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道明準備與沉睡著的傲蕾一蘭重溫往日美好時光的時候,一個弱弱的,脆生生的磕磕絆絆的聲音響了起來:你是誰?


    雖然這個聲音一點也不大,但是,在寂靜的房間裏卻顯得尤其的響亮,特別是在道明聽來,那簡直相當於如雷貫耳般的震蕩轟鳴。眼看著就要吻上傲蕾一蘭的道明,就像做錯了事的孩子,被人當場發現一樣,一下子就朝後麵閃躲了出去。與此同時,他也看清了一個孩子晶瑩剔透的眼睛正在凝視著自己。如果這個孩子不是瘦弱得不成樣子,就從他那雙幾乎與自己一模一樣眼睛來說,道明可以十分肯定的認為,他就是自己兒童時期的縮小版。就在道明愣神的這功夫,一個念頭忽然從他的心底升起,難道,這個孩子就是自己留在這個世界上的骨血嗎!不能吧,“生前”我與傲蕾一蘭隻有屈指可數的兩次零距離接觸,就那麽可憐的兩次心心相印,水乳交融就結出了這顆果實了!


    就在道明愣神的功夫,那個孩子也在不錯眼珠的盯著道明,那股專注勁兒,就好像在道明身上找到了自己十分熟悉的氣息與難言的依賴,那種血濃於水的親情感受牢牢的把他們兩個鏈接到了一起。一股孺慕之情不可抑製的從道明的心底湧出,他忽然產生出一種衝動,好想好想把這個孩子緊緊的抱在自己的懷裏,好好的撫慰他,使勁兒的稀罕他。


    那個孩子情緒的躁動不安好像影響到了傲蕾一蘭,母子連心的她朦朧中一把摟住那個孩子,就在她睜開眼睛的一霎那,她驚訝的發現自己的孩子正在專注的盯著前方,嘴裏不停的啊啊啊的好像要說什麽。傲蕾一愣扭頭一看,隻感覺到耀眼的光芒閃過,瞬間就消失不見了。如果不是那道光芒過於耀眼,晃得她眼睛現在還有些朦朦朧朧,她真的懷疑是自己的眼睛花了。待她再次迴頭看著自己的兒子時,隻見他指著那道光芒消失的方向,急得屁股上下一顛一顛的,嘴裏吐字不清的咿咿呀呀的唿喊著什麽。傲蕾一蘭仔細一聽,孩子好像是在喊:媽媽,爸爸……


    孩子出生以來,傲蕾一蘭還是頭一次看到他主動的要說話,主動的要與自己進行交流。傲蕾一蘭激動得一把摟過兒子,眼含熱淚的一遍又一遍的親吻著他。


    十年前,她已經珠胎暗結,傲蕾一蘭還沒有來得及把這個喜訊告訴道明,她就接到道明在執行救援任務時壯烈犧牲的噩耗,巨大的打擊幾乎讓她崩潰了。渾渾噩噩的度過了一個多月,此時的她在世人的眼裏已經是病病殃殃得形銷骨立了,再加上妊娠反應,她已經不適合繼續擔任節目主播了,於是,傲蕾一蘭毅然決然的選擇了辭職,悄然的迴到了家鄉,頂住各種流言蜚語和親朋好友的勸阻,打算把道明留在這個世上唯一的骨肉生下來。


    那個年代,那個落後的地區,一個未婚的大姑娘生孩子,那是一件多麽令人不齒的醜事,尤其傲蕾一蘭還是一個公眾人物,那個小城幾乎沒有幾個人不認識她。就在她走投無路的時候,兩個殘疾軍人找上門來,一個拄著雙拐,一個坐著輪椅。拄著雙拐的那個叫沃淩空,是摔斷了一條腿,坐輪椅的那個叫關東,摔壞了腰,致使雙下肢麻痹。他們都是在執行救援任務的途中,直升機眼看就要撞山的時候,被道明扔出機艙的。整個一個小隊的戰友,隻有他們兩個僥幸活了下來。兩個人剛剛能夠下地自由活動,他們就迫不及待的尋找道明的女朋友傲蕾一蘭,終究還是部隊的信息工作給力,他們很快就趕到了丹鶴市……


