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月一碗稀飯剛端在手上還未開動,一個身量苗條的花苞頭少女翻窗而入。躺在床上的黑貓抬頭,鼻尖在空氣中嗅了嗅,見怪不怪的翻了身,繼續抱著尾巴睡覺。


    少女冷著臉,坐在李三月飯桌對麵,大大咧咧的從懷裏掏出一個木匣推了過去。


    李三月接過木匣打開,裏麵是那塊再熟悉不過的龍形玉玦。玉玦通體溫潤,浸透著水色,足以想到那個人,日日把玩的情形。


    “他呢?”李三月將匣子合攏問。這是諸葛羨和從不離身之物。


    “大事已經到了最後時刻,主子無法離開,特命令我送來此物與你,留作紀念。”少女說話的聲音,從第一個字開始,逐漸變為了正常的男聲。而這分明是劉明才的聲音!


    “要不,你先把妝卸了?說實話你的聲音從一個少女的嘴裏傳來,很違和”


    李三月有些牙疼的看著劉明才一言不發的撕去臉上的人皮麵具,也不知他是怎麽做的,渾身骨骼劈裏啪啦作響,一番活動下,從方才一個一米五四的少女變為了一米七的男人。


    這下是劉明才那張平平無奇的臉穿著煙粉色少女衣裙,更辣眼睛了。


    “你每次來這裏找我,都得打扮得奇奇怪怪嗎?”


    五年前那場火,李三月被諸葛羨和安排死遁到這處小山村,他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成功實現了當年跟衛鹽他們描述的理想生活。除了他種葉子菜技藝不佳,迄今為止,隻能種一些紅薯,土豆了。好歹能看到一點收成。


    每隔半個月到一個月,諸葛羨和都會安排劉明才趁著村民不注意的時候來找李三月。送來金銀珍寶,糕點小吃,山川遊記,有時候可能是諸葛羨和親手摘下的一朵花,不管是什麽李三月都照收不誤。他可不會為了什麽名分不名分的麵子問題而拒絕。他能在這小山村不被本地土著排擠,那個看見他就親熱的裏正背後,怕是離不開諸葛羨和的安排。


    隻是這劉明才,相處久了李三月才發現對方表麵看著是個棺材臉的路人甲,實際上也有著自己的惡趣味。


    他一開始仗著自己的易容術,裝扮成老奶奶,獵戶,小孩來捉弄李三月,最誇張的一次是裝扮成了李三月隔壁那個特別愛八卦碎嘴的大娘!


    等李三月上當多次學聰明了後,他再出現時,眼底深處那抹躍躍欲試的趣味就降低了很多。李三月硬生生能從一張冰塊臉上看到失落也是奇了怪了。


    作為諸葛羨和追求李三月路上的愛情信鴿,大約是主子有交代,李三月要求什麽,他都從不拒絕。


    於是惦記了很久的李三月要求跟著劉明才學武功!他也想有一些自保能力。


    就好像很多武俠劇裏的那樣,學武功的第一步是練習下盤,紮馬步。


    李三月顫巍巍的站了半個時辰,渾身是汗的歪倒在地上。


    “劉明才,就沒有那種簡單易學,快速上手,不限性別,年齡的功夫嗎?比如輕功!我看你和諸葛羨和,都能三兩下跳到房頂上去!”


    劉明才第一次聽到有人提這種要求。畢竟他從一個孤兒被培養時,學武功得第一步就是紮馬步,從來不會去想走捷徑。


    劉明才當真迴去找自己的暗衛兄弟們問了一圈,再次來見李三月時,除了諸葛羨和的禮物,還帶來一本書。


    李三月懷著激動的心情打開了這本書,滿腦子都是自己飛簷走壁的武俠夢。


    隻見主頁寫著《夢遊記》,再一看,就是一個普通人偶然得到了懸崖底下前輩留下的武學寶典,三天學會,打敗敵人,迎娶公主的古代龍傲天小說!


