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麻子坐在我對麵,歇了好一陣子。


    我感覺緩過來了,慢慢站起來:“老錢,我要把這輛車再搜一遍,你去叫老羅和禿老六吧。”


    他點點頭,站起來搜尋了一下,從旁邊的桌子上拿起一件棉衣穿上,又撿起一支長槍,背起來下了車。


    我也拎起一把長槍,往前麵的炮車去了。


    最前麵一節炮車的門沒有關死,裏麵空空蕩蕩,甚至有些破敗。再往前走,打開警戒車的門,裏麵也沒有敵人。看來,這輛列車中隻有一個分隊的日本兵。


    我還是不放心,又把每節車廂裏都找了一遍,確定沒有什麽危險,才背著槍從車上下來。


    遠遠看到一輛爬犁慢慢過來,上麵掛著的馬燈一搖一晃,很快就跑到了我的跟前。


    羅老九跳下車,見我滿臉是血,狼狽不堪,趕緊跑過來問:“小刀,你沒事吧?”


    我趕緊拍拍身上:“沒事,放心吧,全幹死了!”


    車裏的水田還被綁著,他大聲說:“小刀,你是真有本事啊!快給我鬆開吧,太冷了,咱們進去暖和暖和。”


    我沒看到錢麻子,於是問:“老錢呢?”


    羅老九忙說:“剛才遠遠得給我閃了燈,我看著他好像往坡上跑了。”


    我往旁邊的坡上大喊:“老錢,你在哪呢?”


    很快,山坡後傳來一個聲音:“小刀,老六丟了!”


    我一聽,趕緊跑過去,爬上了山坡。裝甲列車剛才的火力太猛,山坡上一片狼藉,一大半的矮樹都被打斷,很多地方都露出了積雪下的泥土。


    借著月光,我往坡的另一麵看了看,錢麻子站在半坡,踩在一塊大石頭上,正在用手電筒四處照射。


    “老錢,咋迴事?”


    “禿老六不知道去哪了。”


    我站在坡上,大聲喊:“老六,跑哪去了?我們打完了,出來撬箱子了!”


    錢麻子一邊往上走一邊說:“老六肯定被打死了,不知道掉哪個雪窟窿裏了。”


    半坡都是矮樹,禿老六要是真死了,一時間還真找不到屍體。剛才他確實吸引了敵人的火力,有功勞,盡量找到屍體吧。


    我心裏想著,剛想下去,就聽錢麻子啊的叫了一聲,倒在了積雪中。


    他用手指著一棵矮樹,哆哆嗦嗦說:“小刀,在這兒呢!”


    我用手電筒一照,就見一個人四仰八叉躺在旁邊的樹杈上,手還在輕輕晃動。


    “禿老六?還活著不?”


    我邊問邊跑了過去,上前一看,他滿臉泥土,額頭上有個包,臉上還有幾道傷口。狗皮帽子已經飛了,身上的棉襖也劃破了好幾道口子。


    幸好,禿老六的手還在輕輕晃動,應該沒死。


    我和錢麻子趕緊把他抬下來,檢查了一下,沒有大的傷口。


    錢麻子給他喂了一口酒,大聲喊:“老六,還能行不?不行就把你埋這兒了。”


    禿老六長出一口氣:“扶我起來,我快凍僵了,先去暖和暖和再說吧。”


    確實,剛才我也出了一身汗,現在從車裏下來,汗水立刻凍成了冰,感覺就像掛了甲,渾身發抖。


    我們三人也沒多說,互相攙扶著,爬過山坡,迴到了車裏。


    可能因為車頭還燒著鍋爐,有暖氣通往全車,進了車廂立刻感覺暖和了很多。


    羅老九和水田已經上來了,他們坐在指揮車的沙發上,都抽著煙,正等著我們迴來。


    禿老六一上車,直接往地毯上一躺,也點上一支煙,抽了兩口才說:“小刀,還記得我那大哥金大貴不?”


    我點點頭:“記得啊!”


    “我剛才躺在那兒,感覺見到他了。”


    “別扯了,金大貴不是被炮崩了死了嘛。”


    禿老六歎了一口氣:“你以為我是怎麽躺在那樹上的?”


    錢麻子一聽,笑著說:“不是跟你說了,躲在坡後麵,打一槍換一個地方,你是不是露頭了?”


    “我又不傻,肯定不敢露頭。就是朝天打槍唄,我也不算慫,子彈嗖嗖得在頭頂上飛,我吭都沒吭一聲。”


    “那你咋這個熊樣了?”


    “打了一會兒,我覺得沒啥挑戰,就想著自己不露頭,把槍伸出去打不就行了。誰能想到,剛打了兩槍,那火車上的炮響了。我都沒來得及趴下,就被崩飛了。”


    錢麻子一聽,直接坐在了禿老六身邊,笑著說:“老六,你也是被日本大炮崩過的人了,關鍵還沒死。你想想,等迴去了,再找人喝酒吹牛,這事兒該多長臉?”


    禿老六一聽,表情瞬間變了,點點頭:“你要是這麽說的話,我也算是單槍匹馬幹過日本裝甲列車,算是立功了吧?”


    “那還用說,天兵天將禿老六!”


    他一聽,這才算是緩過來勁兒,慢慢坐起來,看了看兩邊的車廂。


    錢麻子站了起來:“老六,歇過來沒?咱倆去開箱子唄!”


    禿老六一骨碌爬起來,輕輕揉了揉額頭上的包,大聲說:“那還等啥,老錢,走!”


    一說起撬箱子扒拉東西,他倆算是有了力氣,說說笑笑過去了。


    我坐在水田的旁邊,笑著說:“老實說,這車還真是不錯,水田,要不你給修修?”


    “你瞅瞅我,一條胳膊一條腿,還都是一邊兒,連拄個拐都費勁,你還指望我修火車?”


    “你就說能不能修吧?”


    “我就算會修——”


    “我就是要這句話,你會修就行,明天早上指揮我們就行,先把車修好,咱們迴去。”


    水田嘿嘿笑了:“小刀啊,我咋就越來越喜歡你了呢?”


    羅老九在一旁說:“跟著小刀,逢兇化吉,多大的事兒,幹就是了!”


    “好,那行,明天咱們修車。”


    我們又閑聊了一會兒,就見錢麻子氣衝衝走過來。


    “小刀,咱們真被騙了,都是空箱子,裏麵啥也沒有。”


    “吃的喝的也沒有?”


    “那倒是有一點。”


    沒找到值錢的東西,錢麻子顯然不滿意,又在這指揮車裏翻找起來。


    羅老九問:“老六呢?”


    “他不甘心,要把所有箱子都打開,可能得忙到天亮了。”


    我知道勸不動他們,也不多說啥,叮囑羅老九幾句,自己扯了條毯子蓋上,趕緊睡一會兒。


    天亮之後,我把大家夥叫在一起,開始分配任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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