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吉日,佳偶天成。


    這是嫣行胥與吳水心的婚禮,迴到了萬寧舉辦。


    嫣家,吳家,兩姓結好,婚禮自然浩大非凡。


    就連嫣行胥的師兄師弟們都齊齊前來祝賀。


    “胥哥,你看起來好像並不開心。”


    嫣幼良在練武堂找到了身著喜服卻在發愣的嫣行胥。


    他正坐在台階上,似乎身邊還有一個人,微微側過頭看著身邊。


    嫣幼良卻知道,那裏沒有人。


    “胥哥,吉時快到了!”


    嫣幼良再次出聲。


    嫣行胥隻是若有所失地說“幼良,你還記得三月嗎?”


    嫣幼良腦海裏一瞬間浮現了他們曾經最好的那個小夥伴。


    在嫣家時就與自己鬥嘴,在宗門裏還是互相打鬧,他們一起上課,一起修煉,一起鬧騰著嫣行胥。而嫣行胥永遠站在他們身後,以兄長的姿態守護他們。


    他曾說“我們是最好的兄弟,最棒的夥伴!”


    可是後來,李三月離開了宗門,一去經年,再無蹤跡。


    嫣幼良從一開始的期待對方獲得自由,到後來因為對方多年不曾給過消息,不曾聯係自己而生悶氣。


    他們明明說好了,是最好的兄弟,最棒的夥伴,不是嗎?


    這個沒良心的,到底還是跑了,飛走了。


    “別提他,他都不要我們了!”嫣幼良有些牙癢癢。內心想到:李三月,你最好別被我找到,否則我一定要揍得你叫爹!


    嫣行胥無法說出口,他的留音紙鶴多少次放飛出去,又飛了迴來。


    李三月大抵是真的躲在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了。他那麽聰明,任何困難的境遇,都能過得很好。


    某些時候,他比自己和嫣幼良更加有毅力。


    嫣行胥想起那個被自己錯開的吻。


    如今似乎腦海裏已經忘記那夜的話,那夜的人,那夜的氣味。


    他隻記得錯開時看到的李三月背後的那抹下弦月,月色如水,人如玉。


    也許,他不該錯過那唯一的一個吻。


    倘若知道無法再見,倘若知道無法擁有,那麽孤注一擲,也要擁月入懷。


    隻有得到過,就不會在以後無數個夜晚,焦灼難熬,思念如野草燎原。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


    第三拜,嫣行胥遲遲沒有拜下去,看客們的熱鬧聲戛然而止,高堂上,養父母冷著臉嗬斥他。


    “嫣行胥,你在做什麽!”


    所有人都在看著嫣行胥,他們不遠萬裏來祝賀。現場歡聲笑語,到處張燈結彩。所有人都在笑著,笑是今天唯一的語言。


    嫣行胥一向穩重,他承擔著親生父母的希望,養父母的希望,整個嫣家的希望。


    可是他,也會累。


    他茫然的看了一圈,他似乎在眾多高朋滿座的賓客中,看到了李三月。


    那是自己送給他一支竹笛的時候。


    其實那隻是再普通不過的一支竹笛,是自己親手製作的。


    他一直知道李三月心底的願望,他想當一個快樂的牧童,吹著牧笛,放著黃牛。牛吃草,他吹笛,夕陽西下,他會牽著牛一起迴家。


    “胥哥,我從不敢對別人講,我想放牛。這多不好意思呀,如今咱們都是修士了,哪個修士會想放牛呢?”李三月摸著那支笛子,喜歡極了。“胥哥,你懂我。”


    是呀,嫣行胥懂李三月。


    他從八歲來到嫣家,便是嫣行胥看著他長大,從總角小兒,到築基修士。他們一起看過無數風花雪月,朝陽升起,大海退去。


    他們是彼此最信任的一半。感情什麽時候變質並不知道,隻是,他確定,李三月是不一樣的。


    一眨眼,賓客裏麵的李三月幻象消失了。


    初入五行道宗,入門考核,李三月問他在試真石幻境裏麵看到了什麽。


    他沒有說,他看到了嫣家的頹敗,看到了父母,養父母失望的眼神,看到了所有族人唾棄的畫麵。


    這是他的心魔,是他從小接受的使命:振興嫣家。


    眼下,他隻需要再拜下去,他依然是嫣家的驕傲,是父母眼裏的好孩子,是嫣族人的利益紐帶。


    可是,他累了。


    他看向吳水心。今日的吳水心十分美麗。她掀開了頭紗,原本嬌羞紅雲的的臉頰變得蒼白。


    “嫣行胥,今天這個堂,你還拜不拜?”


