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蘇感覺到深切的悲傷,夙雅落水時她伸出手,可她此時就是一團虛無,抓不住碰不到。


    夙蘇看著自己透明如幻的手,是那麽的無力。


    可下一瞬,夙蘇就被吸進水裏,隻有一片漆黑,意識模糊,看不清聽不明,身體就像湖裏的一片浮葉,飄飄浮浮。


    不知過了多久,夙蘇隻感覺到冷和痛,她的神魂在掙紮著,卻又那麽的空洞無力。


    夙蘇奮盡全力睜開眼,勉強一條細縫,模糊間看到夙震和一個滿身銀飾的年輕女子在說話。


    夙蘇神魂恍惚不定,她看不清女子的臉,也隻勉強聽到那女子說“她會忘記一切”。


    夙蘇又陷入黑暗中了,就像一個極度缺水的人在無邊無際的沙漠中爬行。


    再睜眼,窗外已是一片明亮。


    天亮了!


    夙蘇撫了撫心口,她天生有通靈之力,那不是夢,是這具身體殘存的意念,神魂在無意識中感知到的畫麵。


    林雅!她叫林雅,她不是夙震的女兒?她是誰?


    夙蘇看著攤開的雙手,想起林雅那毫無猶豫跳下水的場景,心有所動,這具身體那般瘦弱,卻那般決絕。


    夙蘇捂了捂胸口,恐怕林雅這失憶也是刻意而為之,是夙震使用了某種方法所致,但林雅想起來了,才會跑出去,求不了生隻得求了死。


    夙蘇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床頂,假如林雅真的不是夙震的女兒,那夙震這麽做的目的何在?


    夙蘇腦海中閃過來這裏第一天見過夙家大小姐,腦海中閃過一個想法,她們長得太像,如果外人看到林雅長得與夙大小姐,就不會懷疑林雅的身份,那麽隻要林雅沒有以前的記憶,那夙震說林雅是誰就是誰。


    可這樣的意義在哪裏?


    夙蘇揉了揉太陽穴,頭疼!


    賜婚!夙蘇猛得坐起身來,話說到現在,她還不知道賜婚的對象是誰,看來有機會要向小清打聽下。


    自來到這裏,夙蘇從未見過林雅的魂魄,不知她是輪迴還是去哪了!


    秘法裏有離魂之術,夙蘇認為隻要她的魂魄離了這身體就能迴去,可就在她左右重複實驗後,她被迫承認一個事實,那就是離魂術失效,或者說是離魂術對現在的她失效,或許與她神魂受到嚴重的創傷有關,神魂缺損,難以跨越時空。


    夙蘇想迴家的意念越發強烈,最後也隻能化作一聲歎息,她現在連床都下去,想再多能幹嘛!解悶?


    小清盡職盡責的伺候在側。


    飲食清淡,條件簡陋,一日三餐不斷的湯藥,夙蘇最怕吃苦藥,每次喝藥都猶如要她半條命。


    小清給夙蘇換藥,夙蘇這時才知道,雙腳因在冰雪裏光腳凍了許久,已然紅腫發黑,已有潰爛之態,傷口麻木才沒有發覺,此時扭傷相對於腳上的凍傷顯得那般無足輕重。


    腳傷迫使夙蘇隻能待在屋裏發呆,睡眠可以一定上恢複神魂。


    這些時日,沒有人來打擾,夙蘇也算得了個安靜,偶爾與小清說幾句話,聊聊天,但知道林雅身份有很大的問題,她說話都很小心,避免一切的破綻。


    也許是這兩日夙蘇安靜聽話,第三日,終於給這屋子送來了炭火。


    夙蘇有種奇怪感覺,這是賞,是夙家給安分守己的林雅的一份賞賜。


    夙蘇是反感的,但這具身體這般病態情況下,沒有炭火隻會過度消耗身體,危及自身。


    就算如今魂歸他體,夙蘇的鬼眼猶在,這幾日,夙蘇也是見了一兩個遊魂野鬼的,就是沒見過林雅的魂魄。


    夙蘇有很多疑問想問林雅。


    時光匆匆,算算已有七日,今夜也就是林雅的頭七迴魂夜。


    夙蘇這些時日的修養,恢複些許法力,想嚐試一下招魂。


    夙蘇支開小清:“小清,我要休息,你也去休息吧。”


    小清應了一聲聽話走了。


    條件有限,夙蘇跑腿坐好,咬破手指在一塊破布上畫招魂符,扯下自己三兩根頭發包裹在符咒之中,口中默念林雅的名字。


    招魂符自燃起火焰,眨眼間化作灰燼,夙蘇隻感覺一股熱流從鼻腔湧出,滴落在床單上,似朵朵紅梅。


    一陣清冽的寒風將桌上燭火吹滅,屋子頓時籠罩在黑暗之中。


    夙蘇癱倒在床上,昏死過去。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小姐!”


    小清急促焦急又擔憂的聲音在夙蘇耳邊響起,夙蘇緩緩睜眼就看到小清那張淚水縱橫的小臉。


    昨夜流出的鼻血已經幹涸,汙了半張臉,染紅了衣襟床單。


    夙蘇勉強撐著身子坐起來,扯出一個溫柔的笑容,這般狼狽樣恐怕嚇壞小姑娘了。


    夙蘇看向窗外,不知何時已下起鵝毛大雪,天空灰蒙蒙的。


    夙蘇輕飄飄的說:“小清,打水來給我洗洗臉。”


    小清見夙蘇無事,開心的笑笑,抹抹臉上的淚水,轉身去打水。


    夙蘇像是全身力氣被抽幹般躺倒,抬起右手手背蓋住眼睛,神魂的損傷比她預想中還嚴重,小小一個招魂之術竟然還被反噬。


    小清迴來的很快,幫夙蘇清洗幹淨血漬,又幫夙蘇換了身幹淨的衣裳,將夙蘇扶到窗前坐下,細心的將火盆挪到夙蘇跟前,又忙著去換幹淨的床單被罩。


    夙蘇單手撐著下巴,盯著窗外的大雪發呆。


    門被推開,雪隨著風飄進來,隨後進來一個人,夙蘇懶懶的迴頭看了他一眼,男子儒雅英俊,難得一見的極品啊,他輕輕拍落肩上的落雪,舉手投足間都是優雅。


    可惜夙蘇沒心情再過多的欣賞,懶懶的問了一句:“你是誰啊?”


    “我是你二哥夙宇。”男子溫潤的聲音傳入夙蘇的耳中,讓人莫名的覺得柔和。


    夙宇,夙蘇在心裏默念這個名字,想起來小清與她說過這府裏的人,夙宇是夙震的二兒子,三夫人生的,沒繼承夙震的威武將軍之氣,喜歡詩文詞畫,夙震對這個兒子寵愛有加。


    聽聞夙宇在宣州有名的書院求學,許是年節將至,趕迴來過年的。


    “你就是我流落在外的妹妹?”夙宇的語氣明顯的有些輕虛和試探。


    夙蘇不知道這夙宇來此地有何目的,是來試探還是隻是看看,這場戲她得順著好好演下去。


    夙蘇抬起頭來看著夙宇,裝作一副天真懵懂之態,眸裏盡是清澈和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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