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柒心揪起來:“難道就沒有什麽辦法讓樂樂避免這些不幸?比如剝離她的能力?隻要、隻要她能平凡快樂地過一輩子就好。”


    “這能力不可轉移,你和我也不能將它從樂樂身上剝離。所以隻有一個辦法。”


    “是什麽?”


    九方歸正色道:“需要有人,共同分擔樂樂所背負的代價。”


    柒柒一下子明白過來:“所以你才讓那條蛟龍守護樂樂。”


    “血玉蛟龍是靈物,它的靈氣能護佑樂樂,二十年時間也不至於讓他受到樂樂的因果影響,是雙贏的好事。


    但是僅僅是他,再加上你我,也還遠遠不夠。需要更多身負大氣運、大機緣,尤其被這方天道眷顧的人。”


    柒柒與九方歸對視一眼,異口同聲:“三昧!”


    “他一定不會拒絕,你我也都是狠心的人,可是……”九方歸苦笑一聲,“隻怕將來樂樂知曉,會萬分痛苦自責。”


    柒柒冷眉微斂:“告訴三昧實情,選擇由他自己,樂樂那邊至少等她長大之後再告訴她。”


    “還有,”柒柒歎了口氣,“光是三昧也不夠吧?”


    九方歸揉揉眉心:“我去懇求鬼刀和小軒,他們能陪在樂樂身邊,就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真是自私的請求。”柒柒自嘲輕笑。


    “……對不起。”九方歸愧疚地看著妻子,“是我,是我的原因,才讓樂樂沒法像普通小孩兒那樣平凡快樂地長大。”


    “這不是你的錯。”柒柒冷靜地道,“沒有人做錯什麽,是世道弄人。”


    “況且,有這樣的能力也不一定是壞事,禍兮福所伏,這強大的能力也是乖寶在亂世生活下去的倚仗。我們總有一天會不在她身邊的,她終究要靠自己。”


    “但願我們的寶貝能像她的名字一樣,安安穩穩地生活下去吧。”九方歸擁抱著柒柒,夫妻二人相依,心中共同留下對寶貝真摯的祈願。


    小常樂睡了半天就醒來,醒來不顧酸軟的身體,執拗地爬到沈三昧床上守著他。


    沈三昧沉睡三天,一連三天,鬧騰的小常樂都乖乖地守著他,除了吃飯洗漱,睡覺都挨著他,執拗得陪著她的小紅都咋舌。


    羅軒擔心她的身體找上柒柒。


    知女莫若母,柒柒知道自家寶貝看似乖巧通透,但一旦較起真來,撞了南牆都迴頭。


    “她被嚇著了。”柒柒站在門口,看著趴在沈三昧窗前做數學題的小常樂,朝羅軒搖搖頭,“沒事,沒生病就好,讓她守著她才放心。”


    小紅陪著小常樂,看她哭了三天,也被她無視了三天。


    小紅忍不住盤在她的作業本上不讓她寫,被小常樂麵無表情地拎起來放到地上:“別吵哥哥。”


    小紅不甘心,都不好奇他是誰的怎麽來的嗎?他又吭哧吭哧爬上床。


    剛爬上來,突然聽見一聲輕輕的呻吟,一扭頭,睡了三天的沈三昧醒了!


    小紅剛看清,一條胳膊撞過來,他瞬間起飛滾落在地,爬起來一看,剛才還麵無表情的小姑娘撲在沈三昧身上哭得一抽一抽的。


    世界混沌,黑暗無邊,腳下泥潭深陷。


    沈三昧掙紮了很久、很久,呐喊、嘶吼、祈禱、懇求,可是無人迴應,也沒有神明聽到他的祈求。


    生命力一點一點從他的身體中抽離,像一棵樹,逐漸在荒蕪黑暗中枯萎、腐爛,直至風化成沙。


    總有玫瑰被偏愛,也總有玫瑰腐爛在泥土裏。


    沈三昧知道,自己從來不是幸運的那個。


    可是,怎麽會有光不偏不倚地落在他身上?


