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話,完全出乎了白烈的預料,他曾在心底推演過無數種可能,設想過女人體內的【蠱】是別人惡意種下的,也懷疑過女人或許是隱匿的【蠱修】,可無論如何,都未曾料到,這個謎團的答案,竟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心甘情願地將【蠱】吞入腹中。


    白烈臉上的驚訝僅僅隻停留了一瞬,便迅速恢複平靜,他的眼中滿是疑惑,輕聲問道:“阿姨,這到底是怎麽迴事?您能詳細的跟我說說嗎?”


    女人抬眸,望向白烈手中那本象征著【特殊機構】的證件,眼神中滿是複雜的情緒。她心裏清楚,麵前這個年輕人作為國家【特殊機構】的工作人員,即便是自己不說,他也有一百種方法能夠調查出來。想到這,她長歎一口氣,緩緩說道:“罷了,既然小夥子你是專門負責這個的,那我瞞著你也沒用,你想聽,那我就跟你講講………”


    她的目光緩緩飄向遠方,像是穿透了這狹小昏暗的房間,迴到了遙遠的過去。“我們家【祖祖輩輩】都生活在一個距離濱海幾百公裏遠,一個名叫【黃泥村】的小村子裏,孩子他爸在孩子四歲的時候,就在一場意外中走了。”


    “那天,他像往常一樣去山裏采藥,想著多賣點錢補貼家用,可誰知道,一場突如其來的山體滑坡,把他永遠地埋在了那裏。”女人的聲音開始哽咽,眼眶也漸漸泛紅,“我聽到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看著年幼的孩子,感覺天都塌了。但日子還得繼續,我咬著牙,一個人扛起了這個家,相對的,家裏的重擔也一下子全壓在了我一個人身上。”


    她微微頓了頓,聲音不自覺地低了下去,“可再難,我也沒想過放棄,就盼著兒子能有出息。好在這孩子從小就懂事,學習上從來沒讓我操過心,一路拚搏,考上了魔都的重點211。大學畢業後,他留在了那座繁華的城市工作。”說到這裏,女人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欣慰的笑容,可很快又被一抹愁緒所取代,“我想著,他在大城市裏立足不容易,得幫他多存點錢,好成家立業。於是,我就背井離鄉,獨自來到這裏打工。這些年,日子雖過得辛苦,可一想到兒子,我就覺得一切都值得……”


    “前段時間,兒子談了個女朋友,那姑娘人好,不在乎我們家窮,願意跟我兒子結婚,婚期就定在這個月。可偏偏這時候,我在工作的時候累倒了,等去了醫院檢查後,醫生說,是癌症晚期……”說到這,女人的聲音越發哽咽,淚水不斷在眼眶裏打轉,“醫生建議我住院治療,可我拒絕了,選擇了保守治療。我心裏明白,癌症到了晚期,就是個無底洞,再多的錢砸進去,也隻是徒勞。”


    “因為沒治療的緣故,我的身體狀況變得越來越差,前幾天的時候,我每走一步路都像是在拖著千斤重擔,必須得扶著牆才能勉強挪動。”女人說著,淚水潸然落下,聲音也變得愈發沙啞,“我知道自己大限將至,就把這些年攢下的錢都整理好,寫了封遺書,仔仔細細地交代好後事,想著等我走了,也別給孩子添亂。”


    “可那個時候,距離兒子迴來結婚就隻剩七天了,我是真的不甘心啊!我每天都在和自己較勁,哪怕每一口氣都喘得艱難,我也硬撐著。我無數次在夜裏被病痛疼醒,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心裏就隻有一個念頭:“我要親眼看著兒子成家。”說到這,女人的手緊緊攥著衣角,指節泛白,語氣有些激動“我這輩子沒什麽大本事,就盼著兒子能過上好日子,他結婚這麽重要的事,我要是缺席了,那得多遺憾呐……”


    “就在我被病痛折磨得幾乎快要絕望,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也撐不到兒子婚禮的時候,一個年輕女人敲響了我家的房門。她身穿一襲黑衣,站在門外,由於她戴著口罩,所以我並未看清她的麵容。”


    “起初,我滿心戒備,可她一開口,我就愣住了。因為她說她能幫我續命。但辦法是讓我吞下一隻【續命蠱】。我當時又驚又怕,【續命蠱】?這聽起來太荒誕了,可求生的欲望和對兒子婚禮的執念,讓我鬼使神差地聽她繼續說下去。”


    “她告訴我,這【蠱】的效力能維持十日。前七日,我的身體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轉,到第七天,甚至能像健康人一樣行動自如;可一旦過了第七天,身體狀況就會急轉直下,每況愈下,等到第十天,【蠱蟲】的力量會徹底耗盡,那時,任憑誰都無力迴天 ,我也將徹底死去………”


    “我……沒得選啊……”女人的肩膀劇烈顫抖,雙手捂住臉,淚水從指縫間肆意湧出 ,聲音破碎而絕望,“我不想就這麽拋下孩子,我還沒看到他成家立業……”她沉浸在悲痛中,一時間難以自拔。


    此刻,房間內安靜無比,隻有女人低沉的啜泣聲,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艱難地深吸幾口氣,那顫抖的唿吸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她緩緩抬起頭,臉上滿是淚痕,雙眼因為哭泣而紅腫不堪,望向白烈的眼神裏,帶著悲戚,卻又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我兒子的婚禮就定在這幾天,隻要能撐到那個時候,就算是即刻赴死,也沒什麽【遺憾】的了。往後他的日子還長,有愛人相伴,我走了也能安心。”


    女人深吸一口氣,稍微平複了一下情緒,她的目光緊緊鎖住白烈,眼中滿是懇切:“小夥子,我知道你來自【特殊機構】,肯定有辦法把這蠱蟲取出來。可我求求你,別那麽做,你就當……就當是滿足我這個【將死之人】臨死前最後的心願了,行嗎?”


