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房時總要經過一方庭院。那些皇子妃怕都已經聽到消息,都已經嘰嘰喳喳鬧開了。她們就算是平時也妝容精緻衣著華麗,所以在她們吵著要到前廳去時他也就隨她們去了,反正他對這種事情向來不是分外上心。


    他對她們也從不上心。雖然她們之中也不乏麵容嬌好之輩,但是他卻也沒有閑情去看她們一眼。


    畢竟他有秦覆昔就已足矣。


    餘生漫長,有一人相伴,便已圓滿。


    想起秦覆昔,他便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帶著春風和煦的暖意。他每次想到秦覆昔都會如此,這種情感像是已經被刻入了血脈深處。


    他迴房去換好了衣服便重新穿過庭院,隻是看著冰凝站在庭院裏一個人安安靜靜也不言語,便出聲喚了她幾聲。


    她不應答,隻是輕輕擺了擺手。離洛寒心下覺得有些奇怪,卻也沒有想太多,畢竟官員已經在正廳等候。隻是他心下總覺得不大對勁,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


    之後便是慣例一般的互相寒暄,隻是離洛寒從前來人的話語裏都嗅出了一抹阿諛奉承。無論是從他們對建築格局的誇讚抑或對妃子美貌的稱奇,都帶著一種莫名的語氣。他感覺的到他們對他放低了姿態,內心不由得一陣好笑。


    這就是人,他如此想道。趨炎附勢,怕是這些人的本性。他從那些高聲談笑裏明了他們的浮誇,隻是麵上依舊維持著溫潤笑容,於是這又為他贏來了老成穩重、翩翩公子的美稱。


    他們對他極盡誇耀,粗劣手法讓他心裏不由得一陣發笑。


    好不容易才將這些抑或雍容華貴抑或窮苦至極的官員送走,離洛寒的心裏免不了產生一陣疲憊。那些官員送來的奇珍異寶堆滿了房間,看得離洛寒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那些妃子已經開始對那些寶貝爭來搶去,離洛寒也隻是由他們去,坐在木椅上慢慢飲著一杯苦茶,像是要洗盡一切鉛華。


    這種深重疲憊他是第一次有著如此深刻的體會,讓他本來淡漠的內心都染上了一層浮躁之氣。


    他在椅子上坐了片刻,看著妃子們為了那些首飾玩物爭得嬌聲嚷嚷,又是找他評理又是撒嬌,還有的站在一旁裝著一股端莊,隻是目光早在上麵不知道滾了幾個來迴。


    離洛寒勉強提起精神來答她們幾聲,卻也不再說話。等他飲盡那壺苦茶之後才慢慢恢複過來,輕輕敲了敲桌子喚了下人過來,“冰凝呢?”他問。


    “方才還在院子裏站著。三皇子您這是要……?”


    “叫她過來。”離洛寒淡淡開口,“這裏的東西,讓她也挑上幾份。”


    僕人低聲應了,轉身就低著頭向院子裏跑去。


    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過了半晌才迴來。“冰凝……冰凝小姐她不肯來呀。”家僕迴來後對離洛寒無可奈何的說道,“要不……小的再去勸她一勸?”


    “不必了,我去。”離洛寒站起身子,伸手理了理自己略微有點散亂的頭發和衣袍。他向庭院裏走去,剛剛步入便看到月光之下一道單薄身影。


    “冰凝。”他開口喚她的名字,“你有何事與我置氣?”他語氣裏帶著幾分無奈,這個和秦覆昔有幾分相像的女人,教他難以氣得起來。


    “我沒有與你置氣。”她迴頭笑吟吟看她,“你如今飛黃騰達,我倒要恭喜恭喜你。”她抱拳向他做了個揖,弄得他笑了出來,在盈盈月光下是說不出的好看。


    他本就長得俊,這麽一看便有些世外仙人的味道,沒有半點兒煙火氣。


    “好了,別鬧了。”他柔聲說道,沒有察覺到冰凝的複雜眼神。“新送來的那些物件裏有好些是不錯的,有個產自西域的簪子和一個玉鐲,模樣都不錯。你看看喜不喜歡,喜歡了便給你罷了。”


