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英紅了眼眶,趕緊將餅子藏進袖兜,到車廂之後才遞給自家夫君和兒子,又掰了一塊兒用溫水泡軟了喂給小兒子。


    小小的娃兒嘴巴蠕動著,許是餓的狠了,這會兒聞到糧食的香味兒趕緊吃了起來,一會兒便將那塊餅子給吃完了!


    何英遠趕緊看顧著小兒子吃餅子,拿出背簍裏的竹筒兒給他喂點兒水,這才對著妻子說道,


    “紅英,趕緊吃些,這一路也是辛苦你了!”


    “咱們夫妻間還說什麽辛苦?相公你身體剛好,不敢餓著,我來看著小虎吃食。”說著邊便將娃兒用一側手臂抱著,另一隻手倒騰著喂水。


    小虎是他們家老二的小名兒,這名字還是公爹取的,說是希望孫兒能像隻強壯的小老虎。想到公爹,紅英一陣黯然,偷偷地看了一眼自家夫君,見他沒什麽異色,才趕緊將小虎抱過懷裏輕輕哄著喝水吃餅。


    何英遠兩眼堅定,上輩子他經過戰亂流離,到最後都能位極人臣,隻是妻兒卻早已經死在逃難途中。


    每當午夜夢迴,他無數次地思念賢惠的妻子和可愛的兒子,這輩子老天爺讓他再次迴到逃難途中,本以為能力挽狂瀾,卻還是不爭氣的病倒了。他心中怒罵蒼天,天意如此,難道又要眼睜睜地看著妻兒再死一次?!說什麽他都接受不了!


    這才不得不同意紅英去乞討攔車,沒想到正因為如此一念,竟然能柳暗花明,得到覃三娘贈糧,妻兒沒有死!


    這也讓他明白,逃難路上單單靠他自己根本不可能護住妻兒,他需要同伴!強有力的同伴!而能在這時候還坐著馬車,手有餘糧的覃三娘便是最佳人選!


    想到上輩子這霍州城外的流寇之亂,也許他可以去提醒一番,接著機會搭上話頭兒!


    時至今日他都記得當時的慘相。


    無數的難民倒在那些所謂的流寇刀下,說是流寇,其實是城內太守為了政績令兵士假扮的,借著賊寇之名將城外難民殺死,之後再組織力量剿匪,一石二鳥之計,可謂狠毒至極!


    作為報答,何英遠打算阻止覃三娘她們深入虎穴,但對於其他的難民,就不是他力所能及的了。


    生死一路,嚐盡了人間苦楚,何英遠也知道萬事有定數,一將功成萬骨枯!


    這一世,他隻為保護自己該保護的人而活著。


    劉氏心下憤憤,“這些個當官的,都是被屎糊了眼,為了自己的功勞,竟然都不顧咱們的死活!”


    吳春花歎了口氣,這世道得虧了遇到三娘他們,否則自己娘倆個早就成了一抔土了。


    馬車還沒走出去多遠,便聽到遠處一陣唿聲傳來,“賊寇來了,賊寇來了!”


    納尼!?這賊寇也來的太快些了吧!


    “嬸子,咋辦?!前麵人太多了,恐怕過不去!”


    胖丫驚唿,他們雖然是在外周,但此刻突發騷亂,不少在外周的難民已經亂了陣腳,各種板車兒、推車橫衝直撞…


    覃三娘定睛一看,不遠處有一隊人騎著馬飛奔而來,馬上的賊寇身著黑衣,蒙著麵,手裏舉著明晃晃的大刀。沒有汙言穢語和邪魅的笑容,眼神冷冽,隻有一個目標,殺人!


    “這不是賊寇!快走!”


    何英遠心中大駭,前世流寇突襲是在明日施粥過程中,難道因為自己的介入,發生了什麽變化?顧不得多想,此刻他恨不得下車奔襲,隻是現在不是當初,前世他是一個人,仗著身形靈活,沒有行李和家小的拖累,很快便衝出了重圍,如今他們是夫妻二人還帶著兩個兒子,自然不會走的太順利!


    似乎片刻之間,賊人已經到了跟前。


    覃三娘也想走,但是走不了呀!人家騎得是駿馬,咱是啥?雖然也是馬,卻是一頭普通的代步老馬。這整齊劃一的動作,膘肥體壯的馬匹,真不是哪個山頭兒的賊寇所能擁有的,是兵士!


    看到如此場景,何英遠仰天長歎,今世雖然命運有所偏移,可結果竟也如此嗎?真是百無一用是書生啊!


