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輪流陪著張小信,每隔半個時辰跟他說說話。


    第二天拂曉時分,高野的藥停了,三鏢安排張小信去休息,然後把我們聚在一起,簡單交代了一番。


    做戲做全套,成功與否,就看高野醒來這最後一場戲了。


    手術室已經布置成了臨時病房,燈光沒有這麽刺眼,高野側臥在中間的病床上,還在掛著吊瓶。


    三鏢讓其他人都在外麵等著,隻帶著我進去了。


    我靠近看了看,高野微微張著嘴,睡得正香。三鏢指指旁邊的凳子,我慢慢拉開,坐了下來。


    屋裏太安靜,我坐在旁邊,連高野的唿吸聲都能聽清。三鏢靠在門邊,低頭想著什麽,時不時看看病床。


    等了不到半個時辰,我忽然聽到高野長出一口氣,扭頭一看,他抬起手抓了一下臉,慢慢睜開了眼睛。


    我趕緊湊上去,低聲問:“高野,醒了沒有?”


    他沒有什麽反應,又閉上了眼睛,伸手想遮擋燈光。我趕緊伸手幫忙,嘴裏念叨著:“輕點兒,輕點兒,掛著吊瓶呢。”


    高野一聽,猛然睜開眼睛,看了看自己的手,想要翻身平躺。


    我趕緊站起來扶住他:“慢點兒啊,高野,你這後背上有個槍眼兒——老大,老大,他醒了。”


    三鏢快步走過來,幫我扶著高野,讓他暫時不要平躺,同時朝外麵大喊:“醫生,醫生,他醒了!”


    等了片刻,早就在門外準備好的醫生,急匆匆推門而入,趕緊上前檢查。


    高野看著我們忙忙碌碌,很明顯有點懵,也不說話,也不亂動,任由我們擺布。


    三鏢大聲問:“咋樣?”


    醫生迴答說:“情況比較穩定,但還是要多休息——如果實在不舒服,可以平躺一會兒,但時間不要太長,盡量側臥和趴著,知道不?”


    高野意識到醫生在跟他說話,點了點頭。


    “他還是需要多休息,你們不要和他聊太久。”


    說完,醫生推門出去了。


    這時,高野已經明白,自己沒死,搶救迴來了。


    三鏢走到我這邊,靠在牆上,笑著說:“你說巧不巧,黃泉路都走了一半,我們又給你拉迴來了。”


    高野摸了摸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紗布,長出一口氣,開口問:“你逗我玩呢?”


    “別扯,我哪有閑工夫跟你玩?你想不起來發生了啥事?”


    “還能有啥事兒,我被你們槍斃了。”


    “知道為啥又把你救迴來了嗎?”


    “為啥啊?”


    我早已做好了準備,趕緊湊到高野麵前,低聲說:“你挨那一槍,我們都準備收屍了,忽然聽到你嘀咕一句話。”


    高野有些疑惑:“我說啥了?”


    “你說的是,我有話說。”


    “然後呢?”


    “然後你就翻白眼兒了,地上全是血啊,我倆趕緊給你捂住傷口,臨時送醫院搶救。你小子也是命大,人家醫生都說了,正常人要這樣,早就死了。對了,你到底有啥話要說?”


    高野閉上眼睛,輕輕搓了搓臉,沒有說話。


    等了一會兒,他忽然開口了:“為啥要救我?我沒啥要說的。”


    這時,連水月和錢麻子推門而入,異口同聲說:“還真醒了!”


    三鏢歎了口氣說:“他剛才問我為啥要救他,你們看,費了多大勁兒,人家不在乎。行了,先歇著吧,我去匯報一聲,看要不要再給他補一槍。”


    說罷,三鏢推門出去了。


    錢麻子走上前,笑嗬嗬說了一句日語,和高野打招唿。


    連水月也走上前,彎腰看了看:“這都能活下來,真是命大!下迴必須打頭才行。”


    “這位姑娘,我這剛活過來,你就琢磨著下迴打哪兒,不合適吧。”


    “我就說說,下迴再抓鬮,也不一定輪得到我。”


    高野一聽,竟然笑了。


    錢麻子把我拉起來,自己坐下說:“小刀,你都守一夜了,迴去睡吧。就他這個樣子,能往哪跑?放心吧。”


    高野點點頭:“我又不是活膩歪了,這個樣子還往外跑?”


    他可能是隨口一說,但我心裏高興了,還想活就行。


    連水月衝我招招手:“走吧小刀,讓老錢和他用日本話嘮嘮,老長時間也沒迴家了。”


    “行,高野,我睡會兒去,迴頭見吧。”


    說罷,我和連水月一起離開了。


    他們躲在門外的走廊裏,我一出來,都豎起了大拇指。


    三鏢輕輕招招手,我們躡手躡腳離開了。


    我記得以前在醫院的時候,穆雲嫂子曾經跟我們聊過。她說經曆過“死亡”的人,劫後餘生,對生死,對一切的看法,都會有些改變。


    當然,這不是說壞人都會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也許,死亡會讓人變得更極端——但更多人會去思考,這世界上什麽才是自己最舍不得的。


    我們在上麵嘮了一會兒,按計劃,羅老九要下去找錢麻子“有事”,順道和高野扯兩句。


    一袋煙工夫之後,他們倆都上來了。


    羅老九往凳子上一坐,興高采烈地點上煙袋鍋子:“這兔崽子,死了一迴,現在眼神兒都清亮了。”


    大家看向錢麻子,他抓起桌上的水壺,連喝兩杯水,抹了抹嘴。


    “剛才嘮了,我假裝不知道他閨女的事兒,還挺好,給他點兒時間想想吧,下午我在找他接著嘮。”


    三鏢站了起來:“大家夥都辛苦了,接下來不能急,這兔崽子戒心重,咱得讓他自己想明白。”


    連水月也說:“高野肯定覺得,他本來應該死的,聽到閨女的聲音,是閨女又把他救活了。咱們都假裝不知道,這是他心裏的秘密。”


    “對,就讓他自己想去吧。”


    除了錢麻子還要忙,我們幾人算是沒什麽事兒了,隻能歇著,等著,也不能出門。


    當天晚上,高野獨自被關在病房裏,關了燈,裏麵一片黑暗。三鏢和兩個戰士,都在門外守著,聽著裏麵的動靜。


    我原本以為,高野最少能撐個三四天,沒想到當天淩晨時分,我被一陣敲門聲驚醒。


    外麵傳來三鏢的聲音:“小刀,快起來,高野要和你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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