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聲音,我立刻扭過了頭。


    就見巷子裏站著一個穿黑色長褂的男子,個頭不高,偏瘦,頭上戴著一頂黑色禮帽,帽簷壓得很低。


    連水月探頭一看,問道:“你是哪位?”


    “水月姐,貴人多忘事啊!”


    李半拉子擠過來,徑直就往巷子裏走:“這不是念鏢小兄弟嘛!”


    我倆一聽,也趕緊跟了過去,就見那人摘下帽子,還真是鄭念鏢。


    “小刀哥,水月姐,你們逛啥呢?”


    “這才幾天沒見,我咋覺得你長高了。小刀,他是不是長高了?”


    我上前拍了拍鄭念鏢的肩膀:“嗯,長高了,更壯實了。我們正好找吃飯的地方的,走吧,咱們一起。”


    他把帽子一扣,招了招手:“在這臨石鎮吃飯,還是跟我走吧。”


    李半拉子笑了:“走走走,跟著念鏢走,有好東西吃。”


    就這麽,鄭念鏢在前麵帶路,我們三人跟在後麵,穿過幾條巷子,來到了一個大宅院門口。


    這附近都是宅院,大中午的,周圍也沒什麽人。


    鄭念鏢走上前去,輕輕敲了幾下,門開了。


    我們跟著他進去,才發現這院子不小,幾個槍手正坐在門口打盹,見我們進來,趕緊站了起來。


    鄭念鏢把帽子扔給他們,笑著說:“守好門。”


    這時,一個中年男人快步走過來,點頭哈腰說:“少爺,你迴來了!”


    “走走走,外麵天太熱了。”


    男人趕緊衝我們笑了笑,在前麵帶路,我們跟著來到了二進院子。


    這裏沒什麽人,左邊正屋的門關著,鄭念鏢跑上前推開,招唿我們進去了。


    一陣涼爽撲麵而來,我擦了擦汗,看到屋裏一張大圓桌,上麵已經擺滿了酒菜。


    桌子旁放了好幾個冰桶,裏麵都是大冰塊,李半拉子直接走過去,把臉貼在了上麵。


    我趕緊問:“念鏢,你自己迴來的?”


    “小刀,好久不見了!”


    門外傳來鄭如春的聲音,我們扭頭一看,她一身男子裝扮,笑嗬嗬走了進來。


    連水月趕緊上前,抓住鄭如春的手說:“如春姐,你怎麽迴來了?”


    “怎麽,想我了?”


    “當然想了。”


    鄭如春招唿我們趕緊坐下,讓外麵的人端來一木盆的冰汽水,又囑咐說,我們吃飯的時候,任何人不準進來。


    關上門,我們每人灌了一瓶汽水,冰得渾身一哆嗦。


    鄭如春笑了:“青龍山這一仗算是打完了,聽到消息,我立刻帶著念鏢迴來了。”


    我們在軍營中進進出出,她肯定知道了我們的身份,我趕緊說:“如春姐,我得解釋一下,我們其實是——”


    “我都查到了,理解。”


    她這麽一說,我們隻能笑一笑,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大家喝了一杯酒,鄭如春問:“據說戰四海死了?”


    我點點頭:“對,就葬在後山,前幾天我們仨還去了一趟。”


    “唉,也算是個人物。”


    連水月低聲說:“如春姐,曹小梅受傷了,送去了野戰醫院。”


    鄭如春的臉上沒有笑容,她又喝了一杯酒:“我聽說了,希望她能挺過這一關吧。”


    我趕緊舉起酒杯:“姐,你這次迴來,是為了啥啊?”


    “青龍山和臨石鎮都是你們的天下了,我沒那麽傻,肯定不是迴來搶地盤的。我是生意人,上次走得急,迴來先收收賬,再找你們聊聊,過幾天就走。”


    我一聽,鬆了一口氣,這才放心吃喝起來。


    隻要不是與我們為敵,一切都好說。


    酒過三巡,鄭如春放下筷子,又和我們一起舉杯。


    “小刀,水月,還有半拉子,咱們也算是有些緣分的。說實話,一山不容二虎,國民黨軍和你們早晚會有一場大戰。我是個生意人,誰打贏了,其實都無所謂,跟著誰做生意都一樣。”


    我點了點頭。


    “既然咱們是朋友,臨走之前,我再給你們提供一點情報吧。”


    “關於誰的?”


    “馬大鼻子,也許你們找到馬大鼻子,就能有渡邊的線索了。”


    我趕緊說:“如春姐,多謝了!”


    “也不用謝我,以後我要是遇到難處,找你幫忙,可千萬別閉門不見啊!”


    “不會不會,咱們啥關係啊!”


    鄭如春一聽,點頭說:“小刀,馬大鼻子其實也是個生意人,我是用錢賺錢,他是用槍賺錢。要是我猜的沒錯,他這次被你們打得損兵折將,狼狽逃竄,短時間內不會輕易露麵。十有八九,他會繼續跟著渡邊,撈好處。”


    “對,有可能。”


    “我查到,過年前馬大鼻子決定娶個十姨太。這個女人,可不簡單。”


    我一聽,嘿嘿笑了:“他應該都五十多了,十姨太,我沒聽錯吧?”


    “他這個十姨太,今年剛好十八,據說是個妖女。”


    “啥?”


    鄭如春搖了搖頭:“小刀,你不了解馬大鼻子。聽說,他娶的這些姨太太,都是找高人算過的,能幫他擋災除煞,保他這輩子榮華富貴。”


    連水月問:“馬大鼻子還真信這個?”


    “馬大鼻子年齡越大,越是相信神神鬼鬼的東西。他原來的搬舵先生是個老秀才,年前死了,據說臨死前告訴馬大鼻子,一定要找個灰仙在身邊,才能逢兇化吉。”


    李半拉子還在吃肉,忽然抬起頭說:“啥,灰仙,耗子精唄!”


    “我得到的消息是,這個‘耗子精’兩個月後,正式進山,嫁給馬大鼻子。”


    我一聽,立刻高興起來:“這耗子精在哪呢?”


    “直接往北走,諾河邊上,有個向善屯。據說,這姑娘他爹,就是個灰仙老爺,會法術。”


    “能有這種事兒?”


    鄭如春笑了:“我也就打聽到這裏了,真真假假不知道,興許對你們有用。對了,我還有個禮物,要送給你。”


    我趕緊搖頭:“姐,你這個情報,已經是最好的禮物了!”


    鄭如春站起身,從後麵的盒子裏,拿出了一個小本本,在我麵前晃了晃。


    “小刀,這是我買來的,國軍的軍官證,空白的,蓋了章,隨便填。我給你填一下,你帶著,說不定有用處。”


    “姐,那照片呢?”


    “也是巧了,禦香樓有個小夥計,和你有幾分相似,我用他的照片給你貼上了。”


    說著,她已經把證件填好,遞給了我。我趕緊翻開,照片確實有幾分相似,再仔細一看,嚇了我一跳。


    “姐,你咋給我寫了個團長?”


    “這你年齡,也不像旅長啊!”


    我們一聽,都笑了。


    鄭如春站起身,走到我身後扶住椅子,笑著問:“小刀,你跟姐說句實話,三鏢是不是還沒成親?”


    我一愣,心想,完了,她肯定查到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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