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冬來,李三月始終守在小青山腳下。


    古代驛站送信不便,李廟緣他們是出去學習曆練,不是遊山玩水,行蹤也不定。這期間,李廟緣寄過兩次信,匯報平安。李三月卻沒法給迴信。


    他收到李廟緣最後一次的信件,就是快過年的前幾天,隨信還有他們三個給李三月準備的禮物。


    區雪怡是一本地方風俗雜記,郝蘊弦送了某個叫落雁鎮的地方的花茶,以及一隻上好的狼毫筆。


    李廟緣的禮物很奇特,隻有一個陶俑,做的是一個懷中抱著大鯉魚的兒童形象,雖然細節還做的不是很好,但整體看起來憨態可掬,倒也十分可愛。


    信中說三人跟隨賀師兄以及同門其他七八個師兄弟,來到了落雁鎮。鎮子與他們的目的地伽馬島隔著半片海。他們會在鎮子上休息三天,然後出發前往伽馬島。


    落雁鎮的特產,一是玫瑰花茶,一是陶俑。花茶蘊弦兄搶先一步買了,自己就親手捏一個陶俑給爹爹。希望今年過年,爹爹一個人也能快樂。


    李三月將信封合上,向送信來的青雲派弟子打聽。


    “他們此行安全嗎?”


    “瞧您這話說的,有咱們青雲派最優秀的賀師兄跟著,肯定安全啊!再說了,他們是去尋找……哦,額,這個就不能說了,是門派機密。我先迴去給掌門複命了。”


    送信的弟子走了。李三月坐在桌前沉思。


    因為門派規定,李廟緣走的時候並沒有說是去做什麽。隻說要去伽馬島。剛剛的弟子透露出,他們是去尋找什麽。


    到底是什麽?


    某個人?還是某個物品?


    眼下大半年已過,看來今年過年,李廟緣是無法趕迴來了。這也是自撿到他後,父子二人第一次沒有在一起過年。


    今年一個人過年,格外冷清。


    李三月不想弄的太複雜,把家裏衛生做好後,貼了對聯,掛了燈籠,窗花也懶得剪了。


    年夜飯更是簡單,燉了一鍋羊肉蘿卜湯,蒸了幾個蔥油花卷,便是他的年夜飯了。


    望著碗裏燉的雪白的羊肉湯,幾塊羊肉和白蘿卜,紅色枸杞點綴其間,綠色的香菜碎是舀在碗裏才撒上去的,一碗湯,熱騰騰,香氣撲鼻。端起來喝一口下肚,胡椒帶來熱辣辣的暖意,鼻尖都出了一點汗。


    李三月想起李廟緣最愛吃羊肉湯,所以他每到冬天,總會做一兩次。


    想著想著,似乎桌子旁邊出現了李廟緣的身影,他伸出筷子夾了一塊蘿卜塞進嘴裏,笑嘻嘻地說。


    “爹,我以前隻愛吃羊肉喝湯,不愛吃蘿卜,你知道為什麽後來又喜歡吃蘿卜了嗎?”


    李三月有些出神,喃喃自語“為什麽?”


    “因為你給我講了故事!從前有兩個兔子幫農夫拔蘿卜,農夫問他們要什麽,灰兔子要種子,白兔子要了一大車蘿卜。哈哈哈。後來白兔子吃完了蘿卜挨餓,灰兔子已經自己種出了蘿卜。你還記得嗎?”


    “不記得了。”李三月說。


    他給小時候的李廟緣講過很多故事,有自己在現代社會看到的書本上的,也有自己穿越過的世界的故事改編。


    總之,那時候李廟緣每天晚上睡前都要纏著李三月講故事。講了多少,他自己都記不清了。


    “爹爹真笨!要好好吃飯啊!爹!”


    李廟緣給李三月碗裏夾了一塊羊肉,李三月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羊肉,轉頭準備說話時,才發現根本沒有李廟緣。剛剛的一切,都是他的幻想。


    李三月抿了抿唇,放下筷子,不自覺的輕微歎了口氣。片刻後,收拾好了碗筷,結束了一個人的年夜飯。


    屋外下起了大雪。在年三十這天。


    李三月推開窗戶望著漆黑的夜空,屋內燭火映照下,偶然看到飄飄然墜落的雪花,從無形到有形,又消失在地麵。


    雪剛下,還未存起來。也許明天早上當他再次推開窗時,屋外是一片白茫茫。


    雪瑞,兆豐年。


    “小緣,新年快樂,要好好的。”


    李三月看著夜空中不知名的方向,祈禱著。


    同一時刻,千裏之外的伽馬島,李廟緣手腳被鐵鏈穿過,四肢被拉開釘在牆壁上,渾身上下布滿了幾可見骨的傷口,雙目無神,渾身髒汙。


    “嘩啦啦”


    一盆鹽水澆在李廟緣身上,疼,癢,辣,幾乎片刻再次席卷他的腦海,這讓昏迷的他稍微清醒了一點。


    “醒了?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身穿錦衣華服,滿頭珠翠,奢侈華貴的女人站在李廟緣三步開外,神色倨傲。


    她身邊跟著三四個隨從,走路無聲,都是一等高手。


    李廟緣抬起頭看了這個瘋女人一眼,又低下頭不言不語。


    “今天是年三十。後天我就同你們的賀師兄拜堂成親了。至於你,如果將偷走的令牌交出來,或許我還能看在大喜的日子裏,放你一馬。嘖嘖,一個經脈巨斷的廢人,怕是以後都不能提劍了吧?青雲派還會要你嗎?”


