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鏢上前說:“水田,路上辛苦了。”


    這話一說,水田的眼淚真下來了。


    錢麻子趕緊迎上去,把他扶著坐在桌前,安慰說:“來了就好,我們心裏也想著你呢。”


    水田低頭朝我們都鞠了躬:“你們都是好人,非常感謝!”


    我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笑著說:“咱們都是熟人,就別客氣了。來來來,一路上也辛苦了,吃著嘮著。”


    三鏢給水田倒了酒,又給他碗裏夾幾塊肉,招唿大家趕緊吃。


    水田也是饞了,啥也沒顧得上說,大口吃肉,滿嘴流油。


    他吃著,三鏢在旁邊講著臨石鎮的情況,說我們中了丁晴的圈套。水田愣了一下,應該也是沒有想到。


    不過,三鏢沒有抱怨什麽,讓他不要多想,接著吃。


    吃了一會兒,他見我們都盯著自己,笑著說:“一起吃,大家都吃。”


    三鏢笑著說:“見著你,我們高興,看著你吃心裏都舒坦。”


    水田長出一口氣,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又朝著我們鞠了一躬。


    “各位,我必須承認,確實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沒有告訴你們。”


    我們都沒說話,就靜靜地聽著。


    “據我所知,撤離這些深山裏的秘密實驗室,從我們戰敗前兩個月,就已經開始了。蘇軍來了之後,撤離行動還在繼續,一直到現在。”


    “去年冬天我就聽說,秘密撤離是分批次的,有不同的人負責,走不同的線路。你們在追趕馬大鼻子和丁老板的時候,還有其他的秘密基地,也在撤離。”


    三鏢點點頭:“你的意思是,我們其實隻破壞了撤離行動的一小部分,還有很多研究人員和設備資料,都已經偷偷撤走了?”


    “那倒不是,你們破壞的,是撤離行動中,最重要的東西。所以,丁老板肯定氣瘋了。”


    “但是她跑了。”


    “跑不了的。”


    錢麻子上前給水田倒了一杯酒,笑著說:“別急,慢慢說。”


    “我聽說,雖然撤離行動是分批次的,但都要匯集到一個地方,有專門的接應隊伍,再一批批運出東北。”


    三鏢點了一支煙,遞給水田:“你是說,丁晴也要去那個地方,等著接應隊伍?”


    “對,必須的。”


    “那是什麽地方?”


    “具體的地兒吧,我是真不知道,那都是機密。但是我也打聽了,他們要去長白山。”


    三鏢自己也點上了煙:“長白山大著呢,再細致點兒。”


    “再細致我就不知道了,小道消息說,他們可能翻過山,從朝鮮撤走,這個我不確定是真是假。”


    錢麻子搖了搖頭:“你這情報,水分有點大啊!”


    “我是知道啥說啥,也不敢亂說呀。”


    “那你再想想,還有什麽能讓我們少折騰點兒的情報。”


    “對了,我聽說,丁老板在那邊兒,也養了不少胡子。你們可以查一查,說不定有線索——”


    羅老九忽然指著水田問:“你剛才說啥?”


    “丁老板養了不少胡子,咋了?”


    羅老九扭頭看著我:“小刀,你還記得不,咱們當時追渡邊的小火車,就有一群胡子,他們說是從長白山來的,替日本人辦事兒。”


    錢麻子也瞪大了眼睛:“對,我記得,那個大當家叫啥來著?”


    我也想起來,點頭說:“滾地雷,他原來是跟著水月混的。”


    我瞬間明白了羅老九的意思,這個滾地雷,十有八九和丁晴有關係。說不定,找到滾地雷,就能找到丁晴了。


    三鏢思索片刻,又問水田:“你肚子還藏著啥,能不能一次都說清楚?”


    “關於丁老板的,真的就這些了。你別看我是個中佐,其實啥機密都接觸不到,要不是我多個心眼兒,平時留心打聽著,也不知道這些。”


    錢麻子歎了口氣:“長白山太大了,滾地雷這樣的小綹子,沒有上千也有幾百,不好找啊。”


    水田笑了:“也不著急,丁老板臨時改變計劃,先跑了。但是接應的隊伍,肯定還要等到開春才來,有時間查。”


    三鏢拍拍他的肩膀,點頭說:“還不錯,好歹是個方向,你又立功了!”


    “三鏢,能不能跟你們領導說說,別再把我跟其他日本兵關一起了?”


    “我還想問你呢,咋迴事啊,就讓人揍成這樣?”


    水田歎了一口氣,又找三鏢要一根煙點上。


    “中國有句俗話,虎落平陽被犬欺,落難的鳳凰不如雞。”


    羅老九沒忍住,笑了:“你還知道的不少啊。”


    “還行吧,我也算有點腦子的。老羅你說吧,我以前也是個中佐,有名的關東軍勇士,是不是挺有麵子的?”


    “那確實。”


    水田一瞪眼:“那幾個兔崽子,一點麵子都不給。我讓他們給我洗個腳,問我洗哪隻腳,我就一隻腳還能洗哪隻?”


    “這個確實有點兒太欺負人了。”


    “還有呢,我就不多說了,讓他們伺候伺候我,能咋樣?一個個的,淨欺負人。”


    我們趕緊安慰幾句,一起吃起來。


    這頓飯,我也沒咋說話,腦子裏一直想著,滾地雷以前跟著連水月混,現在又跟了丁晴,那連水月也許知道怎麽找到他。


    還有一點我很疑惑,如果丁晴逃到了長白山,連水月這個時候去靖宇縣,難道她得到什麽消息,自己去追查了?


    按道理說,應該不會啊,她要是真有線索,肯定會告訴我們,一起商量的。


    一時半會兒想不明白,沒辦法,等迴去之後再說吧。


    這頓飯吃了一個時辰,水田很高興,很滿意。


    我們離開監獄,趕迴錢麻子家的時候,已經到了半夜。見他們都累了困了,我也沒多說什麽,就直接上床睡了。


    這一晚上,一直在做噩夢。


    我好像困在了一片枯樹林子裏,到處都是積雪,找不到出路。我急了,就大喊連水月的名字,剛聽見她答應,我就掉冰窟窿裏了……


    天剛蒙蒙亮,我就爬起來了,腦袋暈暈沉沉,先把羅老九推醒了。


    他揉揉眼睛:“小刀,咋迴事,吃飯了?”


    “早著呢,我問你個事兒。”


    “啥事啊?”


    “我昨天做了個夢,困樹林子裏出不來,剛聽見水月的聲音,又掉冰窟窿裏了。你懂這個,是不是有啥說法啊?”


    羅老九捋捋胡子:“掉冰窟窿了?兔崽子,那是你睡覺把被子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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