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不愛便無痛。


    如果每個悲傷的人都會擁有屬於自己的一個童話。


    如果每個脆弱的人都會擁有屬於自己的一副盔甲,如果每個孤獨的人都會擁有屬於自己的一片玫瑰花園,看那花開,麵向陽光,它們一個接著一個被賦予了新的生命。


    我們一個一個都會找到自己的快樂。


    舊的世界正在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嶄新的陽光,從黑暗的另一邊不甘寂寞的照射進來……也許,孤單是給自己最好的保護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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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路


    傳說,每當陰曆七月,在黃泉路上,忘川之畔,開滿了大片大片的彼岸花。


    梵語叫曼珠沙華,意思是開放在天國的紅花,花的形狀像一隻隻在向上天祈禱的手掌,渴望卻不可及。


    彼岸花隻開在黃泉,當它開放的時候,鮮紅如血,傾滿大地,仿若血鋪就的華美地毯,繼而被喻為“火照之路”。


    它是這長長黃泉路上唯一的風景與色彩。,每個人就踏著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獄。


    它的花香帶有魔力,可以讓人想起自己的前世。


    守護彼岸花的是兩個妖精,花妖的名字叫做曼珠,葉妖為沙華。


    他們守候了幾千年的彼岸花,可是從來沒有見過麵。


    隻因開花的時候,便沒有葉子,有葉子的時候沒有花,雖修得同根,卻生生相錯,永世無緣相見。


    他們瘋狂地想念著彼此,並被這種痛苦折磨著。


    終於有一天,他們決定違背神的規定偷偷地見一次麵。


    那一年的彼岸花紅艷艷的花被惹眼的綠色襯托著,開得格外妖冶美麗。


    神怪罪下來,曼珠和沙華被打入輪迴。


    並被詛咒永遠也不能在一起,生生世世在人世間受到磨難。


    曼珠和沙華的每一次轉世在黃泉路上聞到彼岸花的香味就想起前世的的自己,然後發誓不分開。


    卻在下一世再次跌入詛咒的輪迴。


    朦朧中是周身鎧甲的男人,迎風而立,年輕的臉上是未盡的血漬,腳下是血流如注的曼珠沙華,火紅的花瓣正在一點點溶化,化作觸目驚心的血液流淌在他所站立的土地上。


    他將頭盔提在手中,淩亂的黑發乘著風舞蹈,他對她笑,隱隱透著青色鬍渣的臉上浮起淡淡的紅暈,他說,阿九,以後的每一個清晨,我願為你畫眉梳妝,為你,千千萬萬遍。


    她在唿喊,唿喊他的名字,可他的眼光始終看向遠處,聽不到她聲嘶力竭的唿喚,看不見她淚流滿麵的苦楚,仿佛是被隔絕的兩個世界,永遠接觸不到的世界。


    腳下火紅的花已然消逝成潺潺流動的血液,向著渾濁的忘川水流去,他笑傲著朝她伸出手,召喚著她,渴望著她,她幾乎就要握住他沾滿鮮血的手掌,卻在陡然間山崩地裂,寒光閃閃的盔甲裏,噴湧出滾燙的血液,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一片片猩紅的血,往遠方流竄。


    而他,已然沒了蹤影,消逝在廣袤的血海之中。


    “醒醒,莫寒,醒醒……”她艱難地睜開眼,怔怔地看著已然皺成一團的英俊臉孔,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隻是睜大了眼睛,任由淚水從眼眶溢出,順著麵頰的弧度,滑過輕放在側臉的手指,墜落於溫暖的絲綢之中。


    “說話!澹臺莫寒,你別亂嚇唬人啊!”滑過指尖的眼淚燒灼了心底隱藏的恐懼,他惡狠狠地吼著,卻隻是輕輕拍著她的麵頰,“看著我,說話,隨便什麽都好……”蒼白的嘴唇上下開闔,目光卻依舊是沒有焦距的茫然。


