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你醒啦?”


    李自成聽見一個聲音,輕輕唿喚著自己。


    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看到高皇後坐在自己的床邊,眼睛紅腫,臉上寫滿了高興。


    高皇後名叫高桂英,與李自成是陝西米脂縣的同鄉,從李自成起義那天起就一直跟隨在李自成的身邊,兩人恩愛有加。


    高皇後之於李自成,就像馬皇後之於朱元璋。


    “自己沒死?”


    李自成趴在床上,試著動了動身體,一股劇痛瞬間從背部傳遍了全身。


    他立刻想起了之前的那場惡戰,又想到了張鼐。


    義子張鼐為了救自己,死在了村民的手裏。


    “張鼐他......”李自成雖然親眼看到張鼐被砍中了脖子,但是仍然抱有一絲希望,想再次確認下他的死信。


    聽到張鼐的名字,高皇後抹起了眼淚。


    不用再問,李自成知道了答案,跟著歎了口氣。


    張鼐是高皇後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他死了,高皇後怎麽會不心疼。


    可是戰爭是殘酷的,從嫁給李自成的第一天起,高皇後就做好了失去一切親人、朋友的準備。


    她擦幹了眼淚,安慰丈夫道。


    “陛下,好好養傷,張鼐救駕有功,應當重重嘉獎。”


    說完又看了一眼李自成,試探地詢問道:


    “昨天和陛下一起迴來的侍衛已經把事情的經過說給將領們聽了。”


    “現在所有人都對通山縣的百姓恨之入骨,都在等陛下的命令。”


    李自成明白高皇後的意思。


    那些大將得知李自成被襲,義侯張鼐被殺的消息後,一定都在準備血洗通山縣。


    皇後仁慈,不忍心看到無辜百姓受到連累,因此想要征詢李自成的意見。


    李自成痛恨那些通山縣的地主武裝,他們不由分說地襲擊了自己的隊伍,還打死了自己的一名大將,罪不容恕。


    不過他也知道,通山縣大多數百姓都是無辜的。


    李自成看向高皇後:“朕答應你,一定會查明真兇,絕不會連累無辜。”


    高皇後欣慰地看了李自成一眼。


    曆史上,大順軍在得知李自成被打死的消息後,數萬士兵湧入縣城,屠戮了數千人。


    大順政權因為李自成的死最終覆滅,大順軍也變成了鬆散的軍事組織。


    阿濟格自從在九江攻入了大順軍老營,斬殺了無數大順軍的將領、親眷之後,以為李自成也已經死在了亂軍之中。


    他以為自己大功已成,沒等到多爾袞下令,就私自率領大軍班師迴京了。


    想到這裏李自成稍微放鬆了下來,既然阿濟格已經走了,大順軍暫時免去了被消滅的風險。


    他開口問高皇後道:“皇後,朕的傷情都有何人知曉?”


    李自成重傷迴營後,直接被接到了皇後的大帳,除了皇後和幾名親信宮女外,並沒有其他人知道李自成的傷情。


    連手下的大將都在等待著李自成傷情的消息。


    高皇後一一對李自成說明了情況。


    李自成急切地說道:


    “立刻告訴全軍將士,告訴他們朕已經無大礙。”


    大順軍經過接連戰敗,下到普通士兵,上到文武官員全都士氣地下,如果此時李自成再倒下,那人心會立刻散掉。


    高皇後明白了李自成的意思,立刻吩咐了下人去辦。


    李自成又對高皇後說道:


    “把澤侯、磁侯、綿侯都叫進大帳來,朕要親自與他們談話。”


    高皇後答應了一聲,走了出去。


    過了一會澤侯田見秀、磁侯劉芳亮、綿侯袁宗第一起走進了大帳。


    大順建國時,一共封了九個侯爵。


    沒過兩年,這九個侯爵死的死,走散的走散,現在還留在李自成身邊的隻剩下這三位了。


    大順軍不光流失了很多大將,就連軍師和丞相也都分別投敵和逃跑。


    大順軍遇到了起義以來的又一個重大的挫折。


    去年,蘄侯穀英在大順軍從北京撤退的路上戰死。


    而前幾天,在江西九江,清軍攻入了大順軍老營,俘虜了汝侯劉宗敏和軍師宋獻策。


    最後,劉宗敏被殺,宋獻策被滿清要挾切斷了與大順軍的聯係,留在了京城。


    隨後,大順軍的丞相牛金星眼看大順軍大勢已去,私自脫離大軍逃跑了,投靠了自己已經投降滿清的兒子。


    李自成看著眼前仍然對自己衷心耿耿,毫無怨言跟隨在自己身邊的三人,一股暖意湧上心頭。


    三人看見李自成醒了過來,非常高興,全都翻身下跪道:


    “陛下終於醒了,可急死弟兄們了。”


    李自成看著他們笑了笑。


    “朕沒事,背後的傷過幾天就好。”


    說完,李自成問眾將道:“此時,阿濟格是不是已經率領大軍撤迴了北京?”


    袁宗第上前答道:“陛下,臣探聽得知,滿清阿濟格已經在前幾日勝利之後,對外宣稱陛下已經駕崩,現在已將大部隊撤迴北上,迴去和多爾袞邀功去了。”


    袁宗第一直跟隨李自成,武藝高強,勇猛過人,且善於用兵,是李自成的心腹愛將。


    李自成聽後心情好了一些,看來大順軍暫時沒有了覆滅的危險。


    劉芳亮想起一件大事,上前報告道:“陛下,臣已派兵將通山縣全縣百姓悉數捉拿。”


    “另外,經由逃出來的侍衛辨認,已經找到襲擊陛下和義侯的那一幫人,現在正捆縛在營外,等待陛下處置。”


    劉芳亮是大順軍中除了汝侯劉宗敏之外最能打的,被譽為“羅成在世,趙雲重生”,劉宗敏被殺後,劉芳亮成了軍中第一猛將。


    “明遠(劉芳亮的字),襲擊朕的人直接處斬,一個不留,但是通山縣的百姓如果查明和此事毫無關聯,還是放了吧。”


    劉芳亮明白李自成的用意。


    “臣遵旨。請陛下好好養傷,我這就去辦。”


    李自成突然想起來什麽,對田見秀說道。


    “玉峰哥,你一定要囑咐好白旺,讓他看好自己的部下王體中,朕看那小子心術不正。”


    田見秀點頭答應。


    田見秀作風嚴謹、性格寬厚,在軍中人緣很好,對誰都和和氣氣,很受將士們愛戴。


    曆史上,王體中是白旺的部下,他趁李自成死在九宮山大順軍內部大亂之際,殺死了主將白旺,投降了滿清。


    聽李自成吩咐完,三人轉身走出了大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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