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下界天星曆劫緣,神通各顯要周旋。


    群雄聚義等閑視,眾漢同來意誌堅


    可惜小楊身早喪,十三太保義當先。


    方才救出滄州去,再走洺州飲虎巔。


    話說滄州知府喚過一幹官員商議過年一事。知府道:“年例我州大張燈火,慶賞新年,與民同樂,要有個繁華景象。如今你眾官心下如何計議?”楊孔目便道:“相公可以傳下鈞旨,曉示居民:比上年多設花燈,添扮社火,市心中添兩處煙火,照依東京體例,通宵不禁,放五日夜市。教府尹點視居民,勿令缺少。相公親自行春,務要與民同樂。”知府見說大喜。眾官商議已定,隨即出榜曉諭居民。這滄州雖不是甚衝要去處。卻也有諸路買賣,雲屯霧集,隻聽放市,都來趕趁。當夜城中一派欣欣向榮,不似災亂之年,如何見得?但見:


    煙花翻飛,爆竹炸響。煙花翻飛,夜空五色俱全;爆竹炸響,滿街笑顏不斷。往來客商,如流水匯聚;過去車馬,似遊龍奔走。屋簷彩燈,照門前新換桃符;街角香燭,辭天地舊歲神仙。兒童走街,歌兒不曾停歇;小販串巷,吆喝此起彼伏。見麵都道新年好,拱手抱拳禮儀高。


    卻說劉恆、高托山兩撥人便就打扮了混入城中,都到府衙大牢就近埋伏,隻聽大牢裏麵亂作一團,登時火光衝天。劉恆道:“想必事成,我等敲門去看。”於是即來敲門,正好撞見端木中來開門,端木中道:“你等是誰?”高托山從後麵繞出來道:“兄弟,是俺。”端木中道:“來的正好,牢城失火,你等也來救火。”說了,便引進來。眾牢子聽了,以為是來救火的百姓,便道:“節級,百姓如何進來,不合規矩。”端木中道:“甚麽規矩,這裏是要救火的。”喝退一眾小牢子。劉恆等人進得牢內,隻見獄中火光衝天,眾人亂作一團。端木中喊道:“還不快去救火!”劉恆使個眼色,眾人會意,假意幫忙救火,實則趁亂打開牢門,放出許多囚犯。一時間,府衙大牢內亂做一片,囚犯們紛紛湧出。小牢子們見了,忙提水火棍來阻擋,劉恆、高托山等人則趁機去尋鄧成安,卻發現早已不見鄧成安蹤影。劉恆大唿:“不好,中計了!”又道:“快撤!”眾人正要轉走時,外麵一群官兵圍了上來。那領頭的都頭喝道:“我奉知府相公均旨,特來拿你等歸案。”劉恆問道:“你如何知道我等要劫牢?”那都頭不言,隻是要來擒拿。


    原來那楊孔目早覺端木中對鄧成安過於看重,因此提防一道,便與知府說了細節:“唯恐有人趁與民同樂之際來劫牢,可派人在外看守,若有不測,也好防備則個。”州府乃令這個都頭引兵在周圍藏著。楊孔目還覺不夠,又把犯人鄧成安調離當地。那時節高托天送完了飯,端木中正與高托天出去談話,並不知曉此事,迴來時又被左右小牢子糾纏,也不在意,因此失了這一節。此時此刻,端木中見勢頭不好,忙道:“見如今隻得殺出一條死路來。”便引眾人廝殺,劉恆一人當先,從懷裏抽出兩把短刀,先殺翻三五個公人。後麵高托山、沈衛、項雨、袁海、王方明、閻忠、羅巒幾人紛紛出陣廝殺。隻見那領頭的都頭提了點鋼槍要來纏鬥,大步流星趕將來,忽聽一聲銃響,那都頭胸口便豁開一個口子,身上血流如注,登時應聲倒地。眾人尋聲看時,不是別人,正是神銃手楊衡。楊衡躲在一個敞門後發銃,不愧是神銃手,果然百發百中。一眾公人見領頭的死了,又有火器傍身,都四散去了。端木中道:“此地不宜久留,先退了再尋他法。”高托山道:“若恁地時,再迴不來了,此事必須一發做了才行。”劉恆等人道是。端木中道:“既如此,去市中心尋那知府並孔目,方知鄧成安下落。”於是一發望市中心去了。


