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肉也分五花三層,人也分三六九等。


    峰也分三山五嶽,但依舊不見穹頂。


    話說安道全當時說道:“恐是軍糧有不妥之處。”宋江大驚,忙引眾人都到糧倉看視,當下有燕青、宋清、穆春、焦挺四個頭領管理糧草,見宋江引安道全並幾個兄弟到此,當即來迎。宋江教打開糧倉,見三個房子,就見左一帶屋裏都是肉食,外有圍欄,內圈養著活豬、活羊、活牛、活雞等物;右一帶屋裏都是糧草,有粟子、黃粱、尖米、粉麵等物;後麵一帶屋裏都是各種油脂、瓜果、鮮蔬。放眼望去,琳琅滿目。宋清道:“哥哥如何到此?”宋江道:“近日軍中許多將士大病,特請安神醫到此看視。”於是就請安道全看了。當下安道全先把米麵看的仔細,看畢,謂宋江道:“稟元帥,小可見軍中糧草並無大礙,隻是見幾處啃食痕跡,應是老鼠所為。”宋江聽後眉頭緊皺,宋清建議道:“可派士兵守夜,可防鼠患。”宋江點頭應允,立刻安排下去。安道全又去看了油蔬,仔細看過,便抬手抽出兩條葉子,謂宋江道:“病根在此。”宋江等都圍上來看。宋清不解,問道:“看似新鮮,有何不妥?”安道全道:“並非新鮮與否,此物名喚狼毒,又叫斷腸草,人食過量則可使腸胃寸斷而亡。”眾人聞言大驚,宋江思來想去,這正是從易州得來的糧草。宋清驚道:“莫非濱海王有意為之,毒害我等?”燕青搶道:“若是如此,早晚發現,豈不是自身難保?”宋江思慮再三,想得明白,恨得咬牙切齒,怒道:“定殺那該天殺的金賊,使了這種手段,卻不怕被天下人恥笑。”當即請安道全引本營隨軍醫士摘點糧草,務必清除幹淨。安道全得令,又道:“至於禽畜,可請皇甫醫士看顧,以防萬一。”宋江認理,又請皇甫端來看視牛羊等物。皇甫端看視一遭,並無大礙,因此不在話下。


    再說安道全摘除糧中斷腸草,又來熬燉藥粥,調理眾將士身體,不出一旬日,眾將士一個個生龍活虎。是日,宋江正與眾人在城中議事,忽聞報說:“戴宗探得西路軍消息迴來。”宋江便請入內,戴宗風塵仆仆,就來施禮。宋江問道:“不知西路如何?”又教坐下說話。戴宗便坐下答道:“小可看過一遭,遇見孫琪將軍,寫了書信迴來報說。”就把書信呈上。宋江展信看了。


    卻說當時大宋朝廷掛孫琪為主將,冷恭、賀從龍、唐猛、唐斌為副將,徐槐、祖士遠為軍師,其餘為偏將。自孟州道起,連克澤州、隆德府、威勝軍三地,直逼太原府。此時節,郭藥師正守把代州。當下有探馬來報郭藥師知道:“金軍都元帥完顏杲遣完顏宗翰為先鋒,不日兵臨城下。”郭藥師大驚,教麾下將佐都來議事。眾將到齊,郭藥師說了當今形勢,並道:“如今金軍勢大,朝廷兵馬尚未到此,我等人馬不足,不知如何退敵?”左右一員將領道:“將軍何故長他人誌氣,滅自家威風?”眾人聞聲看時,卻是這個人。這人名喚張令徽,正是郭藥師麾下一員大將。張令徽平生最善先鋒,從前每每抵寇都有猛將之姿。如今金兵入境,見自家統將這般言語,當下不忿,就來說道:“他那裏千裏迢迢而來,我這裏以逸待勞,又合地利,怎不敵他?末將願請一支軍馬,先廝殺一陣,若末將敗了,再論其它!”眾人聞言,各有爭論。又有儒將劉舜仁薦道:“將軍容稟,張將軍所言雖有道理,隻是我兵馬不足兩萬,敵軍號稱七十萬之眾,如今探馬報得,完顏杲分東西兩路而來,我處抵敵西路,尚有八萬餘軍馬,怎能抵敵?不如死守代州,待大軍到此,再思反擊如何?”郭藥師聽罷,左右不定。張令徽急道:“將軍,若是坐等援兵,隻怕代州百姓將生靈塗炭,怎任之!”劉舜仁忙道:“張將軍莫急,我此言並非怯戰,隻是求穩。”郭藥師心中暗想:“張令徽勇猛過人,若派他出戰或許能挫傷金兵銳氣。”於是說道:“張將軍忠勇可嘉,本將便給你五千精兵,兩千土兵,出城迎敵。切記不可輕敵冒進!”張令徽領命而去。


