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


    李三月看著祁天鬆開了他的手,那樣瘦小醜陋的人,卻帶著無法用語言描述的莊重和哀傷。


    “山穀裏才是我的歸宿,你該走了。”


    祁天說完,推了李三月一把,李三月被動的朝下坡路走了幾步。他想迴頭再問清楚祁天。身後卻傳來祁天的聲音。


    “不要迴頭,快走。”


    “對不起”


    祁天顫抖著聲音,李三月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麽,淚水湧出,滑過滿是傷痕的臉頰,跌入塵土裏。


    李三月跌跌撞撞,一路向下走去,前方是掩映在樹林裏的村莊,如此寂靜,悄無聲息。


    他不知道等他走下去的時候麵對是什麽,但是祁天讓他走,不要迴頭,那他就一直朝前走去。


    下山的路,隻有李三月和自己的唿吸聲。他知道祁天在身後的山穀頂處,一直看著自己。


    李三月摔了幾次跟頭,才艱難地走到了山腳村莊處。一聲狗叫,刺破李三月眼中黑暗的世界,天色突然大亮。黑與白的交換隻在瞬息間。


    有村民正拿著鋤頭準備下地幹活,看到了跑過來的李三月,驚訝極了。村民全部圍著李三月,問他需不需要報警,是不是遭遇了什麽意外。


    李三月淚水一直在流,他說不出話,伸手無意識的筆劃著,沒有人看懂他想說什麽。


    隻是在村民的一聲聲關懷中,李三月終於扭過了頭,第一次迴身看向來時的山穀高處。


    日照金山。


    那是一幅無法用語言去形容的盛大景象,隻有最精通文字的作家,最熟諳丹青的畫家,最會拍攝技巧的攝影師,方才能夠捕捉到大自然給予的一兩分鬼斧神工天跡。


    陽光從天際傾撒,萬千金粉給巍峨山巒描畫金邊,神聖,莊嚴,肅穆。


    山是如此高大,人是如此渺小。


    而在那山穀高處,空無一人。


    李三月暈了過去。


    有人說,你若看見了日照金山,那麽接下來都會平安順遂,一生無憂。


    三天後,李三月的爸媽和堂姐一家人,全部來到這處小山村,接走了李三月。


    報警,當證人,指認地點,出席法院判決……震驚全國的燕窩村大型拐賣案件掀起過年前的輿論風暴。


    為了保護證人,李三月和後來被救出來的職業女全部待命在家。燕窩村合計六十五戶人家都有參與拐賣行徑,但是有的因為年代久遠,被拐女性已經生兒育女,甚至當上了奶奶,並不願意再迴到原生家庭。這一情況法律也無法判決。


    胡熊,大刀二刀,以及周邊村子拐賣嫌疑人全部被捕入獄,判了無期徒刑。


    燕窩村治上的管理班子,全部被撤職,當地政治血脈大清洗。


    李三月始終關注且參與了整個案件,作為第一證人,他也看到了更多燕窩村下曾經遭遇毒害的女性悲慘事件。每一天都有無數的全國各地的家人,來到警方,在雁蕩溝下發現的dna對比裏,擔心又希望能得到自己家女性親屬的消息。還有很多未失去迴到原生家庭希望的女性,被接走迴家。


    她們已經走失了太久,原以為此生再也無法與家人相見,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包括祁天母親,竟然也是多年前被祁阿公買來的。


    村裏很多知而不報,並沒有參與買賣的人都被勒令檢討,記大過。他們的直係後代親屬,三代以內,失去參政入伍機會。不知道這對於那些執著生兒子的燕窩村人來說,算不算痛擊。


    李三月身上的傷全部養好了,跟爸媽還有堂姐一家,兩家人聚在一起過了個年。


    隨後一切迴到正軌,隻除了父母堂姐時不時要確認他還在不在這個後遺症。大概這需要很多年去治愈了。


    李三月曾在父母陪同下,再次返迴那個山穀。


    河灘邊,是死去多日的祁天,他的手上,直到臨死之際,還緊緊抓著那根鐵鏈。


    父母雖然痛恨祁天的父母,但是也感謝祁天保護李三月。


    遵照當地人傳統,在山穀收殮了祁天屍骨,那根無法鬆開的鐵鏈同祁天一起,埋進了泥土裏。


    李三月迴想起那一天,他忽略了很多不合理的地方,竟然帶著祁天爬出了山穀,一切都是很玄幻。又或者,跟他爬出山穀的,真是祁天這個人嗎?


    一年後,李三月在a大給教授當助教,偶然的一天,他看到站在a大門口的祁陽。


    祁陽瘦了,眼裏沒有曾經少年人的單純意氣風發,隻是望著校園的眼神,還帶著不經意流露的渴望。


    李三月從他身邊走過,兩人目光交接,祁陽睜大了眼睛。


    李三月沒有什麽敘舊的想法,祁陽也不敢認,他記憶裏的買迴來的村裏最後一個媳婦,是個女人,大約隻是長得像的兩人吧。


    祁陽慚愧地低下頭,匆匆轉身離開了a大。


    李三月麵無表情,眼神望向遠方,沒有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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