    那麽微弱、比他還脆弱的、小小的一縷,偏愛的落到他身上。


    像沙漠幹渴的行人,像行走疲倦的旅人,他遵循本能伸手,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逸散的生命力倒灌,微弱的光撕開黑暗,荒蕪的大地長滿嫩綠的芽兒。


    沈三昧重新迴到真實的世界,眼前,是熟悉的、燦爛的容顏。


    “樂寶……”他的聲音幹啞,卻不妨礙其中無限繾綣。


    小家夥撲到他懷裏,熟悉的柔軟和溫度讓荒蕪成為過往。


    微光 意外光臨荒蕪的一隅,


    他遇見 明媚燦爛的小神明。


    這是他的救贖,是他親手養大的、偏愛他的小神明。


    劫後餘生,沈三昧擁抱著小常樂,媽媽走了很多年後,第一次落淚。


    十天前——


    “三昧,我不建議現在就幫你完全覺醒血脈。完全覺醒後的化龍雷劫,你現在承受不住。”九方歸沉聲道。


    “不,我等不了。”


    九方歸問他:“為什麽這麽著急呢?你還有很多時間。”


    他迴答:


    “我怕保護不了她。”


    他太知道無力的滋味,所以害怕沒法保護小常樂。


    他想要留住她的明媚燦爛,所以必須逼迫自己變強。


    九方歸答應了他。


    而現在,他賭贏了。覺醒成功之後的他,終於有了保護小神明的資格和能力。


    經過這次的事情之後,小常樂一下子乖巧了很多,往山上到處亂跑少了,粘著三昧和家裏其他人更多了。


    沈三昧解讀說,小姑娘是在經曆過三昧的差點離開後,更珍惜與家人的相處了。


    三昧醒來後,血玉蛟龍的事情也得到解決,他將自己施加咒法的精血贈予小常樂,小常樂的迴贈精血,兩人簽訂契約,血玉蛟龍要守護小常樂,否則將修為受損。


    小常樂覺醒了異能,但是被父母明令不得隨意使用,如果有必要,也隻能使用藤蔓和吞噬,饋贈能力決不能使用。


    沈三昧不知道聽父母說了啥,也總是耳提麵命嚴肅至極地跟她囑咐這些,甚至有他在的時候都不允許她使用異能。


    這年,常樂已經九歲了,每天去山外麵的世界的欲望愈發強烈,以至於總是悶悶不樂的。


    常樂窩在花園的長椅上,沈三昧找過來。


    快十七歲的少年身量已經張開,血脈覺醒後變成金色的頭發和眼眸燦若鎏金,配上那副俊美的眉眼,格外引人注目。但是天天看的常樂對此已經快免疫了,更何況這會兒她不高興。


    她別過身子不理會。


    沈三昧淺笑坐在她身邊,柔聲道:“我家小公主不開心呀?”


    數年的時間,沈三昧變化最大的不是容貌,而是性格。


    曾經陰鬱厭世的小少年已經消失不見,蛻變成如今心思玲瓏、矜貴無雙的模樣。


    尤其麵對常樂,他從來沒有過真正的冰冷。


    “哥哥,”常樂從不瞞著他,隻說出自己心中所想,“我也想上學。”


    她從書本上、影視中了解到上學能夠跟很多同齡的朋友在一起學習、玩耍,可以去很多很多地方,玩各種遊戲,不隻是在這座山裏,不隻是跟很多沒法理會自己的非人朋友。


    她意識到自己的不一樣,她渴望變得像正常人。


    沈三昧這次沒有再含糊過去,而是安撫著她道:“我去跟先生和夫人商量商量。”


    一聽有戲,常樂眼睛頓時亮起來,抱著沈三昧的胳膊撒嬌:“謝謝哥哥!”


    當天,九方歸和柒柒迴來之後,沈三昧就跟他們說起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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