    女人名為秋靈道,是伽馬島島主的女兒。賀知酒帶領青雲派弟子來伽馬島,明麵是來恭賀伽馬島島主唯一的女兒與武林高手鳳穿雲新婚,暗地裏是完成掌門的命令,取走伽馬島上一味獨有的天材:時辰花。


    時辰花,十年地下生長,十年地上開花。花開時必須在十二個時辰內采摘下,用伽馬島特殊的儲存方法儲存,才能保持功效。


    練武之人總會遇到瓶頸,時辰花就是瓶頸期的那一道通關護身符。防止走火入魔,提高靈台感悟,還能續經脈,養氣護體等。據說對於普通人而言,時辰花也有延年益壽,美容養顏的功效。


    伽馬島把時辰花看的很重,且整片島嶼,隻有一個地方適合此花生長。非島主以及親信不得知進入方法。


    也因為此花,伽馬島武力值在江湖上數一數二,搜羅了一大批高手為己用。


    他們來到伽馬島,同時這裏已經匯聚了江湖上各大門派派來的人。熱鬧的表象下,針鋒相對,暗流湧動。


    關鍵時刻,鳳穿雲死了,伽馬島島主的一塊重要令牌丟失了,而半夜偷溜出來玩耍的李廟緣恰好被列為懷疑名單。


    島主對唯一的女兒寵愛非常,恰好秋靈島看上了賀知酒,於是婚禮繼續,隻是新郎換了個人而已。


    秋靈道答應賀知酒,把李廟緣交出來,並且與她成婚,時辰花以後青雲派每年可以獲得一朵。


    一個三代裏算是優秀的弟子,一場自己無所謂的婚事,換青雲派每一年一朵的時辰花。賀知酒心動了。


    隻有他和門內長老們才知道,青雲派一年年在走下坡路了。江湖上他們的排名已經被擠到七大門派之外,再這樣下去,或許不出三年,青雲派在江湖上再無立足之地。


    賀知酒從小在青雲派長大,門派的繁榮昌盛成為他一生奮鬥的目標和執念。為了門派,他可以犧牲一切!


    於是,在郝蘊弦和區雪怡這兩個師弟師妹被蒙騙的情況下,李廟緣被賀知酒親手封鎖經脈,送到了秋靈道的地下牢獄。


    “婊子配狗,天長地久。”


    李廟緣仰起頭,縱使身有千瘡百孔,他也依然是那個迎著風雪,桀驁不馴的李廟緣!罵起人來,也依然還是嵐山村那個村中一霸的戰鬥力。


    秋靈道從小被嬌養著長大,哪裏受過這樣的辱罵,當下氣的滿臉怒火,猙獰著從手下腰間拽過鞭子,狠狠抽打在李廟緣身上。


    他的衣服幾乎全部被抽爛,李廟緣咬著牙一聲不吭,長期被囚禁淩辱,飲食清減,他很快昏迷了過去。


    發泄完的秋靈道將鞭子扔在地上,準備離開時,意外發現李廟緣左邊腰間露出的一抹粉紅色斑駁胎記。


    她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衝上前去,撕開了李廟緣腰間的衣服。


    雖然皮膚上到處都是傷痕,但這處胎記依然可以清晰辨認出來,那是——一朵花的痕跡。那朵花她再熟悉不過了!那是他們島的鎮島之花——時辰花!


    彎曲的花瓣,心形的纖長花蕊!


    是時辰花!這胎記也是先天真實的!


    秋靈道望著隻剩下一口氣的李廟緣,眼神幾度掙紮,很快做下了決定。


    “把他丟到後山鬼哭淵裏,任何人不得靠近。今晚上的事情也不許告訴我爹,清楚了嗎?”


    秋靈道原本長相極美,隻是美豔的外表下,掩藏著狠毒肮髒的心靈。


    “是,大小姐。”


    能跟在秋靈道身邊的,自然也是她的心腹。


    秋靈道看著將死的李廟緣,眸子深處閃過嫉妒與得意。片刻後捂住鼻子,離開了地下牢獄。


    “撲通——”


    隨著一聲響,李廟緣被人丟下了鬼哭淵。


    鬼哭淵四周陡峭非常,最好的輕功高手也難以飛躍。且這裏常年彌漫著瘴氣,吸入超過半個時辰就會中毒身亡。裏麵生存著大量毒蛇毒蟲等。就算是伽馬島島民,也不敢靠近。


    隻有犯了最嚴苛的規定,惡貫滿盈之人,才會被島主下令丟進鬼哭淵。


    李廟緣被人丟了下去,幸運的是恰好跌入下麵的水潭中。


    他漸漸沉入水底,頭頂上的月光越來越淡,直到光線消失。


    他艱難得睜開了眼睛,有那麽一瞬間,他似乎看到了雪花墜落。


    真美啊,他想。


    不知道爹爹現在在做什麽?今天是年三十,他一個人有好好吃飯嗎?會想他嗎?


    似乎他的人生已經走到了盡頭。他想起小時候,李三月給他講過一個關於鮫人的故事。


    故事裏的鮫人有著長長的銀色魚尾,在大海裏麵遨遊。當他聽故事時,腦海裏把鮫人的臉孔想象的是爹爹的。


    爹爹那麽好看,最漂亮的鮫人也沒有他好看啊!


    好喜歡爹爹,可是,對不起啊,爹爹。小緣似乎不能一直陪伴你了。


    小緣答應學藝所成後,就帶你一起去闖蕩江湖,似乎也要失信了。


    水很黑,很冷。


    我什麽都不怕,隻怕不能再見到你。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快穿之三月的謀生之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荒野土豆精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荒野土豆精並收藏快穿之三月的謀生之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