    兩個軍人來到這裏不久,傲蕾一蘭就與那個拄雙拐的沃淩空舉行了一個簡單的婚禮。雖然他們的婚姻符合一切法律程序,但是,事先他們有言在先,他們的婚姻就是為了掩人耳目,沃淩空為了報答道明的救命之恩,為了傲蕾一蘭的社會名譽,他願意跟她假結婚。而傲蕾一蘭為了即將出生的孩子,不想他出生以後就沒有爸爸,三個人就這麽合謀舉辦了一個婚禮。


    可能是由於懷胎十月期間,傲蕾一直身心疲憊,每天基本上都是以淚洗麵,再加上她嚴重的營養不足,孩子出生時才四斤多。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大了,孩子都快兩歲了,仍然不會講話,而且走路特別的艱難,類似於肌無力的症狀。到醫院檢查後發現,孩子有自閉症的傾向,並且確診,孩子身體的羸弱都是胎裏帶來的,今後也很難恢複正常狀態。為此,傲蕾一蘭再次大病了一場,從此也就落下了一個心肌缺血,肺氣不足的病根兒。每天基本上都是處於渾渾噩噩的狀態,直至將養了三年,雖然身體稍有好轉,但是至今仍然還是睡眠不好,象剛才睡得那麽實在,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


    所以,這次清醒之後,傲蕾一蘭就一直犯嘀咕,昏睡之前,自己還是覺得很難受,情知今晚又是一個不眠之夜。哪裏想到,自己發病醒來之後,感覺好像一切都與以前不同了,這不僅僅指的是自己的身體,還包括自己的感覺。自己的身體從來沒有象今晚這樣平穩與舒適,心髒是那麽的平和,唿吸是那樣的平穩,完全是一個健康人的感受。至於說到感覺,傲蕾一蘭冥冥之中,總是感覺今夜與往日截然不同,好像感覺到自己曾經失去很久很久的東西,就要迴到自己的身邊,那是一種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滋味。一種久違的氣息正在圍繞著自己,纏纏綿綿,久久不散,就好像自己與道明談戀愛時候的感覺一樣。自己剛才昏迷之前好像已經嗅到了這種氣息,隻是,那時還是淡淡的,似有似無的感覺。這次驚醒後,這種氣息情形大變,較之以前是更加濃濃的,厚厚的縈繞著自己,就好像伸手可及一樣,讓自己感覺特別的舒適與安全。而且,自己兒子小道的表現也是非常的奇怪,這讓傲蕾一蘭心情即是興奮又是忐忑。就這樣,她握著兒子的小手,迴憶著久遠的記憶,與大廈下麵向上仰望的那個人共同迎來了一個新的黎明。


    一大早,道明正在倒背著雙手在中環廣場上溜達,不知該去哪裏的時候,他兜裏的手機響了起來,道明很是奇怪,這個世界上我沒有幾個認識的人呐,怎麽一大早就有人給我打電話。道明剛剛打開手機還沒有問詢對方是誰的時候,電話裏麵就傳來一陣風風火火的聲音,原來是何文慧,她告訴道明待會兒就去北疆大學醫學院報道,她已經給他辦理完入學手續了,什麽時候有空兒,什麽時候就可以去上課。


    答應完何文慧,道明對她的印象再次發生了改觀,跋扈張揚的外表下還有一顆願意幫助別人的熱心,作為高幹子女,這也是一個難得的寶貴品質了。如此說來,自己以後還得對她客氣一些,不要再象懟兒女一樣,不分場合的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懟她了。


    在道明剛剛走進北疆大學的校園時,他的手機再次響起,道明以為是何文慧催他呢,他不耐煩的說道“哎呀我的大姐,我已經進校園了,你想我也不急在這一會兒功夫吧。”


