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聲望去,一個中等個子的,穿著寬袍的男人,手中拍著一隻折扇,不疾不徐地向四人走來。


    “許久不見,燕長安先生。”楊椿先一步行了禮:“今日怎麽出門來了?”


    “本來,我正和小青圍爐煮茶,洽談半個時辰前的那場動亂,”燕長安迴憶般將折扇打開又收起:“但是外麵突然傳來了噪聲,仇老板多疑,便叫我出來查看一番,若是那些妖邪死灰複燃,借屍還魂,就順便處理掉。不過看來,現在是不需要了”


    “原來如此,是仇老板誤聽了鬥嘴聲。”楊椿陪笑道:“既然是誤會,那就無需這般警戒了。”


    “哈哈哈,那是那是,”燕長安親切地笑了起來:“貴客一個月不來,這次還來帶了三位小友。高閣招寒,又是冬日時節,諸位且先入樓避避風吧,”


    “走吧。”楊椿微微招手示意,帶著三人向不遠處的茶樓走去。


    “他是誰?”柳小綠扯了扯楊椿的袖子,問


    “燕長安,是這裏,雲上閣,也就是這個茶樓的賬房,和我有點交情。”楊椿小聲但能讓周圍三人聽見地說:“雲上閣規矩不小,所以行事小心一些,有些規矩要用到的時候,我會跟你們說。”


    還未進門,敞開的門扉就湧出了陣陣香氣,像是茶葉和香薰的混合氣味,清淡而不寡。進了門內,寒冷立刻被門口的炭爐所驅散。


    他們現在正在正廳的前台,有幾張藤椅供人休息,也有幾對帶石台的椅子,台上放著茶具、棋盤,供人下棋


    正對大門是一個寬敞的櫃台,櫃台前坐著一個戴眼鏡的女孩,正劈裏啪啦的敲著算盤。


    櫃台後麵掛了幾張書法,字跡幹練,櫃台兩邊還各開兩扇門,不知道通向哪裏。進門右手還有通向2樓的樓梯,


    “熟客帶生客來了,小青你先招待著。”燕長安對櫃台前的女孩說,隨後就搖著扇子進了櫃台左邊的門,


    “切,”江蘭青對著燕長安離開的方向不滿地嘟囔了兩句,又對櫃台外的4人沒好氣地說:“住店還是飲茶?都來挨個畫名登記,”


    “隻是喝幾杯。”楊椿迴答,扭頭對柳小綠和馬庫斯小聲地解釋:“她叫江蘭青,是這裏的前台兼掌櫃,脾氣不怎麽樣。”


    楊椿隨後拿起櫃台上的筆,在江蘭青遞過的小冊子上簽下了4人的名字,


    “好的,各位客人請去二樓自行落座。”江蘭青拿起本子看了一眼,然後放下:“茶水免費、棋盤要租,茶樓晚上戊時關門停業,到時候找賬房按人收費”


    看著四人挨個走上樓梯,江蘭青皺著眉歎了口氣:


    “兩妖一人,一個半人半妖...算了,仇老板能管住“


    ......


    走上二樓,茶香越發濃鬱,牆角點著一爐熏香,靠著窗的坐席上,有兩人正在對弈,靠另一邊的牆邊擺著一套套竹席和茶具,樓梯旁邊的一個石雕中,源源不斷地流出清澈的水,把水壺往石頭下的水池中一浸,應該就能灌滿,


    “好熟悉的氣氛。”柳小綠懷念地歎了口氣,找了個靠牆角的席子脫鞋坐下,


    “將,你又輸了,”一個下棋的人說


    “我那步馬跳錯了,不然輸的是你。”另一個人說,


    隨後就是收拾棋盤的聲音。楊椿拿起小桌上的紫砂壺,對其他人說:“你們先坐下,我去接水,”


    “真舒服啊,”馬庫斯坐到柳小綠旁邊,舒服地眯起了眼:“還以為會很硌,沒想到這麽涼快,”


    “柳姐姐!爐子好暖和!”梅小殷坐在柳小綠對麵,用手摸著桌上的火爐,袖子攤到桌上,


    “注意舉止。”柳小綠把梅小殷的袖子用兩根綠色的繩子紮好:“茶樓裏,不高聲喧嘩,不把私人物品放上桌,衣服也不能。”


    梅小殷於是把手收好,端正地放到腿上:“這樣嗎?”