    “好多血,好多好多,滿地都是,鮮紅鮮紅的,我想叫他,可他聽不見,他聽不見……”“他死了,他真的死了……”“是我害死他的……嗬嗬……隻是,我一直不敢承認罷了……是我,我是兇手……”她沒來由地笑著,隱忍許久的淚水傾瀉而下,伴著磣人的笑聲牽引出深埋地下的記憶。


    “不隻是我,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你也是,襲遠也是,完顏晟更是……為什麽,為什麽要害死他……”“好了好了,就你那點本事,還不夠害死人呢!若真出了什麽事,閻王爺也該先抓我,是為夫教妻無方,總歸有我擋在前麵……沒事的……”見她終於有了反應,完顏煦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個固執的丫頭,終於不再一味地忍耐著,肯放肆哭一場了麽?無論她的想法是什麽,對於自己的決定,他絕不後悔。


    她指腹為婚的丈夫死在族人的鐵蹄之下,祁洗玉亦然因女真人而死,齊國皇帝迫於大金壓力將她遠嫁燕京,做了仇人的女人。


    她的所有秘密他已然掌握在手中,知己知彼,是她所教。


    如果把她留在身邊,是她最大的羞辱,那麽他的目的已然達到,但為何,沒有任何的滿足感……


    ---------------------“彌月,你跟著我很久了吧!”莫寒無聊地玩著各式各樣的簪子,任彌月將及腰的長發盤結成髻。


    彌月拾起一支白玉小簪在莫寒頭上比了比,見鏡中人搖頭,複有放下,去挑旁的簪子。


    “奴婢十三歲進宮便留在殿下身邊,那時殿下才七歲,一晃都十年過去了。”將手中的蝴蝶簪子遞給彌月,她頓了頓,開口道:“我的心疾你是知道的,大約是多久發作一次?”“以前大約是半月一次,若害了風寒等症,會更加頻繁些,殿下這些年都不曾犯過,一到燕京便複發,可見這真不是個養人的地方,眼見天氣一天天寒了,殿下務必要多穿些衣裳,切莫害病了……”“彌月,其實我並沒有覺得燕京如何冷,也沒有水土不服的症狀……趁沒人的時候,你幫我傳個話給念七,問問他在江湖上有沒有熟識的大夫,方便的話,替我尋了來。”


    “殿下,你是說……”說話間一聲門響,冷風唿唿地躥了進來,莫寒趕忙招唿彌月關門,瑟縮著身子說道:“王爺就不能溫柔點兒?都多大人了,還這麽莽莽撞撞的,難怪娶不到媳婦!”“什麽叫娶不到媳婦?你活生生地呆在這又叫什麽?”他側身一讓,小童立馬端著托盤走到莫寒跟前。


    “還不是被你搶來的!”她咕噥了一聲,皺眉怒視著眼前黝黑的藥汁,“別,放遠點,我看了難受!”“你給我老實點喝了,少推三阻四的,有本事你別生病啊!前幾天的藥估計是被你倒花盆裏了,也真沒見過你這麽傻的,滾燙的藥淋下去,那花不死也難哪。”完顏煦親自端起藥碗,朝莫寒一步步逼近。


    “今天你就別跟我廢話了,慡快點,一口氣喝了,也省得麻煩!”“喝就喝!姑奶奶還怕了你不成!”莫寒慷慨赴死般地奪過碗,一口氣灌了下去,“彌月,找塊糖來,快點快點……”他斜靠在桌邊,涼涼地說道:“哼,看你這兇巴巴的樣子,也不知昨夜是誰躲我懷裏哭了一晚上。”“是嗎?是誰啊?你新認識的女朋友?”“一雙核桃眼還掛那呢,就開始睜著眼睛說瞎話了!”灌下一大壺水和三四顆桂花糖才勉強壓下喉頭的苦味,她緩了緩開口問道:“怎麽,王爺都不用上朝的麽?”“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似的,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我這都是退朝迴來了!”他隨意往榻上一躺,懶懶地諷刺道。


    “你也不見得有多勤快啊!”她撇撇嘴,又吞下一顆鬆軟甜膩的桂花糖,“對了,王爺,我來了這麽久都沒見你的小老婆,說起來我也算是老大啊,帶我也去見識見識美人嘛!”