    道明在不耐煩的時候,就容易象現在這樣沒有大小,不分男女,口無遮攔的隨便亂說。沒有想到對方先是一樂,然後一個恭敬的男聲說道“你好,我是何市長的秘書萬祥,這個號碼是何市長今天早晨告訴我的,我現在還不知道應該如何稱唿您。我就先冒昧的通知您一下,何市長今天上午要去市電視台考察工作,何市長問您是否方便同行。”


    這個何市長真是一個人精,從昨天晚上自己看電視的表情上就判斷出自己與傲蕾一蘭的關係不一般,這是利用工作之便還人情來了。從道明的本意來說,他是特別的想去,恨不得立刻就看見傲蕾一蘭。可是,這樣的衝動目前來說一點也不現實,自己在不了解她的任何情況下貿然闖進她的生活,實在不是明智之舉。既然已經找到了傲蕾一蘭,就不怕她再次跑掉了,所以,與她相見最好還是從長計議吧。


    於是,道明迴複道“你好萬秘書,你叫我石像就好。我今天上午突然有約,我現在已經來到北疆大學的校園了,你如實匯報給何市長,他就會明白了。”


    撂下電話,萬秘書一頭霧水,百思不得其解,聽聲音,這個石像年紀不大呀,怎麽連市長召見一同去檢查工作,他都幹輕易的推脫掉了,看樣子,這是一個有來頭的公子哥,以後對這個人得千萬加小心了。


    果不其然,萬祥秘書在向何市長匯報通電話的結果後,何市長隻是愣了一下,然後揮揮手,就當沒這迴事兒似的。


    丹鶴市電視台的小型會議室裏,正在準備召開每天早晨的例會,辦公室秘書給每個參加例會的人倒上熱水,各個中層幹部一邊閑聊著,開著半葷半俗的笑話,一邊端起桌上的水喝著。這時,製作部主任衝身邊的專題部主任說道“哥呀,端錯了,那個才是你的水杯。”


    古總編見此情景哈哈一笑說道“我給你們講一個笑話,那還是我年輕插隊時的事情。一家有兩個兄弟住在同一個大院裏,由於天氣悶熱,兩兄弟便在院子裏的大石磨上辦起事來,勞累過度之後,就隨便歪倒睡在大石磨上了。哪裏想到,後半夜忽然狂風大作,暴雨傾盆,哥倆貓腰端起自己的媳婦兒就往屋裏跑。由於弟弟年輕力壯,他最先跑進了屋裏,哪想到借著燈光一看,壞了,自己把嫂子端進了自己的屋子,於是他大聲嚷道:哥呀,端錯了!


    眾人聽到這裏,頓時哄笑一片,例會前的緊張氣氛頓時為之一鬆。哪裏想到,電視台辦公室主任接到萬祥秘書的一個電話,電視台的領導層頓時忙得雞飛狗跳了。按照慣例,主管文教衛生的副市長蒞臨現場檢查指導工作,最晚,頭一天晚上也會預先通知電視台的。哪裏想到,電視台領導的例會剛剛開始,辦公室主任就接到了市長秘書萬祥的電話,說何市長已經在路上了,十分鍾左右就會趕到電視台。低三下四的問了半天,萬秘書也沒有透露出市長突然來檢查什麽工作。天呐!難道說是昨天晚上的市新聞聯播出問題了,迫使市長親自登門問罪!或者是其他播出的節目出了問題,市領導不得不親自出馬來解決。電視台領導當機立斷,台裏一二把手親自到台門口迎接市長的大駕光臨,其他領導馬上下去各個部門理解各方麵的情況,爭取工作不要過於被動,別到時候讓領導罵一個狗血噴頭還不知道因為什麽。


    誠惶誠恐的迎接到何市長,從他滿麵春風的麵相看,他好像沒有帶著一絲的火氣,而是談笑風生,有說有笑的與迎接他的台領導挨個的打著招唿。台長老崔悄悄的,一個勁兒的給萬秘書使眼色,希望他能夠透露一點消息給自己,好讓自己有一個心裏準備。哪裏想到,人家萬秘書就好像沒有看見他一樣,一邊往裏走,一邊與過往的熟人打著招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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