    李三月也很想去跟著劉明才認真的從基礎開始學武功,大約人生活在一個安逸的環境中時,就會不自覺產生惰性。如今萬事不愁,自給自足的日子,周遭村裏最大的武力威脅還是獵戶家的大狼狗,他實在是堅持不了去一點點學武功。


    從入門到放棄,李三月用了三天。


    他躺在搖椅上抱著自己給繼續取名叫黑仔的小黑貓,喝著自製的茉莉花茶,懶洋洋的跟黑仔說“仔仔啊,我還是等以後有機會去了修真世界,再修煉吧!這鍛體的拳腳功夫,太累了。”


    黑仔舔了舔爪子,也不管自己的鏟屎官說了什麽,團起尾巴,繼續睡覺。


    “這個,給你。”


    向來當半個啞巴的劉明才,這次給完諸葛羨和交代的禮物後,竟然又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鼓鼓的荷包放在桌上。


    李三月拿過荷包時,劉明才已經瞬間又裝扮成了少女,跳出了窗外。


    李三月打開荷包,倒出一塊實心的,金燦燦的大金元寶!


    “劉明才!”


    李三月拿著金元寶就追到窗外大喊了一聲。從不走正門,剛剛準備跳出院子的劉明才停下步伐,迴望著李三月。


    “這是你的錢,給我做什麽?留著以後娶媳婦啊!”


    劉明才搖了搖頭,隻是看著窗口的李三月,輕聲說了句。


    “用不上了。”


    月光照耀著如月皎潔的人,他臉上的疤痕無損於他的美貌。在劉明才看來,疤痕是再正常不過的存在,他渾身上下不知道添過多少了。有時候跟兄弟們出完任務一起去找大夫時,還會比較下彼此疤痕的大小,那是英勇無畏的象征!


    李三月,一個在他看來固執,嬌軟,漂亮的小太監,竟然能在那一晚,忍住烈藥,自己手刃了仇人,他的疤痕,就不再是不堪的記憶。也是那一晚,他重新以看待一個人的角度,審視了李三月。


    他這樣的人,皇宮隻會禁錮了他,來到山村的李三月,才是真正的,連諸葛羨和都沒見過的李三月。


    他會扛著鋤頭和村夫聊收成,端著盆子跟大娘們一起洗衣服,舉著竹竿去敲樹上的杏兒跟小孩子們分食,他也會抱著那隻醜陋的黑貓,當成寶貝一樣喊著“仔仔”,還自稱是貓的“爸爸”?雖然不知道“爸爸”是什麽意思,但劉明才猜測,那應該是跟“爹爹”一個意思了。


    這些鮮活生動的李三月,連主子都不曾見過。


    也不知道每月兩次的探望任務從什麽時候起變成了來看望一個朋友。


    他羨慕李三月說放下就放下的灑脫,不拘泥於世俗眼光,任性,固執,又活的滿足,快活!


    如果自己不當主子的暗衛,也許,自己也會是像他一樣過著簡單的日子。一茶,一飯,一醜貓,還有一個朋友,人生足矣。


    就像他和李三月說的那樣,事情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成敗在此一舉。


    他們這一行的人,都習慣今朝有錢今朝花,保不準明天就不在了。以前他也是這樣,隻是劉明才自從去冷宮認識李三月後,在腦海深處,總會不自覺的想著:該存點錢了吧?


    存錢做什麽呢?不知道。反正要存錢就對了。


    等到今天,他終於明白了,如果明天就是死亡,他希望今天自己的所有財產能留給李三月,讓他繼續快樂的活著。


    “為什麽用不上?你下個月還要來看我啊!對,下個月有燈會!一起去看,好不好?”李三月捏緊了金元寶,單手背在身後,他裝作無意的開著玩笑問。


    劉明才動了動嘴唇,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好。身為暗衛,第一條就是學會閉嘴。沉默是他們的必修課。


    可他突然也想再說點什麽,他覺得,如果這是他和李三月的最後一麵,那他不說點什麽,到死都會後悔。


    “李三月!”劉明才提高了聲音,以他正常的,不是作為奴才的壓低的語氣,朗聲喊道“我希望你順遂無虞,皆得所願。”


    李三月刹那間愣在原地,淚水不知覺的掉落。晚風吹的他麵冷,胸膛深處,很疼。


    他站在原地,而劉明才早已沒有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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