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露的心情一下子低沉了下來。


    她腦海中浮現的,是阿嬤與諾爾拉的影子。


    阿嬤在自己年幼的時候,收養了自己。


    那批奴隸中,寇露是唯一一個,被買下後,反而失去了奴隸身份的人。


    阿嬤將她悉心撫養成人,而諾爾拉也在不久之前加入了這個融洽的——


    寇露可以稱之為家的地方。


    三人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曾經師從師傅的那段時間裏,寇露也有想過,去闖蕩。


    去看看澤蘭提斯真正的模樣。


    以及,迴自己的故鄉。


    看看。


    問問。


    自己為什麽會被賣掉。


    但每當想起老去的阿嬤與諾爾拉,寇露的這種想法,就會煙消雲散。


    時至今日,寇露在邊陲村開了一家酒館,自己也會不時到城裏賣藝,賺得戈爾,補貼家用。


    她早已習慣了這種生活節奏,並將自己微不足道的理想,埋沒在了春天的花和秋天的葉下。


    她覺得,她也到年紀了。


    她覺得,自己要嫁給某個男人。


    然後,兩人照顧阿嬤到老去,照顧諾爾拉到自立。


    自己則再重複阿嬤的路,直到老去。


    平凡且平淡的老去。


    然而,她,娜娜莫這個不速之客,不知怎的,就闖入了她的生活中。


    她注視著眼前的姆姆伊爾族姑娘,感覺很驚奇。


    她騎著巨龍從寰袤的星空中墜下,落入了自己所在的,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皇帝麵的小村子中。


    恰恰碰到了自己。


    騎著自己隻在學過的詩中,歌中聽說過的生物的她,貌若天仙的她——


    為什麽又會相中自己這個普通的村裏姑娘?


    對於普通人望洋興歎的迷宮,她一人足矣擺平。


    這種人為何又要盛邀自己參加委托?


    寇露不知道。


    寇露不敢問。


    甚至不敢想。


    她生怕哪天,娜娜莫醒悟過來,明白了——


    自己不過是個再普通不過的貓魅族。


    而這時,她又開始為自己的想法感到糾結。


    自己明明已經將自己局限在了一村之中。


    為什麽又開始要去追尋那虛無縹緲的感覺?


    她還記得,前天,為娜娜莫跳舞時。


    自己毫不猶豫想要聽到否定的說法。


    她想讓娜娜莫親口說出,否決自己。


    幫助自己逃避掉那蠢蠢欲動的念頭。


    但娜娜莫說出了那種話——


    去問問海曼的朋友們。


    海曼是什麽樣?


    寇露隻在最差的學班裏了解過,那裏黃沙遍地。


    那裏也有欣欣向榮的文明嗎?


    有葡萄酒和蜜醃的桃子嗎?


    寇露覺得,單是娜娜莫站在那裏。


    告訴她,自己是海曼的冒險者。


    這一個行為,就足以擊破她十幾年來建立的心理防線。


    是娜娜莫的說辭太過煽動?


    還是,其實,自己真正想要的,是走出邊陲村呢?


    寇露不敢再想。


    她覺得,人有時候必須要堅定一點。


    去拋棄該拋棄的想法。


    但不是現在。


    娜娜莫向自己發出了邀請,去討伐樹籬迷宮中的魔物。


    據說裏麵的素材,變賣掉,可以讓普通的農戶無憂無慮過三輩子。


    還綽綽有餘。


    寇露不知怎麽就心動了。


    她覺得,給諾爾拉和阿嬤一筆錢就離開,是很不負責的行為。


    但是,就這麽參加一下似乎也沒有什麽壞處。


    唯一的壞處就是自己是在冒著死的風險吧。


    “你有在聽嗎?”


    眼前的姆姆伊爾姑娘朝寇露晃了晃手,寇露迴過神來了。


    “一定要好好聽啊。”王銘說,“不然到時候,死了我不負責啊。”


    “嗯,我在好好聽。”


    “是嗎?那你告訴我,當慈悲樹主的技能b完了,下一個技能該怎麽躲?”