    卻說張令徽得令,點兵點將,整軍出馬。劉舜仁、甄五臣等將領都來相送。將出城外,忽見西北方狂風大作,吹得認軍旗獵獵作響,不一刻,那認軍旗攔腰折斷。眾人見了,盡皆失色。那甄五臣能文能武,見了此景,當下就來諫道:“此乃不祥之兆,將軍可改日出軍。”劉舜仁再勸道:“兄弟方才出軍,風吹折認旗,於軍不利。不若停待幾時,卻去和那廝理會,未為晚矣。”張令徽道:“天地風雲,何足為怪。趁此初冬之時,不去拿他,直待養成那廝氣勢,卻去進兵,那時遲了。你且休阻我,遮莫怎地要去走一遭!”劉舜仁等哪裏違拗得住。張令徽引兵北上去了。


    且說張令徽領著七千大軍來到應州,早有探馬道說:“將軍兵抵山陰,將要渡河。”張令徽聞言,就來河陰相近,河邊下了寨柵。次日,先引眾牙將上馬去看河邊。眾多將士立馬看時,果然這山河之陰是個險隘去處。但見:


    周迴一遭野水,四圍三麵高山。塹邊河港似蛇盤,濠下柳林如雨密。憑高遠望綠陰濃,不見人家;附近潛窺青影亂,深藏寨柵。烈國將軍,出來的勇似金剛;北地金人,生下的便如鬼子。牛馬能馱重物,豬羊慣長肥膘。果然是嚴陣以待,端的盡人強馬壯。交鋒盡是須眉將,上陣皆為老少兵。


    張令徽與眾牙將正看之間,隻見一側鬆林中飛出一彪人馬來,約有七八百人。當先一個金將,戴熟銅盔,披連環甲,使一杆潑風刀,騎著匹衝陣馬,乃是金太祖女婿蒲察石家奴。高聲喝道:“你等蠻子不在城中等死,卻來俺這裏窺探。我正要來拿你人頭請功,原來天賜其便!如何不下馬受縛,更待何時!”張令徽聞言大怒,正要出馬,迴頭一觀,早有一將出馬去戰石家奴。那人是本部麾下一員牙將,名喚趙權。兩個交馬,鬥了二十餘合,趙權膽怯。趙權料到鬥石家奴不過,掣槍迴馬,便往本陣中走。張令徽放馬來追。張令徽又要出馬,卻見左右一個牙將出來,這人名喚王旦,正是趙權好友,就來相助趙權,來與石家奴鬥在一處。趙權見狀,迴馬提槍來助王旦。石家奴見二人都來,不敢抵敵,迴馬望鬆林奔走。二將猛追入去,多時不見迴來。張令徽正疑,又派兩個牙將並五百人去,不一時,也不見人迴。張令徽心下一驚,心知不妙,忙差人再探。不多時,探子迴報,那兩隊軍馬已盡數折於林中。張令徽又驚又怒,親自率全軍前去接應。


    隻說眾人行至林間,隻聞喊殺聲四起,金軍伏兵盡出。一時間,箭如雨下,宋軍死傷慘重。張令徽揮舞長槍,奮力殺敵,但無奈金軍人數眾多,終是寡不敵眾。眼看局勢愈發危急,張令徽心中暗歎:“莫非吾軍今日要命喪於此?”正思忖間,忽見一青年引許多民眾抵敵金兵,那青年手起刀落,連斬數人。張令徽定睛觀瞧,此人麵如冠玉,目若朗星,身手矯健,武藝高強。張令徽大喜,急唿:“來者何人?速來救我!”那青年聞聲望來,亦驅馬而至,拱手道:“在下陸川,本地人士,聽聞將軍到此,特來投軍報國!”張令徽聞言,便道:“來的正好,隨本將殺敵!”當下重整旗鼓,殺散林中金軍。那裏石家奴見有援兵,不敢抵敵,沿河往東便走。張令徽大振軍心,驅馬引軍卷殺,直追出三十裏遠近,見石家奴入應州城裏去了,自在城下罵陣。不多時,看看正是午後時分,空中彤雲密布,似要下雪。陸川進言道:“北地雪緊,不宜動兵。將軍可先退軍,再作商議。”張令徽深感救命之恩,便從之,引兵都迴河陰。


