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去城南。”常樂停頓了下,又補充了一句:“看在你是孕婦的份上。”


    “謝謝你,我一定幫你留在城南的安全城中。”


    婦人又問道:“我還不知道恩人的姓名。”


    常樂沉默了下,道:“叫我‘小樂’就行。”


    “小樂,快樂常樂,這名字真好。”婦人笑著道,“我叫文玉橋,你隨意稱唿就行。”


    常樂在心中暗道。


    她知道,扶光的媽媽有一個很好聽、很溫柔的名字,叫做“文玉橋”。


    玉橋,是彩虹的意思。


    “喬姨,”常樂這樣喚她,“你現在恢複一些力氣的話,趁著沒有天黑,我們要盡快趕到城南,否則等到夜裏,我不能保證我們倆……仨的安全。”


    文玉橋被她的改口逗笑。


    文玉橋修為不算低,有六階,但是沒有任何戰鬥能力,身體素質一般,加上懷孕受傷,常樂怕拖慢腳程,還是背著她前行,隻是這次,走得格外穩當,怕碰到某隻剛成型的小崽子。


    背著愛人和愛人最親愛的家人,常樂忍不住失笑,這也算一種別樣的經曆了。


    她也保護了扶光一次呀。


    ……


    兩人在黃昏時候抵達城南區域。


    城南外圍緊急建起一道防線,進出都嚴格盤查,檢查進出人的異能,怕有特異能力的異種混入。


    常樂看到,防線旁邊有很多奄奄一息的人被拒之門外,他們的親友哭嚎著祈求讓他們進入治療,但都被拒絕。


    因為各種資源緊缺,尤其是藥物,要首先供給前線作戰的成員,為保證城內周轉,重傷難愈的人以及無力,都被直接拒之門外。


    雖然常樂和文玉橋都是異能者,都是能為城中出力的人,但是看到這樣的情景,還是不免發寒。


    常樂還好,她知道弱小與死亡同行,但文玉橋顯然在害怕,一直強撐著。她雖然看著那些人滿臉不忍,但有自知之明地沒有抱怨半個字。


    而周圍有一些人,一邊擁擠著進入,一邊指指點點忿忿不平。


    常樂對此表示:有病!


    如果有人願意將這些人收留,並有能力救治,她敬佩他的大義;但如果沒有能力,卻讓別人去付出資源救治,指責別人無情,那就是純純大病。


    比如,她和文玉橋前麵的這位兄弟。


    懷裏抱著一個書包,聲音一點都不小地可憐著那些進不去的人,一邊說著“怎麽可以這樣無情?那也是一條人命啊!”


    說一兩句也就算了,從排隊開始,快十分鍾了,這人叨叨了也有十分鍾。


    常樂忍不住在後麵瞅他。


    好吵!真的好吵!


    吵得她都沒法專心觀察周圍的情況。


    常樂想用藤蔓給他臉上來兩個窟窿讓他閉嘴。


    這時候,輪到前麵的這位檢查入城。


    “哪裏人?姓名?年齡?把手放到這裏。”


    盤查的士兵按例問詢,然後讓他把手放到桌子上的半透明盒子裏。


    三十公分立方的盒子,裏麵放著一塊人工打磨過的“石頭”,盒子上方有口,供人伸手進去。


    這是一個簡易的檢測儀器,能夠分辨生命體內是本源還是原核。人類是本源,通過入城;原核是異種,會被當場拿下。


    那兄弟支支吾吾地不伸手,討好地半打開書包低聲跟士兵說什麽。


    常樂歪歪腦袋,瞥見書包裏的黃金和毫無反應的檢測石。


    怪不得抱怨,這人沒有覺醒異能,不符合入城資格,合著前麵為別人打抱不平是在給自己做輿論鋪墊呢。


    “不符合條件,抱歉,請離開。”士兵推迴他展示黃金的手,嚴肅地請他離開。


    這人當即跳腳,一通怒罵:“好你們這些自私無情的兵蛋子!平時我們這些人賺那麽多錢交那多稅的養你們這麽多年!現在出事了有危險了一腳就把我們這些需要保護的平民踹開了?什麽無力什麽異能者,我看你們就是看不起我們,就是喜歡捧那些有權有勢的人的臭腳!艸尼瑪的護城軍!都是騙人的!你們就是不想救我們想讓我們當炮灰喂飽那些異種!天道不公啊!”


    士兵一時插不上嘴,擺擺手想讓人把他拖走,結果這人一下子灑出一把金條:


    “大家夥評評理!憑什麽不讓我們進去?!本來就應該是我們進去!你們這些異能者、有能力的在外麵保護我們!”


    黃金是硬通貨,在經濟係統沒有完全崩潰的這時候,還是有用的。被堵在外麵的無力、重傷者的親友,一下子被鼓動,叫罵起來推著往裏走。


    常樂護住文玉橋,皺著眉看著用身體撞那個士兵的男子。


    “嘭!”


    一聲槍響,場麵寂靜。


    一位軍官走出來,徑直走到鼓動人的男子麵前,冷聲道:“你說憑什麽不讓你進入。好,我問你,你進去之後,能養活自己嗎?”


    男子一梗脖子:“我有錢!我可以……”


    “黃金能換來前線急需的藥物嗎?”


    男子噎住。


    “黃金能換來糧食嗎?你的錢、你的黃金能把自己喂飽嗎?能幫助城市裏的人獲取生存資源嗎?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獵殺異種生存嗎?你需要別人的保護嗎?


    如果你能自己生存,養活自己,自己獵殺異種,自己爭取到生存機會、貢獻生存資源,好,即便你是無力,我也放你進去。”


    男子一下子臉色煞白。


    他支支吾吾地梗著脖子反問:“你這是詭辯!哪有無力能獵殺異種?能獲取那些資源?你們、你們這是故意要殺我們!”


    軍官冷臉:“不是我要殺你,是天要殺人,而你,被淘汰了。”


    “還有,你是無力做不到,不代表沒有人能做到。”


    “不可能!”


    男子話音剛落,打臉說到就到。


    “哎?怎麽都圍在這裏?”


    有些熟悉的男聲傳入耳中,常樂轉頭一瞧,愣在那兒。


    一輛千瘡百孔的裝甲車停在入口,副駕駛上的男子探出腦袋來。


    一頭半柔軟的棕色半長發垂落,襯得那雙鹿眼更添溫潤柔和。他看上去不過二十多歲,氣質幹淨溫柔,像和平盛世裏養出的貴公子,與殘酷慌亂的環境顯得格格不入。


    常樂怔怔地看著那雙眼睛、看著那張臉,瞳孔顫抖著,眼前的景象都要模糊。


    這張臉、這個聲音……


    ——“乖寶,別怕,不會出錯的。”


    是燕關山迴憶的錄像裏,和沈扶光一起的棕發男子。


    ——“十八歲的常樂,這是給你的禮物。”


    ——“1.21 扶九 贈畫。”


    這張臉,是扶九畫的那對夫妻裏,男子的麵孔。


    這個人是……她的父親?


    邪神-九方歸?!


    常樂的唿吸變得急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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