    “嗯......”寇露尋思了一會兒,“從安定點上下來,離慈悲樹主盡可能遠。”


    “哎,你說的對是對了,我還是有點不放心。”


    王銘抬頭看了一眼太陽,道:


    “差不多了,今天先到這裏。如果明天就要出發的話,我就在路上跟你講吧。”


    “嗯,好的。”寇露點了點頭。


    “今天下午有什麽安排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們去見一見剩下的兩位隊友吧。”


    “沒問題。不過在那之前,我要先跟祭典的負責人報個道。”


    “啊,沒問題。”王銘歪著腦袋,“不過說是祭典,是什麽祭典啊?”


    “娜娜莫是從海曼來的,可能不知道吧。”寇露點了點嘴唇,“帝國的祭典呢,是依照帝國第一代皇帝的囑願設立的。為了紀念巨狼族對帝國許下的承諾。”


    “什麽承諾呢?”


    王銘很好奇,她對於祭典之類的事,一直隻有一個最淺的印象。


    就是打完祭典活動會給好看的時裝。


    至於究竟發生了什麽,王銘實在沒了解過。


    現在她覺得有些後悔了。


    早知道今天會穿越,她必然要好好地把幻想時代的每個劇情看個遍。


    “據說是,當年的巨狼族首領,為了報答皇帝,向皇帝許諾了,給帝國帶來五百年的豐收。”


    “嗯。”王銘點了點頭,“難怪那人要帶狼尾巴。”


    “什麽?”


    “不,沒什麽。”王銘搖了搖頭,“我們吃飯去吧,今天上午練得東西,有點太多了。”


    ......


    此時,塔卡布爾外城,郊外。


    兩名身著黑袍的人,一男一女,來到了一片狼藉的樹林之中。


    數小時前,這裏發生了一場激烈的大戰。


    龐大的巨鹿與渺小的姆姆伊爾族遭遇,最後的贏家是姆姆伊爾族人。


    “是這裏吧?巨鹿消失的地方。”黑袍女問。


    “看來是這裏沒錯了。”黑袍男迴答。


    “看看這頭鹿造成的破壞,嘖嘖。”黑袍女撫摸著被攔腰折斷的粗大樹幹,感歎說,“真想不明白,你是怎麽做到前往巨狼族的領地,幹出這種事,還毫發無損迴來的。”


    “隻要對我主抱有絕對的忠誠,絕對的信仰,就沒有什麽是辦不到的。”


    “讚美我主。”黑袍女雙手合十。


    “讚美我主。”男人同樣雙手合十。


    “那麽,就把話說迴來吧。”女人將鬥篷的兜帽拉了拉,“強如巨鹿也遭遇了死手,區區一座外城,哪來的此等強者?”


    “我覺得,是‘天聖’的人。”


    “天聖?”女人皺了皺眉頭,“那個小組織的人還沒被我們殺盡嗎?”


    “我已經感受不到寄宿在巨鹿體內的那枚死之水晶了。”


    男人的右手邊,突然產生了一道虛無的裂罅。


    他將手伸入,並取出了一隻水晶球。


    “死之水晶,毫無疑問是破碎了。”男人歎氣,“離複活我主,又遠了一步。”


    “不必哀歎。”黑袍女緩緩,且堅定道,“我主複活,我等重新奪迴世界,是曆史的必然。”


    “我對複活我主這一宏願從未動搖。”男人說,“正因如此,我格外的擔憂那個擁有摧毀死容器能力的人,把他的能力擴散出去。”


    “擴散不出去的。”黑袍女道,“就連帝國最強的男人,都為我們所用,我們何須擔心這種旁門邪道的傳播,對我主造成真正的威脅?”


    “但,盡管你這麽說,我更是誓要鏟平一切阻攔我等前行的障礙。”男人冷道,“既然死之水晶是在不久前被摧毀的,那麽眼下,天聖的餘孽肯定就在城中活動。”


    男人望向了城中,將水晶球放迴了裂罅中。


    “此時不殺,更待何時......”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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