    秦覆昔心裏很是不舒服。她看離洛寒這份樣子,心裏酸的不是滋味兒。她怕,她真的怕。他對“冰凝”的這份柔情真真是教她怕到不行。


    她真的不覺著離洛寒會不喜歡“冰凝”,他這般溫柔語氣,這般貼心話語,事事都想著她,時時都念著她,雖不及他平時對她那樣,卻著實不是對待一個不心動女子的做派。


    離洛寒怕是動心了。秦覆昔不由得這麽想。她如此想來心裏便一陣難受,但這個想法一出現便像是紮了根,怎麽拔也拔不幹淨。


    “不勞三皇子費心。”她冷冷應答,臉上所有的笑容都在突然直接消失殆盡。


    她頭也不迴的轉身走開,盡管心裏難受至極,步履卻踩的堅硬。離洛寒有些奇怪,往前急急趕了幾步,卻終是看著她離去,沒有追上去。


    第六百三十八章逃脫


    大口喘著氣,右手仍然死死握住鋒利的寶劍,今日難道他離洛寒真的要死在這沒出息的太子手中?不,絕不,他心愛的女人秦覆昔還在府中等待著他,咬咬牙,眼神中透露著不甘,調整好唿吸,挺著五髒六腑中的劇痛又衝進那群黑衣人中。


    “放棄掙紮吧,離洛寒,精通琴棋書畫又如何?武藝超群又能怎樣?還不是淪為我劍下一縷亡魂?”廢太子陰邪地大笑,一雙原本漆黑的眸子變得通紅,死死盯著離洛寒。


    “你們留著他半條狗命,我要親手殺了他。”沉聲吩咐侍衛道。


    刀槍劍戟相互碰撞的聲音在這一炷香之前還鶯歌燕舞的大殿上迴蕩著,離洛寒身輕如燕在人群之中穿來穿去,片刻之間又有著幾位黑衣人倒在堅硬的地板上,痛苦的哀嚎,可明眼人一看便知,這是離洛寒漸漸無力抵禦的徵兆。


    正在專心與一體型高大,手提重劍的黑衣人打鬥的離洛寒,眼角忽然掠過一抹刺眼的銀光,立刻飛身閃離,使用重劍之人也是高手中的高手,即使心中不屑於偷襲,可還是頂著來自離洛寒插入胸口處的一劍將他推往毒鏢原有的方向。


    深深的無力感湧上離洛寒心頭,既然避無可避索性閉上雙眼等待死亡的到來,片刻過後,原有的疼痛與死亡並沒有按照他的預想精準的刺進心髒之地。


    “洛寒,你沒事吧?”耳邊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是秦覆昔!


    緩緩睜開眼睛,眼前的人兒正是自己臨死之前心心念念的覆昔,“你怎麽來了?不是不讓你過來的嗎?又不聽話。”將秦覆昔因為一路快馬加鞭所以略帶冰涼的雙手緊緊握住,心中又氣又心疼。


    除了秦覆昔外,還有著一對人馬不顧護院的阻攔衝進殿內,與黑衣人廝殺著。


    “殿下快走,這裏的殺手武藝高強,你我等頂不了多久,況且還有太子府的府兵也再趕來,覆昔姑娘快帶著殿下一同離開,我等就算拚進最後一絲血,也定會保護你們順利離開。”秦覆昔帶著三皇子府中的護衛們一路狂奔,此時催促二人離去的正是護衛首領,張景。


    這些護院並不能與廢太子從江湖之上精心招募的殺手抗衡,一炷香的時間,即使有著離洛寒與秦覆昔相助,數十人馬也死了大半。


    離洛寒見狀,當機立斷地帶著秦覆昔從殿外湧進來的府兵之中殺出一條血路,“我等今日若能護得殿下與姑娘平安,就算是死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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