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進去吧!從今以後,這裏屬於我們了!”


    孩子看到如此寒酸小院,一時間愣住了,不知該怎麽說,女孩轉過頭來,“爺爺,我餓!”


    家駒在柴房裏找兩張煎餅,給了兩個孩子一人一張……


    第二天坊間有人出殯,在逼仄弄堂裏走了一陣,黑漆棺材突然左右搖晃,抬棺杠工人向迴瞥,臉上露出恐懼,“媽呀,這大早晨怎麽也會詐屍啊!”


    旁邊杠夫,瞅見他露出恐懼目光,驀然意識到不對,“怎麽了?!”


    這位杠夫把肩上杠卸下來,向弄堂出口跑去,“快別抬了!棺材裏那位詐屍了!”


    其他杠夫立即撇下棺材,向弄堂出口奔去,隻留下事主一家老的老,小的小,望著落地棺材啼哭落淚。


    小的大約5、6歲,忙撲到棺材蓋板上,“爹,你不能走!”


    老的須發皆白,忙攥住孩子手腕,“你不能過去!就讓你爸安心走吧……”


    家駒望著熟睡孩子,輕輕把門推開,他今天必須找到幹的,要不連他帶兩個孩子都沒有東西吃。


    可望著窄街陋巷,在這裏生活的人,都不像能雇人幹活的主!


    沒辦法,他隻有迴和善坊。和善坊雖談不上富裕,但臨時找人幹活還是能找的起!


    剛走出家門,目光瞥到,逼仄弄堂裏,一口漆黑棺材橫在路中央。路本來就窄,這下更是被棺槨從中間截斷!


    從弄堂裏著急出去打工賺錢百姓,都被這口棺材攔住。


    新死了人棺材,人不能腳跨過去,不是親屬或白事先生,外人也不能隨意碰。


    被耽擱鄰居臉上露出忿忿,“誰是事主,趕緊把這棺材移開,耽誤我們出工,你養我們這麽多人啊!”


    須發花白老人蹲下身子,正要移動擋在路中間棺材,棺材自己煩躁不安動起來!


    旁邊鄰居倏然臉色煞白,“不是我們要攆你,我們也上有老下有小,實在是耽擱不起啊!”


    正在大家都沒有辦法時,家駒擠進人群,望著在地上躁動棺材,“這人還活著,趕緊從棺材裏抬出來,還有救!”


    可旁邊眾鄰居,各個背靠著牆,冷氣從脊梁骨向頭上冒,眼睛斜瞅著這位,不滿之情都寫在臉上,“這誰敢!你敢你來?”


    他暗暗叫苦,’這條弄堂中都是些賣苦力,民風彪悍,睚眥必報,自己怎麽找到這地方來!?’


    隻見家駒把棺釘撬開,棺蓋翻起來,裏麵死者麵色蒼白,胸前泛起潮紅,鼻孔快速張合,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自己!


    旁邊鄰居指著他,“快合上,這明明是詐屍!你不想活,我們還不想死呢?”


    他咽口唾沫,手背向大漢胸口窩貼上前,一股熱浪炙烤著他,“人沒死,隻是中了陰暑!”


    旁邊鄰居一時間屏住唿吸,現場一片靜默,數十雙目光聚焦到他身上,跟熱辣毒太陽有的一比。


    他擰開銀囊,向在棺材裏躺著大漢,嘴裏塞上數粒霍香正氣散後,胸中不停出現嗝聲,此時眾人才確認大漢活過來,個個伸出大拇指,“你是大夫吧!?”


    “不,我是看陰宅風水師!”


    旁邊有鄰居冒出一句,“難怪!……”


    幾天後,附近鄰裏都知道,這裏來了個會看風水會治病風水師,家駒領著兩個孩子終於在這裏紮下根來!


    歲月冉冉,家駒孫子與李善長女兒漸漸長大,並結了婚,又一代人誕生下來!


    張涵旭把繈褓中皺巴巴嬰兒抱給家駒看,“爺爺……”


    一句話沒說完,家駒截口打斷,“不,叫我大伯。雖然現在看上去風平浪靜,可關於那件事,坐在北京龍椅上皇帝,還一直惦記在心上,難保他什麽時候心血來潮,翻起舊賬來!”


    章涵旭囁喏著,“大伯,你看給這個孩子起個什麽名字!”


    家駒抬起頭,望著暮春太陽,“就叫他煦江吧!煦取這天暖陽當空照,江為紀念李善長的長字。”


    張涵旭望著繈褓中嬰兒,嬰兒睜開雙眼,茫然望著掛在天上太陽,用花骨朵一樣小手擋在麵前,


    “大伯,煦江姓什麽?”


    家駒又一次狠狠心腸,“就叫他煦江,姓煦!我們家和朱家有太多糾纏不清了!”


    家駒望著眼前孫子,“涵旭,我幾次看到你在偷偷盜墓!


    雖說掏出來也不過筆筒,釵頭之類,但幹這行久了會越發貪婪。你別問我從哪裏得知,我做大半輩子職業盜墓人,見識遠超過你現在認知!


    要說荒年沒有吃的,大家都盜墓,上麵也就睜一眼閉一眼算了,可現在是太平年景,又是在本朝南京,做這事就過了!”


    章涵旭嘴上答應,“大伯,我再也不做了!”


    日子一天天過著,家駒名聲也日漸興隆,雖說是在窮人堆裏,可眼下卻是吃穿不愁。


    在煦江三歲這年,張涵旭與李善長孫女增彬又孕育新的生命,李增彬望著日漸隆起肚子,臉上不見半點喜色,反而寫滿了疑慮,


    “涵旭,這個娃有點大,要不去請個醫生!”


    張涵旭嘴角上翹,露出迷之自信,“上迴生煦江時,什麽事沒有。這迴,不行請個穩婆來好了!”


    一個雷雨天氣,家駒去給一家看陰宅,本因留在家裏陪待產李善彬的張涵旭,望著屋外雷雨,聽見遠處山裏隆隆聲不斷,“心裏又對盜墓癢癢起來!”


    披上蓑衣帶上鬥笠,迴頭對媳婦說,“我給你請個穩婆過來!”


    在院子裏屋簷下煦江,透過濃密雨簾,卻仿佛看到別人不曾看到,“爸爸,你別走!”煦江從房簷下衝到天井中。


    阻礙越是大,此刻章涵旭心裏越是癢癢,“待著別動!我去給你娘請個穩婆來!”


    煦江眼睜睜看著爸爸消失在雨霧中,這時一陣炸雷響起,同時屋內出現撕心裂肺哭嚎聲,


    他懵懵懂懂推開屋門,見床上不知何時出現大片血跡,母親在床上掙紮著,下巴處光閃閃,李善彬望著煦江,“快去叫你父親,你娘要不行了!”


    煦江衝出門去,望著弄堂裏對麵望不見人雨霧,根本找不見父親身影。


    突然見他記起,爺爺正在為一家相陰墳,急匆匆朝這家趕去!


    死勁拍打著門扇,“爺爺!”


    這家女主人開了門,“怎麽了!?”


    煦江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眼淚,嘴唇抽動著,雙肩一聳一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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