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穀口,我們都有些猶豫。


    錢麻子上前看了看,對我說:“小刀,這地方不對勁啊!”


    連水月看一會兒,走了迴來:“要不咱們先進去看看,確定安全了再說。”


    “那行,讓他們先歇著吧。”


    錢麻子把爬犁趕到了旁邊的林子裏,囑咐我們快去快迴,然後給水田換藥去了。


    因為山穀太深,兩邊又很陡,我們決定騎馬進去,快速兜一圈立刻迴來。


    於是,我倆輕裝上陣,我在前麵,連水月跟在後麵,揚鞭催馬進了山穀。


    山穀中還算平坦,但裏麵沒有什麽高樹,穀底有很多高高低低的石頭,腳下的路也不好走。很可能,夏天的時候這山穀中間有溪流,現在已經幹涸了。


    我們一手拉著韁繩,一手握著馬槍,快速穿過山穀,觀察著兩麵的情況。


    走到山穀中間的位置,左側的山體忽然凸出一個山頭,將原本狹窄的山穀又擋住了一半,我們不得不繞過去。


    一路走到山穀盡頭,發現是條斷頭路,前麵也是個山頭。連水月迴轉馬頭,走到我跟前,低聲說:“小刀,剛才凸出來的那個山頭,不太對勁。”


    “對,我也覺得不太對。”


    “咱們迴去看看,你在前,我在後。過了那個山頭之後,你朝天打兩槍,我在後麵看著,說不定會有啥發現。”


    我點點頭,拉了拉手套,甩動馬鞭,快速朝著前方跑去。


    跑到山穀中間,繞後那個凸出的山頭,我拉住韁繩,連續朝天打了兩槍。


    連水月騎著馬,減慢速度,舉槍慢慢繞了過來。


    沒有動靜,整個山穀死一般寂靜,啥也沒有。


    我快速跑迴連水月身邊,低聲說:“可能不是這個山穀吧?”


    “也有可能,走,咱們先出去再說吧。”


    我們正準備離開,忽然聽到右側的山上傳來兩聲鷂子叫。


    我激動壞了,趕緊迴應了兩聲。


    山上的鷂子叫又迴應我一聲,朝著山穀入口的方向去了,我和連水月趕緊騎馬跟了上去。


    後方的山頭還是沒有什麽動靜,我們一路飛奔,快速來到穀口,等了片刻,就見一個人影從右側的坡上滑了下來。


    到了坡底我才認出來,是三鏢。


    幾天不見,他滿嘴胡須,顴骨高聳,臉龐消瘦,兩眼也通紅通紅,一看就是在野外受了很多苦。


    我趕緊下馬,過去扶著他說:“老大,你沒事就好。”


    “小刀,有沒有吃的?”


    我包裏揣著一塊油餅,但此時凍得很硬,三鏢一把搶過去,用力咬掉了一個角,使勁咀嚼幾下,直接咽了。


    我趕緊把酒壺遞過去,他摘下破破爛爛的手套,雙手顫抖著打開蓋,慢慢喝了兩口,臉色這才好看一些。


    “小刀,你們都沒事吧?”


    我趕緊扶著三鏢上了馬,牽著他往遠處的林子走:“老大,都沒事,老羅和老錢在林子裏等著呢!”


    迴到對麵的林子裏,羅老九一看三鏢迴來了,趕緊跑過來,慌慌張張從懷裏掏他的小布包,嘴裏念叨著:“三鏢,你咋折騰成這樣了,來來來,嘴裏含一片,先緩一緩。”


    三鏢擺了擺手:“留著,我問題不大,吃點喝點就行。”


    說罷,他往火堆旁一坐,哆哆嗦嗦烤著雙手,低聲說:“水月,給我熬點米粥,放兩粒鹽。”


    連水月答應著,立刻忙開了。


    錢麻子趕緊從爬犁上扒出一條毯子,跑過來給三鏢裹上,又拿出兩盒罐頭,放在火堆旁烤上。


    三鏢擺擺手:“不行,我這會兒吃不了這個,先喝點粥就行。”


    錢麻子坐了過來,搓搓臉,聲音有些哽咽,低聲問:“三鏢,這些天你是咋熬過來的啊?”


    三鏢見我們四人都盯著他,抓把雪洗洗臉,笑著說:“我沒事,熬了幾天,也沒缺胳膊少腿兒,挺好的。”


    正說著,水田從他的小帳篷探出頭,看著我們。


    三鏢見他滿臉都是繃帶,也是愣了一下,低聲問:“小順子成這個熊樣了?”


    我趕緊搖頭:“這不是小順子,是水田春夫中佐,我們抓來的俘虜。”


    水田也愣了一會兒,低聲問:“這位又是誰?”


    錢麻子扭頭說:“這就是三鏢!”


    水田一聽,明顯嚇一跳,趕緊又鑽迴了帳篷。


    我一點點把這些天的遭遇,都告訴了三鏢,他慢慢喝著米粥,不斷點頭。


    說到給水田剁手的那一段場景,三鏢嘿嘿笑了。


    錢麻子壓低聲音說:“我也是憋了一肚子氣,這一斧頭砍下去,心裏太舒坦了。”


    “老錢,這迴能剁手,下次就能捅人了。”


    “不不不,我還要再曆練曆練。對了,三鏢,半拉子到底咋迴事?”


    三鏢又揉了揉臉,放下飯盒,找羅老九要了一支煙,點上抽了幾口。


    “那天晚上咱們遭了埋伏,我在車站打了一陣子,就看到半拉子也衝了過來。我們倆鬧到快天亮,想往北邊撤,但是被堵住了,隻能往東翻山頭。不過,我倆一商量,決定再打一天,多給你們爭取一點逃走的時間。”


    “本來打算折騰一天之後,晚上趁亂跑了。不過那時候,周圍已經都被他們圍住了,我們試了好幾個方向,走不掉。他們慢慢縮小包圍圈,我倆隻能鋌而走險,偷襲車站,又搶了些彈藥。”


    “那天,我們也抓了個俘虜,知道了馬大鼻子懸賞令的事情——這事兒你們知道不?”


    我們四人都點了點頭。


    三鏢接著說:“當時俘虜還說,馬大鼻子已經知道了你們幾個的下落,正在調集重兵,要把你們包圍了。半拉子心裏著急,非要再到車站大鬧一場,把敵人吸引過來,我沒同意。沒想到,他半夜趁我睡著的時候,悄悄走了,自己殺進了車站。”


    聽到這話,錢麻子連連搖頭:“半拉子啊,咋這麽愣呢!我們當時想的,就是把敵人都調走,給你們減輕壓力的。”


    “我知道,但半拉子就是這個脾氣,而且走之前他還跟我嘮,說自己啥也不怕,就算被抓,人家也是要活的,說不定還真能見到馬大鼻子呢。”


    這時,連水月開口問:“哥,你就這麽一路跟著到這了?他們是不是躲在那個山頭裏。”


    三鏢點點頭:“山腰有個暗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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