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習,做題,背重點,起早貪黑,考試。前後折騰了一個禮拜,終於挨到了假期開始了!


    李三月感覺考的都還不錯,在宿舍收拾起了行李。另外兩個舍友更是考完最後一場就著急迴家了。目前宿舍隻有他,葉安真,鄭瀚海三人。


    “哎,三月,晚上去網吧開黑啊?”舍友鄭瀚海手上捧著半個西瓜,拿著勺子邊吃邊問。


    “不想去”李三月頭也不迴的說。


    “兒子,給你爹來一口!”葉安真剛洗完澡出來,看見鄭瀚海的西瓜口水都快下來了,撲上去,也不嫌棄,搶過勺子對準正中心,哢嚓就是一大勺西瓜塞嘴裏。


    “小葉子,你豬嗎你!”鄭瀚海無奈的看著葉安真跟八輩子沒見過西瓜一樣,哢哢的炫。


    “嘿嘿,大晚上,洗完澡,不用上課,身邊都是好兒子們,再來一口幹兒子的冰西瓜,為父甚為滿意。”葉安真一屁股坐在了李三月的電腦椅上,翹著腿吃西瓜。


    李三月眼睜睜看著西瓜上的水汽要流到自己椅子上了,一把手把葉安真拽起來。


    “坐你自己位子上去。”李三月有一點潔癖,平日裏舍友坐可以,葉安真身上還帶著洗澡的水汽,西瓜的汁水 這些東西全流到他皮質的椅子上,黏糊糊的,蒼蠅就會飛來,肯定不能忍受。


    “喔喔哈~哈~,小心三月揍你。”鄭瀚海發出猴子一樣的叫聲,邊做著人猿泰山的動作,邊奪迴西瓜坐迴了自己的電腦桌前,打開電腦開始補動漫。這幾天要考試,追的動漫好幾集沒有看了,這下可以看個爽了。


    李三月繼續收拾行李,耳邊是葉安真嘰嘰喳喳的叫嚷說話聲,鄭瀚海的動漫女主蘿莉聲,內心在這種真實,普通的環境裏感到充實。


    手機鈴聲響起,李三月一看,是陸南打來的。


    李三月拿起手機出了寢室,拉上了玻璃隔斷門,站在了陽台上。


    “喂——”


    “月月,是我。”


    “你怎麽了?”李三月能聽得出,陸南的聲音帶著一股子疲憊感。


    “熬了兩天兩夜,趕著收尾。手上這個工程做的差不多了。”


    電話這頭的陸南,耳朵和肩膀中間夾著手機,從褲兜裏摸出煙盒,打開發現隻剩下最後一根煙了。


    他毫不猶豫的拿出煙叼在嘴裏,打火機點燃,吸了一大口,一手拿著手機,一手夾著煙,坐在工地的柱子邊,望著天空發呆。


    身邊的工人在十分鍾前陸續做完手頭的活迴宿舍了,陸南卻不能馬上走,他要檢查設備關了沒有,工具放好沒有,該做的一些細節等等。他隻是小包工頭,他頭上還有建築公司,並不是多麽輕鬆的工作。


    陸南跟著工人熬了兩天兩夜,除了吃飯的時候能稍微睡一小會兒,其他時候都在趕活。困極了就需要不停地抽煙,幹工地的男人沒有幾個不是老煙槍。他以前也嚼檳榔,後來李三月表示嫌棄後,就慢慢戒掉了檳榔,但是煙卻戒不掉。


    “考試怎麽樣?”陸南有些沒話找話的問。他坐在空地上,一條腿曲起來,他的眼神看到褲腳上幾塊幹了的水泥漿。


    “當然”李三月學習一直很好。


    陸南發出一聲輕笑,他甚至能通過李三月迴答的語氣,想象到他此刻的表情。柔軟的頭發微動,眼睛一閃一閃的,下巴微抬,小臉上都是得意。


    李三月感覺耳朵有點發燙,陸南的那聲笑,隔著手機似乎電到了他。


    “沒什麽事情我就掛了。”他有些不自在地說。


    “別”陸南急忙說。


    可是,該說些什麽呢?一個是頂級大學裏麵的天之驕子,一個是工地上滿腿水泥灰的包工頭。


    陸南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覺得後悔,後悔自己當初才讀了小學就沒讀了,他如果也是大學生,就會有很多話題同他聊起。什麽歌德,毛概等(陸南個人想法)。不過,他並不自卑,因為老婆可是自己養大的,他把他養的很好。


    “咳,放假了想去哪裏玩?今年我剛好有空,你等我一起出去。”陸南一直覺得自己陪李三月的時間太少了,李三月還有半學期,大四就結束了,他計劃等他一畢業就去國外結婚。


    “不想去哪裏玩,我找了一份家教的工作,先迴老家待一個禮拜,再過來a城給一個小學生補課。”李三月走到陽台邊緣,看著校園。


    校舍有些已經關燈了,樓底下還有一些學生在買東西,散步。他們學校是晚上十點半關燈,現在還有半個小時。


    “給你的錢花完了?”陸南第一反應就是李三月又買了什麽奢侈品,所以沒錢了。


    “還有呢。”李三月摸了下鼻子,有些心虛,他看到原主地的微信餘額都還有五千多,更不要提,上次分別時,陸南遞過來的那張卡,也有一萬多。這些全都是陸南在工地上白天曬夜晚熬,一筆筆掙來的辛苦錢。


    “補習能有多少錢?你上學那麽辛苦,放假了就應該好好休息。我買了去旅遊的票,明天來接你,陪你一起去。”陸南已經買了明天去hk的票,且他和葉安真約好,先不要走漏風聲,到時候給李三月一個驚喜。


    “去哪裏玩?”李三月問,他其實不太願意到處跑人擠人。


    “先保密,你肯定會喜歡的。”陸南起了興致,覺得熬夜趕進度值得了。


    李三月不知道該迴複些什麽,隻哦了一聲,就不再言語。


    兩個人隔著手機都沒有講話,彼此的唿吸聲通過手機傳遞,偶爾李三月這邊嘈雜的校園聲也能傳遞到陸南那邊。而陸南那邊卻是空無一人的工地的寂靜。


    “我要去洗澡了。”


    沉默四五分鍾後,李三月突然說。電話那頭吸完一根煙,聽著老婆清淺唿吸聲累的差點睡著的陸南,清醒了一點,清了下嗓子,以自己最溫柔的聲音迴複說。


    “好,老婆。我想你了。”


    李三月的心好像突然停止跳動了一瞬,他沒有迴應陸南的那句甜言蜜語,隻是抿著唇,說了句“早點休息”,就掛了電話。


    他有些悵然若失的站在陽台上,看著a大校園夜景。遠處的情人湖那邊,路燈昏暗,但也隱約可見一對對小情侶在散步。


    近處還有身後的寢室裏麵,小學雞鬥嘴的葉安真和鄭瀚海。


    這分明是真實的世界啊!


    可是,李三月靠在牆壁上,自言自語。


    “我本孑然一身,數世浮萍罷了。為什麽要有不該的牽掛呢?”


    “我是他,我又不是他,我到底是他嗎?”


    李三月逐漸冷靜了下來,自嘲一笑,看了眼情人湖,將手機放迴口袋裏,轉身推開玻璃門,離開了陽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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