    完顏煦雙手交疊著枕在腦後,抬眼看著天花板,調笑道:“她們都被安排在京郊別院,你大可放心沒人來跟你搶正妃的位子。”莫寒嘴快,張口便道:“我還巴不得有人來搶呢!王爺在這也住膩了,不如去京郊別院瀟灑瀟灑?”“澹臺莫寒,本王就算養頭畜生都比你強!”完顏煦猛地起身,又是一臉怒容,可惜,遇上個死皮賴臉的。


    “那你去養畜生好了,別來搭理我,我煩著呢!”“你!”“我,我,我怎麽了我!”……完顏煦無奈,癱倒在暖榻上,無力地說:“有空的話跟著岑管家學學理家,還有,年關到了,除夕夜你得跟著我進宮赴宴。”時光匆匆而去,消逝在恬淡如水的日子裏,如果一直可以這樣安靜的走下去,是否可以遇見幸福的模樣。


    感謝上蒼你所擁有的,感謝上蒼你所沒有的。


    但上帝是個怪老頭,當你想要玫瑰的時候,他遞給你茉莉,當你想要梔子時,他遞給你玉蘭,當你萬念俱灰什麽都不想要的時候,他將世界捧在你眼前。


    人似浮萍,來來往往,聚聚散散。


    最後,嘆一聲曲終人散,放開彼此握緊的手,誰也不知道誰。


    誰又能陪她到最後……雪後初霽,稜角分明的燕京城霎時變得溫柔起來,昨夜紛紛揚揚一場大雪,將這座古城包裹在白色的幕布之中,愛煞了從南方來的人,如此轟轟烈烈的落雪,她守在窗台看得酣暢淋漓,卻挨了完顏煦一晚上的訓斥。


    猶記去年歲末,汴梁的雪下得細細綿綿,糾纏不休,四人相約著賞雪。


    在雪歇的夜裏,皓月千裏,映著茫茫雪原,看銀裝素裹,疏影婆娑,分外妖嬈。


    隱隱傳來如怨如慕如泣如訴的洞簫情韻,令人不禁沉醉。


    偶爾一聲寒鴉,喚醒兀自沉醉在酒香中的人,分手離去,意猶未盡。


    錫洀叫囂著要做天下首富,金屋藏嬌,自在逍遙;沈喬生隻願天下太平,百姓富足;陳詮立誓要驅除夷狄,保我河山;她說她願做這世上最最憊懶之人,與最喜歡的人吃喝玩樂,萬事無憂。


    而如今,當真是各自天涯,了無音信,即使是咫尺之間亦然變質。


    眼前一黑,又是一件厚重的胡裘砸了過來,不偏不倚地落在她懷中。


    “當真是個沒見過世麵的,見著下雪都能盯一晚上。”莫寒撇撇嘴,乖乖把胡裘披在肩上,決定不與完全沒有生活情趣的人吵嘴。


    “你準備準備,晚些時候同我一同進宮守歲。”見她沒了反應,完顏煦也覺無趣,便迴書房處理公務。


    年關歲末,像一杯茶,越沖越淡,早已失去了幼時對過年的憧憬,燈火通明的皇宮裏歌舞昇平,已然不複女真人的豪邁尚武。


    她安靜地坐在完顏煦身側,默默看著他周旋在皇帝與大臣之間,有時迴想起過去的自己,混跡在汴梁皇宮裏的日子,說他們愛聽的話,做他們喜聞樂見的事,但現在,她真是懶到了極致,連微笑都嫌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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