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隨著與沈曜接觸越來越深,高延慢慢有些後悔。


    霍啟風從小見慣了官場的各種黑暗,他對權力有野心有欲望,在泥潭裏也能遊刃有餘。


    可沈曜不同,他的心是正義的、幹淨的。


    他很純粹!


    一個純粹的人,他可以飛得很高,可以有偉大的建樹。


    但絕對不是在官場裏。


    然而,世上從來沒有後悔藥。


    霍啟風在他的引薦下認識了沈曜,他對沈曜的才華和人品都感到非常欣賞。


    甚至,末世後還親口對著所有人說,沈曜是他、是基地長的候選人。


    別人怎麽想的,高延不敢猜測。


    但憑借這麽多年他對霍啟風的了解。


    霍啟風,不會這麽傻。


    暴露在麵上的所有明棋,都是為藏匿在身後的暗棋擋刀。


    高延能想到的,就是霍啟風的孫子,霍風竹。


    他最開始被霍啟風分去了沈曜的夜鷹小隊,跟著沈曜刷戰績。


    之後,又把夏家千金夏白薇指給了他。


    後續,溫禮與夏家聯姻,溫禮正式從中立狀態倒戈於武派。


    文派由於一係列原因,漸漸失去與武派鬥爭的實力。


    隻在最後垂死掙紮一刻,給霍啟風投了毒。


    事後查明,下毒之人是那個死了兒子老公的瘋了的女人。


    一切發展,都超出了他的預期。


    一切發展,又好像在某個縝密的計劃之內。


    一個,他窺探不得的頂級計劃。


    高延拉迴思緒,“不管怎麽說,沈曜現在是基地長,也是中央最高領導人,絕對不能上前線。”


    也不知為何,他有種預感,這次的事,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麽簡單。


    從霍啟風突然病倒,再到把基地長之位交給沈曜開始。


    高延的內心就充斥著強烈的不安。


    到底是什麽不安,他也說不上來。


    隻是,他的直覺一向很準。


    比起直覺,更加詭異的是溫禮的態度。


    明明相處了十來年。


    這個人,自己還是看不透!


    溫禮想讓沈曜上前線的原因,很好理解。


    自然是他始終覬覦著基地長之位。


    可,明明半年前,溫禮就有這個機會上位的。


    為何他沒有……


    高延百思不得其解。


    他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


    絕對不能讓沈曜離開自己的視線。


    夏東不屑一顧,說道:“古有皇帝親征,怎麽,輪到沈基地長就不行了?”


    “這些年,稍微冒頭的軍官,犧牲的犧牲,殘疾的殘疾,隻有沈基地長,一直威風凜凜,屹立不倒。”


    “要不是傷亡的人太多,他沈曜還不一定能這麽順利地坐上基地長之位呢。”


    高延怒拍桌子,大聲斥責道:“夏東,這是你對基地長說話的態度?你之前也是這麽對老首長說話的嗎?”


    “我看你這些年,是越發囂張了!”


    夏東冷哼一聲,他自然對沈曜沒有好臉色!


    若是溫禮成了基地長,那他夏家不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沈曜看著夏東,臉色隱晦不明。


    【沈隊長,聽說我家的夏白夜和夏白薇都歸到了你的異能者小隊裏】


    【你能力出眾,身手不凡,我家那兩個小孩,以後還得麻煩你多多照顧】


    【夏老爺子過獎了,我會盡好我的職責】


    【好孩子】


    迴憶,就像是一場幻覺,在眼前浮現,卻又捉摸不定。


    它們是如此的不真切,宛如夢境中的片段,讓人難以分辨。


    沈曜沉默許久,開口:“聽聽霍老首長的建議吧!”


    “是啊。”夏東說:“霍副官,你去通知老首長,問問他的意見,注意,別驚擾了老首長休息。”


    霍雨起身:“是!”


