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月第二天發燒了,遲來的輕微高原反應讓她躺在旅館,唿吸困難,思想迷糊。


    隻感覺昏沉中,好像商陸打來了電話,她被哄著報了自己的地點,而後跟旅店的老板打了招唿,又迴到被窩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扶她起來,給她喂了藥,喂了粥,手背上打著藥水。還有人不停的給她擦著額頭冷汗。


    李三月大概知道是商陸來了,她能清晰聽到商陸在房間走動的聲音,聽到他打電話安排工作事情。雖然聲音很小,但她好像在這種幻象裏變得耳聰目明,進入一種奇特的境界。


    隻是內心深處,一直很悲哀,她仿佛看到一群喇嘛在圍著火堆誦經,經聲飄渺虛無。她在睡夢中,眼角滴下淚水。


    商陸心疼的擦掉淚水,時不時給她量體溫,直到三天後,李三月退燒了,才徹底清醒過來。隻是身上還沒有什麽力氣,靠在床頭。


    “你現在剛剛退燒,先吃點白粥。聽話。”


    商陸像男朋友一般,端著碗,拿著勺子一口一口的喂著李三月。


    李三月懶得去講這些虛禮,她隻想快點好起來,生病的感覺太難受了。


    直到又過了兩天,她才能夠正常行走,口袋裏備著氧氣,有時候還需要吸兩口。


    商陸公司很忙,他想帶李三月迴去,但是李三月固執的說,自己要找一個人。他又不放心李三月再一個人到處跑,這裏人生地不熟。就算出於朋友立場,他也不想看到李三月出事。


    商陸陪著她沿著納木措湖走著,看到了一座名叫紮西島寺的廟宇。


    兩人走了進去,廟中僅有幾個僧人,清冷,安靜。


    李三月向其中一個年輕的喇嘛詢問,並亮出那枚天珠。


    年輕喇嘛雙手合十,行了一個佛禮,說的是當地的藏族語言,李三月聽不懂,但幸好商陸雇傭了一個本地向導,一直跟著兩人。


    向導說“您要找的法師前幾天已經圓寂了。”


    李三月不死心的又問“那墓碑在哪裏?”


    “已經遵照法師生前要求,火化後骨灰撒在納木措湖了。”


    李三月掉了一滴眼淚,她不懂這滴眼淚是為了什麽而流。


    商陸謝過喇嘛,半扶著李三月走出了寺廟。


    “跟我迴家,好嘛?”商陸將圍巾圍在李三月脖子上,碰了碰她凍的冰冷的小臉。


    李三月點點頭,兩人坐車離開了納木措湖。


    汽車後視鏡裏,李三月望著逐漸消失的湖泊,閉上了眼睛。


    從西藏之行迴來後,李三月休整一番,又恢複了上班工作,下班宅家的小日子。偶爾商陸會發信息,請她看電影,吃飯,去遊樂場。


    兩人會坐在電影院裏,看到恐怖電影時,商陸會握住她的手。


    會在任何一個美好的節日裏送上鮮花和價格適當的禮物。


    會在聖誕節那天,邀請她在包下的餐廳裏,隨著大提琴奏鳴曲而跳舞。


    李家爸媽一開始並不看好女兒和商陸這個權貴的感情,直到兩人就這樣處著,過了三年。李七月的孩子都已經上小學了,李家爸媽又開始催婚,他們甚至希望,三月能和商陸在一起。


    隻要有個人,能在他們老了後護著三月,愛著三月,就夠了。


    對於當年讓三月選擇了玫瑰學院,換取了二十萬手術費以來,老兩口一直覺得內心虧欠大女兒。這些年家裏日子越過越好,大女兒卻一直單身,讓他們很是焦急。


    商陸每一年都會求一次婚,也習慣了李三月每一年的拒絕。


    李三月也曾勸過他去開始新的生活,商陸說“你不是我,怎麽認定我現在選擇的是我想要的生活呢?三月,這太殘忍。”


    直到李三月37歲那年的聖誕節,商陸在飯後兩人散步時,再一次求婚。


    “好”李三月看著拉著她的手,單膝下跪的商陸。


    時光使他老去,增添的皺紋和白發也無損他身上那種權貴氣質,冷冽如高山之鬆柏。


    “什麽?三月,再說一遍。”商陸難以置信的說。


    李三月直接自己動手,將商陸手上那枚藍寶石戒指戴入無名指。


    “還不錯”李三月笑笑。


    商陸站起身,興奮的將李三月擁入懷中,緊緊抱住。


    兩人始於十六年前的初見,繞了一大圈,終於在十六年後,又握住了手。


    李三月聞著商陸身上海洋混合著鬆柏的香水味道,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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