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拿了銀票,又匆匆忙忙去了酒樓,找到小虎,把所有的帳都算了一遍,又去了茶鋪,剛好碰見青菲,本來想不理她,青菲卻大聲的說:“妹妹,看你匆匆忙忙的樣子,是廖家老爺困在邊境了吧,我聽我家陳銘說了,這仗啊,一時半會兒不得結束,估計要在遼國待上一年半載了哦,萬一不小心,命丟了也是可能的。哈哈。”


    青蓮氣得不行:“你是嘴裏噴糞嗎?國家打仗,你還這麽高興,小心我去告訴皇後娘娘,讓你家落得一個幸災樂禍的罪名,吃不了兜著走。”青菲一想,也對啊,國家打仗,我還笑得這麽厲害,不行,不行,還是不要招惹她。“你啊,先不要忙著告狀,還是把屁股擦幹淨再說吧,是不是有人上門催債了?”青菲說完,就迴店鋪了,不能跟她久吵,免得落下話柄。


    青蓮也不想跟青菲糾纏,迴到茶鋪,開始查賬。加上錢莊的錢,還隻有八千六百兩,還差一萬六啊。小九見了,忙說:“小姐,我有,我現在就去拿。”小虎也說:“我有。”最後湊來湊去,還差五千兩。


    五千兩,可不是小數目啊,一般的人家,家裏有五百兩銀子,都屬於小康了,何況五千兩。聞信趕來的悠芝,鞋子都跑掉了:“青蓮,我有錢,不就是五千兩嗎?我給你拿來了。”青蓮推辭:“悠芝姨,我不能要你的,這是你所有積蓄啊,你還有青睿呢?”悠芝爽朗的說:“沒事,救急嘛,等老爺迴來了,不就有錢了嗎,再說了,酒樓生意好,天天都有進賬,還怕餓死不成嗎”


    青蓮隻好收下,又給三人寫了欠條,按了手印,三人不肯,可是青蓮堅持,朋友是朋友,借條是借條,一定要分清楚,才能處得長久。第三天,青蓮如期拿到二十萬兩銀子,還給了陸老板和趙老板,陳儀這才鬆了一口氣。


    剛剛還完錢,三姨太來了,她擔憂的問:“太太,老爺不會還沒有出境吧,不會困在遼國很久吧?”陳儀歎道:“現在看來,十有八九是困在遼國了,不然早就應該迴來了,他寫的欠條是四個月,要是能迴來,他肯定迴來了。老爺知道我會擔心,不是特殊原因,他一定會趕迴來還錢的。”三姨太急了:“那怎麽辦?要是打一年呢?還欠人家那麽多錢啊。”是啊,要是打一年,就算趙老板的十萬兩可以還上,還有陸老板的二十萬兩呢,人家總不能等一年吧。


    青蓮看見氣氛沉悶,笑著說:“你們放心啦,就算打仗,也用不了一年,我們大宋皇上,可是愛民好皇帝啊,他怎麽忍心邊境老百姓受苦,肯定很快就結束戰爭的。”陳儀也讚同:“就是,雪紋,你要相信朝廷。”三姨太這才放心了一點,又對陳儀說:“太太,那我房裏的月例,你可不能少啊,我開銷大,用習慣了,你不能從我身上克扣啊。”陳儀氣得不行:“你想哪裏去了,就你那點錢,我苛刻了也沒有用啊,杯水車薪的。”三姨太這才放心的迴房去了。


    迴到小院,青蓮關上門,獨立發呆,剛剛在太太麵前,她強作鎮定,現在隻有一個人了,青蓮感覺好害怕。他不會有事的,他說過讓我放心,他有朋友,而且他也不會去打仗,肯定沒有危險。盡管一遍一遍的安慰自己,可是青蓮依然全身發冷,萬一他碰到官兵怎麽辦?萬一他在迴來的路上,兩軍剛好交戰怎麽辦?青蓮真是害怕,已經失去了最親的娘,可不能再失去廖靖啊。


    無助的青蓮,總是莫名其妙的往壞的方麵想,心裏又不停的否定,難怪當年廖靖的娘,會跑到遼國去找他們,如果不是廖靖一再交代,自己也想去,總是要見到人才能安心啊。


    日子一天天過去,青蓮白天都是麵帶微笑,酒樓家裏兩邊跑,到了晚上,就開始思念廖靖,哪個刻骨的痛苦,襲擊著所有的神經,他不會有事吧?不會的不會的,短短幾天,青蓮瘦了好幾斤,胖胖的臉蛋,都尖了。


    張媽媽心疼青蓮,但是也不挑明,隻是每天想方設法的做一些好吃的,希望青蓮能多吃一口。老爺音信全無,邊境又在打仗,誰能不憂心呢?


    平常嘰嘰喳喳的小九,也沉默了,她擔心老爺,更擔心劉岩,這個蠢貨,一點消息也不送迴來,看他迴來以後,我怎麽收拾他。小院整天氣氛沉悶,都有自己的心思,可是誰也不說出來,因為都怕彼此難過。而且說出來,好像也無法減少憂愁。


    皇宮崇政殿,趙禎和大臣們一言不發,仿佛隻要掉下一根針,大廳就能爆炸一樣。趙禎手裏拿著範仲淹送來的軍報,心一直在往下墜,往下墜。


    許久,趙禎把劄子遞給蘇舜欽:“子美,你來念念吧。”蘇舜欽輕步走到禦案前,接過軍報,一字一句的念到:


    “官家:任福在張家堡南小捷,聽從韓大人指揮,乘勝追擊,在好水川遭遇埋伏,六千將士陣亡。韓大人率領軍隊撤退過程中,被李元昊小分隊包圍,至今韓大人下落不明。據西夏軍俘虜交代,當時小分隊護送韓大人撤退過程中,遇到兩位北宋商人,被他們帶入西夏軍包圍圈,小分隊將士全部陣亡,唯有韓大人不見屍首。希文字。”


    子美念著,聲音開始發顫,六千精兵,連韓大人都是生死不明啊。大臣們靜靜聽著,誰也不說話,這是皇上下旨的乘勝追擊,難道大臣去指責皇上?


    “北宋的兩位商人找到了嗎?”趙禎的聲音冰涼。刑部馬上有人出來迴答:“已經查清,兩位商人是京城廖家主人廖靖和他的仆人劉岩,但是現在,這倆人也毫無蹤跡。”戶部侍郎陳顯心裏一愣:“廖靖?”


    趙禎緩慢的說:“羽林軍,包圍廖府,全麵搜查,看看是不是藏匿在家裏。一定要把兩個叛國之人,斬首示眾。”羽林軍領頭大聲答應:“得令。”


    陳顯連忙出列:“官家,不可。”趙禎抬起頭看看陳顯,冷漠的問:“為何?”陳顯不亢不卑的迴答:“此人是臣的侄女夫婿,他絕對不會叛國,臣覺得應該慎重調查以後,再做決定。不能因為一句懷疑,就認定他是叛國,這種罪行,不是人人都能承擔得起的。”


    趙禎有些意外:“廖靖是你侄女夫婿,那就是陳墨大人的女婿咯?”陳顯一臉正色迴答:“正是。侄婿雖然是生意人,但是他母親,當年就是死在邊境,被西夏人殺害。他經商二十年,從不觸碰政治,更不可能投靠西夏,那是殺他母親的仇人。”


    趙禎想了想說:“刑部,你們先去調查,不要冤枉一個好人,也不能放過一個壞人,如果此事證據確鑿,那就怪不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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