    角落,鍾普默默地靠在椅背上,看著眾人吵吵嚷嚷,他一點也不為所動。


    下毒事件後,胡天、劉念被連帶革職。


    身為行政長的他靠著昔日的麵子還穩坐在這個位置上,但也隻是一個空頭銜。


    他早已沒了話語權,像個可有可無的流浪漢一樣。


    看著高樓平地起,富貴榮華,皆與他無關。


    十分鍾,對有些人來說,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溫禮淡定地喝茶,如果忽略他眼底的烏青,似乎還挺悠閑。


    沈曜即使上位,中央的大小事也還是溫禮在管。


    倒不是沈曜當了甩手掌櫃,而是,這盤根錯節的政府,形成了一層層無形的網。


    他壓根沒法插手。


    沈曜身為基地長,但基地的人,都聽溫禮的話行事。


    基地沒有人質疑沈曜的位置,他這些年的功績完全夠格。


    但,沈曜離眾人太久,也太遠了。


    他在楚科奇,一待就是六年。


    而這六年,溫禮一直在他們身邊,也把基地管理得井井有條。


    十分鍾後,霍雨走進會議室。


    眾人屏住了唿吸,看向他。


    霍雨掃了眼眾人,又看向沈曜。


    “老首長的意思是,希望沈基地長前往前線。”


    話落,在場一陣沉默。


    有人歡喜有人愁!


    溫禮麵無表情繼續喝茶。


    夏東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隻有高延,一臉頹喪。


    沈曜掃了眼眾人,開口:“那便如老首長所願,三日後我將啟程前往楚科奇……”


    會議結束,眾人散去。


    高延拍了拍沈曜的手,說:“抱歉。”


    為,一切。


    說完他深唿一口氣,也離開了房間。


    會議室內,隻剩沈曜和鍾普。


    鍾普也不停留,起身朝著門口走去。


    當他路過沈曜身邊時,還是停下,說:“沈基地長,送你一個字,跑!”


    沈曜扭頭看向他,笑著說:“謝謝。”


    鍾普挑了挑眉,笑道:“祝你好運。”


    說著他頭也不迴地離開。


    離開會議室,看了眼藍色的天空,鍾普朝著反方向走去。


    “行政長,這裏是基地重監區,沒有命令,你不能進來。”門口的警衛攔住了鍾普。


    他把手伸進口袋,警衛警鈴大作,手也不自覺地放在了腰間的配槍上:“行政長,還請你自重。”


    鍾普神色如常,在裏衣裏摩挲一陣,掏出一個六級晶核,放在警衛胸前的口袋裏。


    “十分鍾。”


    ……


    鍾普閑庭漫步走在重監區,身側,一棟棟樓房向後移動。


    這裏曾經是基地的高級住所,現在被改成了重監區。


    ‘關押’的都是些重量級、犯罪又罪不至死的大人物。


    他們如同被囚禁的鳥兒,好吃好喝在這裏住著。


    卻被限製了終身自由。


    嘟嘟~


    哢嗒~


    門從裏麵打開,劉念看見來人,一臉驚訝。


    “行政長,你怎麽來了?”


    “快進,我給你泡茶。”


    鍾普走進去,悠閑地坐在了沙發上。


    他看了看房間內的環境,不算好,也不差!


    “你是武派的人?”他開門見山問道。


    劉念提著水壺的手一頓,“行政長,我不明白!”


    鍾普看著劉念,眼睛眯了眯,說:“沈基地長要去前線了,這進展和你當初說的一模一樣。”


    “我不相信是巧合?”


    “當初,我們與徐箏合作的事,也是你告訴武派的吧?”


    劉念不語。


    鍾普繼續道:“劉念啊劉念,你跟了我二十多年,我從來沒懷疑過你。”


    “末世初期,我想帶你一起前往中央基地,你說放心不下家裏人,所以留在了千色市。”


    “後來,你說家中父母雙亡,又來中央投靠了我。”


    “這些年來,你兢兢業業,靠著自己的努力爬上了水利部部長位置,我為你感到欣慰。”


    鍾普看著劉念,眼裏有著惋惜:“可我不知何時,也不知為何,你竟成了武派的人?”


    劉念聽聞,繼續給鍾普倒了一杯茶。


    “行政長,喝水!”


    她兀自坐下,神色如常。


    “行政長,徐箏那事,的確是我傳給武派的,隻是為了尋找一個時機。”


    “扳倒文派的時機?”鍾普質問。


    “不是。”劉念說:“一個金蟬脫殼的時機。”


    “金蟬脫殼?”


    “金蟬脫殼!”鍾普喃喃道。


    “陸昂?”


    “不可能,陸昂已經死了,那具燒焦的屍體,溫禮檢測過,就是陸昂。”


    “難不成,你是溫禮的人?”


    劉念搖頭,說:“我和溫禮,毫無幹係,那具屍體,的確是陸昂。”


    鍾普越發想不明白。


    金蟬脫殼?