    且說早有土兵來報知府道:“大人容稟,有人來劫府衙大牢,大約三四十人,趙都頭已然死在那裏了。”知府此時正與民同樂,忽聞報知,大驚道:“這可如何是好?”當有楊孔目道:“三五十人鬧不起多大風浪,且教劉都頭帶一百土兵便可鎮壓。”知府忙喚劉都頭到此,說了備細,劉都頭領命去了。那劉都頭點了一百土兵,望府衙大牢趕來。轉幾個彎,抹幾個角,正撞見端木中一夥。高托山見了來兵正要廝殺,卻被端木中攔著道:“且讓我說一句則個。”就來與劉都頭施禮道:“都頭可是來拿我等的?”劉都頭道:“端木節級也是領俸祿的,見今如何背叛朝廷?”端木中道:“隻因知府要害我一個兄弟,他本罪不當死,誰知上麵勾結的要他性命,我憑一身義氣,要救他出來,我知都頭也是義氣之人,何不放我等一馬?”劉都頭思忖片刻。端木中見似說得動,又道:“都頭且知,若自身沒處說理去,也甘願冤屈就死麽?”劉都頭暗忖一迴:“說的也是。”才被說動,道:“你等自去,我權當沒見過你。”端木中謝了,引眾人便走。劉都頭陣裏卻有土兵道:“劉都頭與趙都頭生死之交,如今為何不要報仇?”劉都頭幡然醒悟,迴身道:“賊子休走,還我兄弟命來!”挺一把大杆刀,望見末尾一人背後便劈。那人不曾提防身後,吃痛喊聲:“啊也!”當即倒在血泊之中。前麵端木中一夥迴頭看時,不是別人,還是神銃手楊衡。可憐楊衡神銃手,方入滄州命隕緱。有詩歎道:


    清州好漢是揚衡,火銃轟然閃電鳴。


    手準瞳尖神鬼見,燃膛既中獸人驚。


    十三太保最年少,末尾排名同並行。


    疏忽後身生死事,隻將性命義相傾。


    王方明見失了兄弟,心下大怒,拽開手腳,就來與劉都頭廝殺。劉都頭挺刀來劈。隻見那王方明使個側身丁字步,躲過那刀,雙手正攜住劉都頭腋窩露處,隻一用力便卸掉劉都頭雙臂筋骨。再轉身來雙手扶住頭顱一扭,隻聽清脆聲響,就把劉都頭的腦袋轉了向。原來這王方明使得十八路擒拿手,分筋錯骨最在行,因此喚作十八手。王方明道:“那個還敢向前?我拆了你們的腦袋!”眾土兵都看得呆了,聞言皆驚,忙不迭一溜煙跑了。劉恆見走了軍官,便道:“莫要耽擱,先尋了雙劍再說。”眾人又望大路上來。轉過彎來就見知府在彼。眾兵前麵有個節級喝問道:“你等是誰,敢在這裏撒野?”劉恆也不迴應,提起雙刀望那節級劈臉打來。那節級倒吃了一驚,措手不及,兩刀搠翻地下。一眾就把周圍有的沒的一發打得粉碎,隻把看熱鬧的百姓驅的亂了。那知府等聽得,趕出來看時,見一眾好漢正在那裏行兇,正迎麵殺來。


    城中喊起殺聲,震天動地。那些土兵怎地阻攔得住?一路似砍瓜切菜一般,直打到跟前。知府並楊孔目大驚要走,正撞見羅巒、袁海。二人各執兵器,就來趕殺一迴。唬的知府二人抖若篩糠。端木中向前問道:“我那賢弟鄧成安何在?”知府道:“本官不知,實不知。”端木中又來問那楊孔目,楊孔目顫顫巍巍道:“在府衙馬廄柴房。”王方明見說了,正要動手結果,卻教端木中攔著道:“先不殺他,若說的不對,再教他吃苦。”孔目嚇得連忙磕頭道:“不敢誆騙好漢。”端木中也不理他,就綁縛二人再趕迴府衙。此時節,有兩個部將正在北門上巡警,聽得知府被擒,帶領軍馬,便來追趕。端木中等正走之間,撞著那兩個部將。劉恆道:“我來攔住這二人,你等繞道去救人。”眾人勸了一迴,劉恆道:“休要廢話!”於是都走了。隻留下劉恆並幾個伴當。那兩個部將見了,驅馬趕來問道:“你這廝如何不走?”劉恆道:“我反而問你,見我如何不走?”兩個部將聞言大怒,挺槍驟馬來打。劉恆拽開雙刀,就來纏鬥,卻不打人,隻望馬身上刺。不一時,那馬便無完體,血流如注。這兩個部將見傷不到劉恆,心中早已膽怯,其中一個道:“好漢報上姓名來!”劉恆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清州一夫當關劉恆便是。”那兩個部將聽得姓名,都知此人武藝高強。兩個不敢再戰,迴身便走。後麵土兵不知就裏,隻是見自家將軍走了,也都跟去。


