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艙裏。


    裴今霧小心翼翼扶黑狐坐下,蹲在地上給她把脈。


    “沒事。”


    黑狐知道自己身體情況,怕妹妹擔心,下意識想躲。


    “……”


    裴今霧沒說話,澄澈的雙眸靜靜盯著她,氣場強得可怕。


    “沒多大事。”


    黑狐抿了抿嘴,乖乖將手送迴去,故作輕鬆地安撫:“不過就是毒,吃點藥控製就行。”


    1型分子病毒。


    裴今霧把著脈,眼底沉著一層陰霾,喉嚨更是堵得厲害。


    這種病毒,能快速侵入神經,不斷繁殖,吞噬健康細胞,短時間內占據人體大腦……


    將近二十年……


    這麽長的時間,病毒早就布滿身體。


    尤安沒撒謊,四姐姐這樣的狀態,解藥隻是續命……


    更何況。


    解藥的成分早就滅絕了。


    她的身體虛成這樣,若沒解藥,支撐不了兩個月。


    兩個月後呢?


    等死?


    “……”


    裴今霧指腹微微顫抖,喉嚨仿佛被大手遏製,唿吸困難到想吐。


    “霧霧。”


    黑狐猛地握住裴今霧的手,蒼白的臉上擠出笑容:“姐姐身體很好,隻是前段時間太累了,休息兩天就好。”


    “餓嗎?”


    裴今霧抿了抿嘴,聲音無力又低沉,輕得差點聽不見:“休息會兒,我去弄點吃的。”


    離開內室。


    裴今霧大腦亂糟糟,雙腿仿佛踩著棉花,整個人放空狀態。


    直到——


    她看見商時硯,逆著夕陽朝她走近,無力的身體仿佛抓到倚靠處,腳步不自覺朝他加快。


    “霧霧……”


    看見小姑娘臉色難看地走近,商時硯眉頭狠狠擰起,輕聲道歉:“我隻是不放心……”


    下一秒。


    原以為要“教訓”她的女孩兒,忽然撲進胸膛,撞了個滿懷。


    “商時硯……”


    裴今霧頭埋在男人懷裏,手抓著他的雙臂,聲音在抖。


    整個脆弱得好像泡沫,一觸就破。


    除了宋老去世當天,他從未見過小姑娘這般脆弱。


    她本就不是輕易表露情緒的人。


    除非,痛到極致。


    “我在。”


    商時硯立刻將她抱緊,心髒跟著放軟,小心翼翼詢問:“怎麽了,嗯?”


    “你給我說對不起。”裴今霧指腹收緊,努力平複心情。


    “對不起。”


    雖然不清楚小姑娘到底怎麽,商時硯還是乖乖迴答。


    “把你錢全給我。”裴今霧再次開口。


    “給,全部都給。”商時硯扯動嘴角,聲音變得溫柔繾綣。


    原本就是準備全給她當聘禮,自己頂多算打工的。


    心情舒暢了點。


    裴今霧緩緩仰起頭,慢悠悠出聲:“這筆賬給你記著。”


    原本真想踹他兩腳,現下實在沒心思。


    “行,我以後會小心伺候,贖罪。”


    不被收拾,商爺勾動唇角,笑得肆意勾人。


    很快又冷靜下來,神色認真地問道:“出什麽事了?”


    她的情緒很不對勁,連他“違令”的事都懶得追究了。


    “四姐姐身體有問題。”


    裴今霧喉嚨幹澀,轉身往外走,朝風行道:“電腦給我。”


    “是。”


    風行立刻將電腦拿過來,貼心地打開頁麵。


    輸入:1型分子病毒成份。


    1型分子病毒?


    這款病毒很古老,距今至少上百年。


    大多是部落首領,用來控製手下方法,中毒者後期若沒解決會極其痛苦。


    這種殘忍的藥,早就沒了。


    霧霧查它做什麽?


    “你四姐姐……”


    思忖幾秒,商時硯指腹緩緩收緊,深邃的眸眯起。


    “嗯。”


    裴今霧調整好心情,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動。


    隨後進入一個黑色網站,各種珍稀物品的交易地點。


    1型分子病毒,其中有一個名為“a-n0”的成份。


    傳說是幾百年前,在f洲大裂穀發現的一種植物。


    由於存在條件特殊,培養難度極其嚴重。


    雖然醫學價值極高,但還是很快進入滅絕階段。


    發展至今……


    “a-n0”已經消失蹤跡,許多醫學和藥學家,甚至都沒聽說過這種植物。


    裴今霧在網站裏搜尋一圈,沒找到“a-n0”的蹤影。


    找不到?


    怎麽會找不到?


    “……”


    裴今霧握緊手,因為用力手背青筋凸顯出來,掌心裏的鼠標攥得咯吱作響,即將四分五裂。


    “霧霧。”


    危急之時,一隻寬大的手掌輕輕握住她的手,溫熱的體感迅速包裹住她冰冷的心。


    “……”


    裴今霧偏過頭,對上男人擔憂的神色,強撐頓時的堅強,全盤崩塌。


    “會找到解藥的,是吧?”裴今霧盯著男人的臉,聲音啞得不像話。


    “當然會。”


    商時硯將人拉到懷裏,將她整個包裹在懷裏,“你四姐姐不會有事的。”


    “我不想當初的悲劇重新上演。”裴今霧雙眸猩紅地望著遠方,眼神放空。


    悲劇?


    商時硯隻怔了兩秒,瞬間心領神會。


    她說的是沈老爺子的死。


    這事他私下調查過。


    據說沈老身患絕症,遍訪名醫也不成,隻能等死。


    後來……


    沈家養女說北極峰頂有罕見的藥草,藥效和缺失的藥成份一樣。


    沒人信。


    裴今霧便和沈老做好約定,五天後迴來。


    讓老爺子等著她。


    殊不知。


    她前腳剛走,後腳沈老就不行了。


    最後的兩日,他過得極其痛苦,大口大口的血往外吐,跟水龍頭壞了一般,止都止不住。


    折磨兩天後,他撒手人寰。


    其實沈老知道,自己的命數就在這兩天,不願丫頭看見他痛苦。


    後來……


    裴今霧找到藥草,匆忙趕迴來時看見的隻有沈老的靈堂。


    她一直後悔,再早點迴來……


    哪怕早上一天,也能救迴爺爺。


    這是小姑娘這輩子都無法忘卻的痛。


    所以。


    她害怕黑狐如沈老一般,痛苦而死。


    “地下城和s盟一起找,哪怕把整個地球都翻過來,定給你找到解藥。”商時硯溫柔將她額前的碎發撩開,輕聲安撫:“霧霧別怕,天塌下來還有我頂著。”


    這次。


    不會再讓你一個人了。


    “感動。”


    裴今霧靜靜盯著商時硯,幾秒後,眉梢鬆動:“別以為說這些,我就忘了你陽奉陰違的事。”


    “……”


    男人身形一怔,矜貴的臉上升起寵溺的笑。


    小冷酷。


    ——


    還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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