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晌午,官道兩邊的景色依舊如故,隻不過秋風漸起,那飛揚的黃沙弄得人灰頭土臉的,好不狼狽!


    路邊的綠色植物仿佛都不見了蹤影,地上已經鋪上了一層黃色的樹葉,今年的樹葉子落得更早了,劉氏說這樹已經被剝了皮兒,活不成了,何況是上麵的葉子?


    蕭蕭梧葉送寒聲。


    冬天似乎真的不遠了,可是南行的路還有至少一千多裏,如果不加快腳程的話,可真要冒著風雪趕路了,那滋味兒想想都不能讓人覺得多美妙!


    想到此處,覃三娘猛地一拍大腿,嚇了正在做針線的劉氏和吳春花一大跳。手頭還有幾塊布,她們可不打算浪費,直接做成襪子,裏麵再塞上絲綿,再隔著幾個小格子固定住,那就是妥帖的棉襪子了。這東西雖然小,但是勝在做工要細一些,所以做起來也不快!


    “你這一驚一乍的毛病啥時候有的?”劉氏摸了摸心髒位置,嗔怪道。


    覃三娘摸摸鼻子,也不在意被自家阿娘說教,一本正經的說道,“阿娘,若是到了冬天還趕不到南地,咱們在這車廂裏不得凍死??”


    吳春花跟劉氏都被她唬了一跳,不過隨即想到大夥兒不都是這樣趕路的?何況他們有騾車真的已經好多了!那些靠雙腳丈量土地的才叫難過!特別是沒有棉襪子沒有棉鞋那真的是要遭老大的罪呀!


    不過,吳春花顯然不想掃覃三娘的興,忙點頭附和,那肯定會冷的,就是有車廂冬天也隻能擋風而已,這溫度還是低的。


    得到迴應和肯定,覃三娘說的更帶勁兒了。


    “所以啊,阿娘,我們必須買點兒保暖的設施。比如暖手爐或者是小火爐,最好是能在車裏用的那一種。”


    想到冬天可以在在車廂裏點著火爐子做飯取暖,至於會著火嗎?應該是沒事的!現在很多的大車廂裏都有取火的裝置,再不濟的話買個暖爐也比凍著強呀!


    這暖手爐劉氏她們倒也聽說過,地主家倒是有用的,不算是稀奇物件。隻是那個應該是很貴的!大女手上現在也不缺銀錢,想到冬天裏的冷風刺骨,自家的兒孫平白挨凍,若是買上個倒是也有用的。


    看到這處,覃三娘默認為自家阿娘已經同意了。當下也不再多說什麽,出去外麵和胖丫磕牙,向著虢城前進。


    幾個娃兒也已經聽說要進城去,自然都是高興萬分,鹿州繁華的已經讓他們眼花繚亂了,不知道這虢城是不是更加繁華?再不濟也比他們鎮上強了許多,就算是大娃這個穩重的,也開始有所期待。


    逃難路上的娃兒,每天打一睜開眼開始,看到的都是滿目荒涼,少不得還要忍受缺衣少食,就算是水也要節省著喝。對於繁華和安定有著天然的向往。


    晌午時分,覃三娘他們聽到盧家村那邊一陣喧嘩,估計是裏正正在跟村民們說要進城的決定。


    吳氏還隱隱擔憂,有些村民看起來情緒很激動,她生怕殃及他們這一池魚,那可真是無妄之災!


    轉頭看到覃三娘正悠哉地熬粥,便將擔心壓下,繼續切菜,這是待會兒要放到粥裏的,是之前在山裏挖的野菜,現下這路邊找不到多少了,野菜也要省著點兒吃。


    麵對眾人的疑慮、暗自欣喜或者是憂愁的情緒,盧頂天倒是沒表現出什麽大情緒,這反應他早就想到了,哼,跟老頭子我玩這一套,別以為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麽!


    個別偷奸耍滑的村民一聽前麵是城鎮,自然也想進去的,但是進城費用卻不想出,這會兒倒是哭窮起來了,話裏話外的央求他這個族長幫忙解決進城的人頭費。


    陳老婆子正打算對著這幾個破口大罵,被自家大兒媳拉住,盧家老大想必已經跟她說過他們的計劃了。


    果然,那些個挑事兒的看到裏正麵無表情地看著自個兒,都有些心虛了,怯怯懦懦地強著說家裏就是沒有那麽多銀錢!你是裏正又是族長,可不能不管我們!


    盧家老大默默記住這幾個人,心想等以後再收拾你們!這是個心黑的。


    眾人的摸樣兒已經全入了自己的眼睛,這真是一戶一個心眼兒呀!


    盧頂天歎了口氣,中氣十足地說道,“前方是虢城,大夥兒的糧食想必都不多了,而且馬上都要入冬了,禦寒衣物都是要準備的。進城費著實不便宜,說起來大家都是盧族人,一個根兒呢!我想了個主意說給大夥兒聽聽,若是覺得成就這麽辦,若是有些人覺得不成那就自個兒想辦法。至於那些個還想著訛詐人的占便宜的,我勸你歇了那個心思,我盧頂天雖然是裏正,可也隻是盧家村的裏正,現在村子都沒有了,還要什麽裏正?!至於族長,願意跟著我的算是我族人,那些小心思不斷的你們可以自便!”


    這話說的可是很重了!盧家老大聽了都是一陣心驚。阿爹的意思是不想再做盧家村的裏正了,這位置可是他兢兢業業幹了幾十年,裏麵的心血別人不知他可是知道的。又想到那些別有心思的,也覺得心累,若是如此還不如趁此機會分道揚鑣,反正他們都可以自立門戶,到了南地,官府會重新分配村子,或許還會跟別的村人分到一起,哪兒還有什麽盧家村?


    想到此處,盧老大越發氣憤地說道,


    “我家阿爹盡心盡力為大夥兒操心了數十載,即使是逃荒路上也是如此,於情於理我們家對於你們做的已經夠多了!願意跟著我們走的,咱們就還是族人是親人,不願意的就此別過!”


    盧家老大落地有聲,兩個阿弟比他還要高大,此刻站在後頭為他平添了幾分氣勢。


    剛才那些個嘰嘰歪歪的村民,一聽裏正一家這麽說,當下便有些慌了神兒,要知道他們哪裏有那個本事能自己逃難呢?年長的不得不趕緊走出來,拱手賠禮。


    “盧老弟,你可別生氣,娃兒他們不懂事,這一路你出的力氣我們幾個老漢可都是看在眼裏的,你莫要和小輩兒一般見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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