    隻說劉恆來尋端木中等,眾人都到府衙柴房裏看,果見鄧成安被綁縛其中。高托山忙來解縛,鄧成安不言不語,隻是昏厥。眾人見救了鄧成安,複來把楊孔目推到跟前,高托山怒道:“卻把我賢侄折磨至此,怎忍這口氣!”說了提紫銅箍棒便打,這邊打完,又去打哪知府,直打的二人滿身淤創才解恨。端木中勸道:“哥哥莫再耽擱,恐都陷在城裏。”高托山聽勸,這才背起鄧成安,瞥了知府、孔目二人。眾人各執槍棒,一齊助力,直打到城邊。把門軍士急待要關門,卻見幾把飛刀掠過,正戳死把門軍士。這便是快刀閻忠的功勞。眾人趁機方才出得城門,城內大部軍馬恰好趕到城外來。眾人用腿,如何比得戰馬?正在那裏心慌。卻見一人道:“諸位哥哥休慌,看小弟本事。”眾人看時,正是通神馮厚。端木中見馮厚尖嘴猴腮,細胳膊細腿,疑惑道:“不知兄弟有何本事?”馮厚道:“看了便知。”隻見馮厚雙手掐訣,在胸前亂舞一通,深吸一口氣,嘴裏憋一個蛤蟆似鼓包,隻一吐,吐出一股黑煙來。就看那黑煙望城裏便去,隻把追兵迷得不知方向。原來這馮厚學過幾年道法,後來耐不住性子,便棄了道行,在城裏裝神弄鬼,賣些符咒藥物混口飯吃。所以隻會些雕蟲小技,與楊衡一般也不會武功。那一彪追兵見此等怪異之事,俱大驚,紛紛迴馬報說:“那群人慣會妖法,不得靠近。”早有土兵救起知府。知府聞報問道:“這夥人可走了麽?”追兵道是。知府方舒一口氣。將歇了,又猛地怒道:“這一夥是甚人,吃了熊心豹子膽,也敢打州劫府?”其中有認識的道:“我看那為首的幾個,可是清州十三太保。”知府道:“吩咐人去,散下海捕文書,賞銀三千貫,定要擒拿這一夥賊人!”眾人去了不提。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不說滄州知府如何頒布文書,再說眾人見馮厚吹煙,盡皆大喜。端木中讚道:“兄弟好手段。”馮厚幹咳兩聲道:“雕蟲小技,哥哥們快走,待黑煙散了便走不成。”因此都到南皮鎮匯合。一路無話,都到南皮鎮,早有高托天在鎮口接過眾好漢,引入一個榨油作坊裏,這作坊正是李玉堂在外的產業,其中掌櫃的都是心腹,因此不怕官府查看。一眾都到大堂坐定,有葉不凡略懂醫術,就先把鄧成安救起。鄧成安睜眼先見到端木中,便道:“我卻地府與節級哥哥相見麽?”端木中連呸三聲道:“忒晦氣,那裏來的地府相見,你休胡說!”鄧成安再四顧看時,卻是人間。當即大喜道:“多謝哥哥救命之恩。” 端木中道:“當謝你二位叔父並眾位好漢才是。”鄧成安又來謝過。眾人又說了一遭。李玉堂不見楊衡,忙問道:“怎不見楊衡賢弟?”劉恆道:“楊小弟走在最後,不提防後麵,被人暗算身死,城裏大亂,勾不得屍首出來。”李玉堂道:“可憐楊衡火銃出神入化,隻是不愛習武,因此遭難。”鄧成安聞說因己失了一個兄弟,忙來請罪。劉恆道:“兄弟不必如此,我十三人肯來時,便是有赴死的心,罪不在你。”閻忠道:“正是,若我等都死在城裏,也是義字為先。”馮厚道:“雖然屍首不在,也要祭拜亡靈。”於是遙天祭拜了楊衡亡靈。葉不凡道:“此地不宜久留,我等徑尋小路,去投洺州黃虎山罷。”眾人都肯,因此都往西南走了。正是:風風火火救下一員好漢,匆匆忙忙損去一個太保。不知高托天一眾後事如何,請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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