    “現在繼續,我可以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如果你後悔了,今天,丟的是你嫣家的臉麵,不是我淩水吳氏!”


    吳水心作為吳家嫡係,吳家最有天份的修真弟子,她的話,代表著吳氏的話,她也是容不得人出爾反爾的嫡係大小姐。


    “對不起,水心。”


    嫣行胥到底低下了頭,他的道歉十分誠懇,他曾說服自己,按照父母安排和吳水心成婚,可是直到最後一刻,他才明白。他做不到。


    他無法在心中有其他人的情況下,去與吳水心成婚。


    吳水心有自己的驕傲,嫣行胥配不上她。


    現場一片嘩然,周遭的混亂,無法幹擾到兩個年輕的男女。


    “嗬,修士本沒有這些俗世計較,是你們嫣家求娶我,也是你們嫣家如此作踐我。今日之恥,來日必定十倍奉還!”


    吳水心擲地有聲,掀下紗巾,不顧嫣家族老勸解道歉,直直帶領著觀禮的吳家人,從正門離開了嫣家祠堂。


    這一場婚禮鬧劇傳遍了瓊州大陸,嫣星胥被剝削了嫡係身份,驅逐出宗祠。


    就連親生父母也揚言與他斷絕關係。


    所有嫣家人,生怕淩水吳氏地報複落在自己頭上。


    他們用行動表明:嫣行胥這人做的錯事,與我們嫣家無關。


    嫣行胥淒涼一笑。


    他早已料到,自己會有眾叛親離的這一天,脫去了嫡係身份,沒有一個族人尊重他,歡迎他。


    即使他依然是五行道宗,數一數二的劍宗弟子。


    俗世的這些本家人,因為沒有見識過他斬殺妖物的手段,還把他當做一個玩偶拿捏。


    萬寧郊外,十裏長亭,折柳贈別。


    嫣行胥與嫣幼良相對而站,對飲下一杯酒。


    “胥哥,你走了,現在族老逼著我去找吳氏和親。叫我娶吳雨桐那潑婦!真不知道那些族老腦子裏裝的是什麽?都是尿不成?先不提我跟吳雨桐見麵就打,單是她姐姐這樣,我們兩家也不可能在短期內,再有和好的可能啊!真是牙疼!”


    嫣幼良隻感覺到,胥哥走了,壓力全部給到他頭上了。這才知道這些年,嫣行胥要處理好宗族關係,應付那些蠅蠅苟苟的族裏人付出了多少精力。而且自身修為還出類拔萃,真是不容易啊!


    “相比較而言,還是煉器好啊,起碼那些隕鐵不會講話,煉器爐不會罵我。”


    聽著嫣幼良的抱怨,嫣行胥難得感到了一絲輕鬆,果然,笑容不會消失,這不是轉移到他身上了嗎?


    他搖搖頭笑道:“難為你了。幼良,以及,謝謝你。”


    “謝我什麽?”


    “謝你還願意站在我這邊,謝你還認我這個哥哥,謝你今天來送我。”


    “嘿,咱可不是見利忘義的小人!你要是將來找到李三月了,就帶迴來見見我。畢竟,咱們三個可是一輩子的好兄弟,好朋友!”嫣幼良又斟滿自己和嫣行胥的酒杯。


    “倒也不一定。”嫣幼良舉杯飲下。


    他徹底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做出了這一步決定,放下了一切,再想到李三月時,嘴裏的笑多了一絲說不清的溫柔意味。


    “總之,有生之年,你一定會找到三月,帶他迴來見我。到時候,不論什麽時候,我們三個都要不醉不歸,徹夜長談!”嫣幼良興致勃勃地說。


    “好!我答應你!”嫣行胥迴道。“修煉之事也不要落下。”


    “知道了,胥哥。我可不想到時候見到李三月,被他嘲笑修為還不如他。”嫣幼良雙手抱胸,一臉自得。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兩人雙手擊掌對握,嫣行胥再次看了眼自己這個弟弟,微微一笑,翻身上了馬。


    嫣行胥策馬奔騰,卷起一片塵土,很快身影消失在道路盡頭。


    留在亭子裏的嫣幼良喃喃自語。


    “三月啊三月,你到底在哪裏?”


    “嘖,也許再見麵,你可不是我的兄弟嘍。”


    又想到那一堆嫣家的狗屁倒灶的事情就煩。


    “啊啊啊,胥哥,要不然你等等我?嫣幼良在腦海裏思考了一下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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