    迴軍途中,大雪便就紛紛揚揚下來,不一時,天地間一片潔白,獨留下一片人馬腳印。待迴到河陰寨內,張令徽立即召集眾將商議備細。當下有陸川獻計道:“金軍狡詐,不可盲目進攻。可先派探子混入應州城,打探敵軍虛實,最好裏應外合,一舉破城。”張令徽聞言頷首,問道:“不知誰去最好?”陸川毛遂自薦道:“我手下都是本地村民,路徑最熟,小人去最得當。”張令徽當即認定。因此隻待雪停,看看三五日無話。是日雪停,張令徽便遣陸川入城,夜裏舉火為號,賺開城門。陸川領命,就引手下去了。張令徽也引大軍伐木做起浮橋,假意渡河望北進軍。當夜又把浮橋收攏,東行至應州,又放下浮橋渡河而來。


    張令徽來至城下,就見城門大開,城上火把閃爍。心道:“陸川計成。”便引大軍進城。剛入城裏,忽聞四周喊殺聲響動。張令徽大驚知道中計,慌忙迴馬。聽得四邊城牆上,一齊鼓響鑼鳴。正是慌不擇路,眾軍各自逃生。張令徽連忙迴馬時,隻剩得數騎馬軍跟著。轉出城門,又聽得腦後一聲炮響,四下裏撓鉤齊出,把周遭牙將拖下雕鞍,奪了刀馬,卸去衣甲,前推後擁,拿投城裏去。當下又有石家奴、完顏婁室自引一支軍馬截住張令徽剩餘人馬,迴頭廝殺。月光之下,遙見完顏婁室怎生打扮?但見:


    頭戴團團烏雲盔,身穿團團烏雲鎧,腰係團團烏雲帶,腳踏團團烏雲靴,胯下團團烏雲馬,馬披團團烏雲甲,甲上團團烏雲鞍,鞍旁團團烏雲錘。正是玄武出世,好賽張飛再生。


    完顏婁室大喝道:“你手下許多軍馬中計被擒,你這獨木難支,何不下馬受縛!”張令徽大怒,直取完顏婁室。二馬相交,鬥無數合,石家奴挺軍械助戰。張令徽勢力不加,迴馬便走。肋後又撞出一將,正是陸川。張令徽見了仇人,分外眼紅,正要來廝殺。那陸川不來爭鬥,就把撓鉤套索撒來,張令徽左閃右躲,雖未中套,正是胯下馬腿早著,就把馬蹄絆倒。步軍向前一齊捉住,解投入城。此時東方漸明,應州府衙上分開坐次,為首正是完顏宗翰,次一個是完顏希尹,左右蒲察石家奴、完顏婁室等將領紛紛坐定。


    卻說那完顏希尹知足多謀,與漢人和善,曾參本金朝改製,慣施仁政,收納漢人。金軍南下時,眾將爭取府庫珍異財物,他則先收宋朝圖籍,又授讀儒家經典,後創製女真大字,居功至偉,此時後話,不必絮繁。


    如今早把張令徽投解來。完顏希尹見了,搖步下堂,喝退軍卒,親解其縛,把張令徽扶在一旁椅上,就來行禮說道:“將軍威名,北地盡知,如今萬不得已,用詭計擒下將軍,實屬我元帥愛將心切。”張令徽連忙答禮,閉口無言,手足無措。陸川亦向前來伏罪道:“小可既蒙將令,不敢不依,萬望將軍免恕虛誑之罪。”張令徽看了一般頭領,便道:“如今被俘,有何說頭?願早賜一死!”完顏希尹道:“何故發此言?將軍倘蒙不棄,投效我大金國,高官任做,大馬任騎,厚祿任取。若是不肯,不敢苦留,隻今便送迴本處。”張令徽聞言,又道:“不知可取我軍器來?”眾人聽罷,正要做勢,完顏希尹笑道:“這有何難,來人,且取張將軍軍器!”當下張令徽手持軍械,思忖:“我本是要取器械殺他,他卻如此對我,如何自處?也罷,投降便是。”便道:“人稱完顏希尹知足多謀,話不虛傳。今日我等有家難奔,有國難投,願在帳下為一小卒,不知可否?”完顏宗翰、希尹二人大喜。當日一麵設筵慶賀,一邊使人招安逃竄敗軍,又得了五七千人馬。其餘各自四散。投降軍內,有老幼者,隨即給散銀兩,便放迴家。都不在話下。


    眾人正飲宴間,完顏宗翰道:“隻是郭藥師一軍,尚未全平,如之奈何?”完顏希尹道:“元帥不必憂心,小可自有措置。隻過今晚,來日再起軍兵,去打代州,必然成事。”張令徽聞言,便起身說出一番道理。正是:惡軍行善是希尹,奈何藥師亦遼人。不知張令徽要說甚麽,請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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