株式會社?


    自己的女兒怕不是腦子抽了。


    她不會真覺得隨便收購家株式會社,就能全盤接過那家會社的訂單,然後一步一個腳印的超越雨宮家吧?


    就算到時候真的有了成績,不過一句話的事情,他就能把那個會社給摁死。


    嗬。


    雨宮昌雄嗤笑了一聲,搖了搖頭,轉而看了一眼放在桌麵上的《挪威的森林》。


    看樣子,他的女兒真是被那個渡邊迷的昏了頭,已經開始幻想一些不切實際的事情了。


    不過……也挺好的。


    這樣他就能更安穩一些了。


    至於安原家和渡邊悠的那層關係,他雖然留意到了,但也沒有太過在意。


    商場和政治一樣,都是無比現實的產物。


    在你有利用價值的時候是一迴事,在你沒有利用價值的時候又是另外一迴事。


    所以女兒啊。


    你這次真的是下了一招昏棋。


    很多事情,是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簡單的。


    “但你的故事嘛,確實是寫的挺不錯的。”


    雨宮昌雄又翻開了《挪威的森林》,不急不緩的翻閱了起來。


    1/2,我先睡一覺,起來之後寫第二章,今天還是有點暈乎乎的,有錯別字的話,煩請大夥兒指正一下,我看到了會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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