    幾匹馬直衝過來,或者是她們的目標過大,又或者是看到這邊的流民正在外逃,馬背上的蒙麵人一臉怒意,手起刀落,便有不少來不及躲避的難民喪命於刀下,有的則是突然倒下,再也起不來……


    正當何英遠覺得此劫在所難免,幸而今生能與妻兒共生死,且做好坦然赴死的準備之時。


    隻見一高大的身影罩住自己,顧青山拿起弓箭,一整套行雲流水,便見兩箭齊發,近前的兩個賊人從馬上摔下,被流民們踩在腳下,根本沒有生機可言。


    兩個賊人看到自己的同伴受挫,揮舞著長刀向覃三娘這邊,想要解決顧青山,必須經過覃三娘這邊。


    覃三娘橫眉豎對,完全不見害怕的模樣,馬背上的賊人以為這婦人已經嚇傻了,否則怎麽不躲?


    卻見到婦人邪魅地一笑,如同索命女鬼一般長發飛揚,緊接著便覺得左胸沒入一箭,那臂上的武器是什麽?難道是傳說中的臂弩?!


    看到這幾個賊人竟然被殺了,流民中一些有血性的漢子,突然就萌生了鬥誌,有不少的人拿著鋤頭、鐮刀和棍棒開始毆打還擊,這些騎馬的賊寇本來憑借著馬上的優勢,砍殺他們完全不費吹灰之力。


    “攻擊馬腿,將賊人拉下馬!”覃三娘大喝一聲。


    眾人聽到急忙拿著武器攻擊馬腿,那些馬突然被擊中,全都仰天長嘶,跪倒在地,馬上的賊寇也被摔下來,這一下不要緊,還沒等他們翻身之際,難民們便蜂擁至跟前,不惜力地打起來。


    他們本就以為這是賊寇,哪兒想到這是官府派來的兵士假扮的?於是,任憑那賊寇如何哀嚎,也沒人去聽他們說了什麽!


    訓練有素的兵士從來沒想過竟然會這樣死去。


    顧青山又相繼射殺了幾個賊寇,贏得勝利的難民牽過賊寇的馬,高興的不知道說什麽好,就算是明日搶不到官府的施粥,他們也盡可以把馬殺了吃肉,這可夠他們大吃一頓了!


    其他的難民看到如此情形,都停下了逃跑的腳步,有不少的漢子唿喊,殺了賊寇吃馬肉!


    這完全出乎賊寇這方的意料,沒想到覃三娘他們會反客為主,剛才還嚇得四散奔逃的難民,現如今竟然叫嚷著要殺了他們!


    已經亂了陣腳的賊寇,看到不遠處的同伴兒們相繼倒下,也顧不得那麽多了,趕緊拉緊韁繩撤退,生怕走的晚了被拉下馬去。


    “感謝女俠大義!”看到賊人都灰溜溜地跑了,有些個得了馬的難民過來,向覃三娘表示感謝,這是知道感恩的!


    覃三娘側頭一看,竟然還是熟人?胖丫脫口而出,這不是昨日晚上劫道的阿叔?


    被胖丫認出來,這些漢子有些赧然,為首的漢子頭上早已經不見了紅布巾,看起來倒是正常多了。


    覃三娘擺擺手,說道,“諸位鄉鄰不必客氣,都是難民,理該守望相助,不過這位大哥,你們現在還是趕緊走吧!”


    那漢子本來還有些赧然,要是他早知道這婦人如此生猛,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劫她的道兒啊!聽到她說要走的話,有些不解,


    “女俠,咱們都餓了這些天了,好不容易有個城池願意施粥,大夥兒都想在這處看看,若是此處能安置下那是最好的。”


    都說南方富庶,可是到時候是個什麽光景又有誰知道?反正他們祖上三代都是正宗的北方漢子,若是能在此處落腳,日後家鄉安定了,他們還是準備迴家去的!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啊!


    覃三娘總不能說,明日的施粥估計是陷阱,畢竟幹啥都講究個證據!若是這樣說,恐怕會被人當成精怪!


    子不語怪力亂神!架在火堆上前燒都是輕的!


    “我們打算往南走,我想著這邊不怎麽安定,還不知道賊寇明日會不會來,打算趕緊撤離再做打算。至於施粥?家裏都是老弱婦孺,也搶不到幾碗的。”


    漢子沉默了,老弱婦孺?也不知道剛才是誰以一敵三?殺人不眨眼!