    “可以了。”柳小綠點了點頭,


    “水來咯~”楊椿端著水壺小步走來,把壺放到爐子上,又彎腰從桌下鏟起了一鏟炭加到爐中,火焰立刻旺了起來。


    “好了,等水開吧,”楊椿也落座,靠著火爐暖了暖手:“等水開之前,來敘敘舊吧,隨便說些什麽,”


    “我還從來沒來過這種地方呢。”馬庫斯先開口:“之前出來調查扭曲的時候,我幾乎都不會來這種地方,”


    “正是因為這樣,才要好好體驗一下嘛。”楊椿撥弄著爐火中的炭火,一顆火星飛到桌上,很快熄滅。梅小殷好奇地伸手去摸,被燙了一下後又閃電一般收迴手,


    “圍爐煮茶的氛圍,可不是什麽時候都能有的。”柳小綠拿起陶杯,一邊端詳上麵的花紋一邊說:“真沒想到,某人還背著我成了在這兒的‘熟客’”


    “你不是說你不喜歡巢嗎?我也隻好自己消受了。”楊椿詭辯


    “要是我知道這裏有棟茶樓,當然不會拒絕。”柳小綠撚起果盤上的一顆葡萄,貼在爐壁上烤了烤,發出“滋滋”的燒烤聲。貼一會兒後又把皮剝開,喂給梅小殷。


    “水快開了,我去拿茶葉。”楊椿探了探火的溫度,起身去找茶葉。


    然而,剛剛離開座位,楊椿就看到了在樓梯口旁邊站著看了不知道多久的高挑男人,驚訝道:“仇老板?您什麽時候上來的?”


    “楊小姐慧眼,我剛上來就被你發現了。”男人身穿鶴袍,聲音深沉如鍾,一身仙風道骨:“不過,你的朋友似乎不太歡迎我?”


    “我不喜歡他...”梅小殷小聲地在後麵嘟囔:“奇怪的、會嚇人一跳的大人,”


    “仇老板不在後台,來這種吵鬧的地方幹什麽?莫非隻是在四處逛嗎?”楊椿仍然微笑,對仇情說,


    “當然是聽說楊小姐帶了朋友過來,想一睹各位芳容,”仇情雙手插兜,自然地迴答:“看到幾位正在私聊,不好打斷,所以隻好在一旁先看看了。”


    “既然人已見到,那我就不多叨擾了,在下仇情,各位若有問題,隨時可以去1樓內室找我。”仇情說著招唿過一個侍者:“給這桌上一盒銀針。”


    隨後,仇情便轉身,打算離開


    然而,當他走到樓梯口時,梅小殷卻偷偷地擺起了手形,指尖發出綠芒,在仇情眼前覆上了一層綠色的膜。


    仇情突然收起已經向下走出一步的左腳,似有所覺地扭頭,看向壞笑著的梅小殷,


    下一刻,梅小殷就像是被人彈了個鋼蹦兒一般,吃痛地叫了一聲,伸手捂住發紅的額頭。


    “小姑娘,”仇情似笑非笑,接著向下走,聲音悠悠地飄上二樓:“有力者易自斷筋骨,出門在外可得小心,”


    “我討厭他!”梅小殷哭了起來,捂著額頭向楊椿告狀,


    “看不出來他不是一般人嗎?”柳小綠的臉色微微有些白,顯然剛剛從緊張中緩過來,隨後把一塊葡萄皮敷到了梅小殷額頭的紅印子上:“自作自受,這次權當一場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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