    到底是什麽意思?


    “鍾市長,我還是喜歡這樣叫你。”劉念說。


    “你向來正義,你其實心裏也知道,文派的做派,沒有未來。”


    “你之所以支持文派,完全是因為當初霍啟風反駁了你武裝消滅喪屍的決定。”


    鍾普反駁:“可你看看武派都做了什麽?喪屍存在一天,百姓就痛苦一天。”


    “拐賣婦女、吃食幼嬰,這些,都是物資極度匱乏下,人類滋生出來的違背道德倫理的想法。”


    “為了所謂的異能者升級,為了所謂的一統,犧牲了無數人的性命。”


    “億萬百姓,每天緊繃著精神、在地獄一樣的環境中生活了整整十年。”


    鍾普一字一句說:“這樣的武派,是你擁護效忠的嗎?”


    劉念看向鍾普,道:“市長,我可沒說我效忠的是武派。”


    “當初在喪屍爆發初期,要是中央第一時間武裝消滅喪屍,或許我的父母也不會死。”


    “我怎麽可能效忠他們?”


    “那你?”鍾普大驚失色。


    劉念抬眸,一字一句道。


    “我效忠的人,是,溫暖!”


    鍾普整個人愣在了原地,他的思維似乎在這一刻停滯了,無法迅速地做出反應。


    他的大腦還在處理和理解剛剛接收到的信息。


    “溫?溫暖?”


    劉念笑道:“沒錯,是你理解的那個溫暖。”


    她迴憶道:“當初,我得知父母都已經死亡後,就一直在千色市渾渾噩噩地生活著。”


    “那時的千色市,非常混亂,幾乎所有的婦女都被這坡組織抓走。”


    “偶然一次機會,我遇到了溫暖的幸存者小隊,他們正在尋找生命之石。”


    “我為了換一口吃的,提出幫助他們,後來在執行任務的途中不小心被這坡組織的人抓走。”


    “我被帶到了嘉蘭島上,親眼目睹了人性的醜惡,是幸存者小隊救了我。”


    “也是他們解放了整個嘉蘭島的婦女。”


    “那一刻,我第一次,深深感受到了女性的力量!”


    “上位者,並不會為我們考慮!”


    “若是一開始,被擄走的是男性,被關押折磨的也是男性,你們必然不會無動於衷。”


    劉念深深地唿出一口氣,說:“我幫他們找到了生命之石後,我以為溫暖會殺了我,我也放棄了抵抗。”


    “可,她沒有。”


    “她和我說了很多,很多很多。”


    “她好像在說,劉念,別放棄,自救吧,世界需要我們!”


    “溫暖的確也做到了,星火和夏鳥,給全國所有的幸存者都帶來了便宜的糧食,人們再也不必同食人類。”


    “中央這時候,倒是站出來銷毀黑色產業鏈了。”


    “可不可笑!”


    鍾普沉默許久,他無法反駁。


    劉念繼續道:“這些年,武派把我安插在你們文派,我左右逢源,你們都自作聰明地以為我是自己人,哈哈~”


    “誰也沒想到,我哪邊都不是,我是自由人,我效忠的隻有自由。”


    而溫暖,代表了自由。


    鍾普:“為什麽告訴我?”


    “是因為你的任務已經結束了嗎?”


    劉念搖頭:“我的任務從未結束,告訴你,是因為大局已定。”


    “溫暖說,戰爭是必然,是定數。”


    “你、我、所有人,都無法更改。”


    “對沈曜的猜測,並不是我的想法,而是溫暖的,她在很久以前就猜到了中央的手段,預想到了沈曜的結局。”


    鍾普疑惑:“那為什麽沈曜還同意當選基地長,又同意去前線?”


    劉念:“因為沈曜沒有別的選擇,他的視角,是狹隘的,”


    “在他視角裏,霍啟風一直是曾經那個殺伐果斷,令人尊敬的首長,麵對溫禮一人獨大,他隻能把擔子挑起來。”


    “就算霍啟風不讓他去前線,他也會去的。”


    “因為,他的兄弟、他的隊員還在那裏。”


    “就算他懷疑霍啟風又如何?明知前方是一條死路,他也會毅然前行。”


    “沈曜,他就是這麽一個人。”


    鍾普心想,難怪他剛才讓沈曜跑的時候,他沒問理由。


    而是說了一句謝謝。


    這半年間,他其實,什麽都明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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