    旁邊的小個子男人是個有眼色兒的,趕緊招唿著村人讓開一條路,覃三娘他們才得以通行。


    “大哥,咱們真的要在此處等待施粥嗎?”都說縮小的都是精華,此言不假,小個子男人明顯覺得事情有所不對,但是要說哪裏不對,他又說不出什麽了。


    “哎,再等等,咱們在外圍等著,明日看看情況!”看著遠去的馬車,剛才感謝覃三娘的男人想了想說道,反正現在他們手裏有馬,殺了馬吃肉也是可以的,或者到下個城池將馬賣掉,也可以換些糧食,怎麽著都不會餓著娃兒們了。


    顧青山和何秀才剛才也趁亂去牽了一匹馬,直接將騾車換成是馬車了,另一匹馬便由何英遠騎著,空閑下來的騾子便用繩子連在馬車後麵,亦步亦趨地跟著。


    一夕之間,自家有了這麽多的牲畜,令劉氏從驚嚇轉為驚喜。吳春花和大娃兒甚至還打法著膽子下去撿拾了幾把大刀,這玩意兒鋒利的很,路上可以嚇唬毛賊。


    當然,這些都被覃三娘妥善的收拾起來,都是不會使刀的人,萬一傷了自己就不好了。


    覃三娘還從那領頭的賊人身上發現了一小塊連在瓔珞上的玉佩,急忙將它收入空間。


    何英遠心情複雜地騎在馬上,思索著這事情的前因後果,一晚上發生了很多事情,讓他覺得有些難以把控,顯然有些事情超出了他的認知,就比如覃三娘、顧青山的武力值!


    “爹爹,騎大馬!騎大馬!”何明哲舉著雙手對著自家阿爹喊著,那高興的樣子,多少有了四五歲該有的樣子了!


    廖紅英一臉笑意,大兒不知道有多久沒有這樣高興了,這麽小的年紀還難以適應家境的變遷,她一度擔心兒子莫不是要性情大變?這會兒總算能放心了!


    不過自家夫君竟然還會騎馬?以前他不是最不喜歡這些鼓搗弄槍的事情嗎?


    看到妻子臉上一瞬間的疑惑,何英遠淡淡一笑,上輩子的他確實不喜歡騎馬,也不會騎馬。後來他不得已冒著風雪進京趕考,這一路都是騎馬而行的,哪兒還能不會騎馬!不光是會騎而且騎的極好。


    “哲兒,快快坐好,明日爹爹帶你騎馬!”


    “好嘞,爹爹明日帶我騎馬!說話要算話呦!”


    ……


    看著自家的兩個男娃兒羨慕的眼神兒,覃三娘一陣頭疼,急忙保證明日也會帶著他們騎馬,她也會騎馬,雖然騎得不算很好。


    得到阿娘的保證,大娃兒和小二相視而笑。


    疾行了一個時辰,估摸著行走的距離,顧青山在前麵叫停了車。


    “覃娘子,距離霍州三十多裏,咱們是否要停下休息?”


    覃三娘看看天色,便點頭答應,囑咐眾人原地休息。除了娃兒和老人在車廂裏睡覺,其他人都隻能在野外露宿,以天為被以地為席!


    覃三娘趕緊拿出帳篷,並將搭建的方法告訴他們,很快兩頂帳篷便做好了。幾個大人便在帳篷裏休息,劉氏帶著娃兒、廖紅英帶著兒子們在車廂裏休息。


    帳篷的材質看起來是防水的,不知道是什麽材料做成的,竟然如此輕便?前世他曾跟著先帝行軍,路途中也用過帳篷,都是用沉重的站子做成的,雖然可以防水,但太過沉重,光是裝運氈子都需要一輛車。


    看到他那探究的目光,覃三娘心中警鈴大作,不過想到文化人似乎都是這個樣子,也就釋然了。總歸現如今也沒幾個人認識這雨布,索性都說是在虢城采購的得了。


    對於這個迴答,大夥兒倒是沒有多少疑惑,虢城繁華,聖賢都說大隱隱於市,說不定就會有能工巧匠!至於去讓她探尋?他才不會,這輩子他才不會將一身才學賣於帝王家!


    天氣寒冷,吳春花燒了開水。覃三娘拿出奶粉,衝泡了一大壺。這東西本就見者有份,所有人都喝上了熱乎乎的牛奶。


    “這竟然是牛乳?”何英遠詫異道,“這牛乳竟然一點膻味也沒有,真是奇特,還有一股香甜的味道,甚是好喝。”前世裏,貴為肱股之臣的自己,怎麽可能沒喝過牛乳?外邦進貢的牛乳都被做成了酪漿,吃起來沒有這種香醇的味道。


    “何兄知道這是牛乳?這東西小兒可以喝的,你家小虎不是沒有母乳嗎?可以每天喝上一杯增加營養。”那娃兒已經一歲了,個頭小的就跟六個月似的,現在也可以吃輔食了,再喝點兒奶粉的話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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