    白烈聽到這話後,輕聲歎了口氣,微微點頭,道:“阿姨,我答應您。”聽到這句話,女人一直緊繃的神經瞬間鬆懈,像是放下了千斤重擔,整個人都顯得輕鬆了許多,她的嘴唇顫抖著,囁嚅道:“謝謝你,小夥子,你……你是個好人……”


    ………


    晚上十點左右,白烈和女人告別,離開了她家。街邊的路燈散發著昏黃的光,拉長他的身影。他的心情有些沉重,路過街邊的【燒烤攤】時,白烈點了二百塊錢的烤串,全當是今晚跟冬青的夜宵。


    老板手腳麻利地將烤串打包好,白烈接過,沉甸甸的袋子裏裝著滋滋冒油的烤串,飄出的香氣在冷空氣中彌漫。他拎著烤串,一路沉默地迴到了便利店。


    便利店內,冬青正靠在櫃台邊算賬。白烈一進門,便把打包的燒烤往桌上一放,自顧自地坐下,神色疲憊。冬青見他這副模樣,放下賬本,好奇地問:“白哥,怎麽了,那女人的事很棘手?”


    白烈搖了搖頭後,緩緩開口,他將女人的故事一五一十地講給冬青聽。冬青聽得入神,眼眶漸漸濕潤。當白烈講完,冬青忍不住感歎道:“這就是母親啊,即便被命運逼到絕境,心裏念著的還是孩子,母愛的力量,真的是太偉大了。”說到這,冬青的眼神有些飄忽,似是想到了自己的母親。


    緩了緩情緒,冬青突然想到什麽,問道:“既然她兒子婚禮在老家舉辦,那她要怎麽趕迴去呢?她身體那麽差……”


    白烈聞言,迴答道:“她的【續命蠱】明天就到第六天了,【蠱】效正強,屆時,她的身體會比今天好很多,趕路不成問題。她早就買好了高鐵票了,一心就盼著兒子迴老家,跟兒子兒媳見麵。”


    “而且,”白烈拿起一串烤串,卻沒急著吃,神色認真地繼續說道,“走的時候我給她留了自己的電話,跟她說要是路上遇到什麽麻煩,或者身體有什麽不對勁,隨時都能聯係我。”


    冬青聽後,微微點頭,眼中流露出讚歎:“白哥,你想得真周到。雖說有【續命蠱】,可她到底是個重病之人,獨自坐高鐵,指不定會碰上啥突發狀況。有你的電話,她心裏也能踏實些。”


    白烈道:“能幫則幫吧,這事兒擱誰身上都難,我也就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襯一下,對我來說也不會損失什麽。”


    冬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接著又好奇地問道:“白哥,那這蠱蟲的事兒,你後續還會繼續調查嗎?畢竟它這麽邪門,來曆也不明不白的。”


    白烈拿起一串烤串,咬了一口,隨後緩緩放下,語氣平靜卻透著篤定:“不管了。這事兒本就模棱兩可。給女人蠱蟲的那個神秘女人,從目前來看,也沒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危害。”


    “她幫女人續命這短短幾日,也沒影響到陰陽秩序,算不上逆天改命。往深了想,這說不定也是那女人命運的一部分。我這巡察使的職責雖是維護世間的秩序穩定,可有時候,太執著反而會誤事。就像這次,要是強行插手,破壞了這位母親最後的心願,我心裏也過意不去。倒不如暫且放下,等有更明確的線索,或者是她真的引發了什麽亂子,再去追查也不遲。”


    冬青聽著白烈的解釋,心中暗自佩服他的通透與豁達,不禁再次點頭,拿起一串烤串,兩人在這深夜的便利店裏,伴著暖黃的燈光和嫋嫋的烤串香氣……


    ………


    時間一晃,就來到了四天後,清晨的陽光透過臥室的窗戶,灑在白烈的臉上。白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正準備起身,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拿起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陌生號碼。


    “喂,請問是白烈先生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人帶著哭腔的聲音。


    “我是,您是?”白烈微微皺眉。


    “我是李素琴的兒子,我媽她……她死了……”男人說著,聲音忍不住哽咽起來,“我媽在臨死前跟我說,在濱海的時候,您幫了她很多,她讓我一定要給您打個電話,好好謝謝您對她的照顧。”


    白烈握著手機的手微微一緊,腦海中瞬間浮現出女人那滿是淚痕卻又無比堅定的麵容。“節哀,真的很抱歉聽到這個消息。”白烈輕聲說道,聲音裏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悵然。他知道,這一天終會來臨,可真正聽到這個消息時,心裏還是忍不住泛起一陣酸澀。


    “葬禮定在什麽時候?我想去送她最後一程。”白烈頓了頓,接著問道。


    男人抽噎了幾聲,努力平複著情緒,“葬禮就定在後天,在我們老家【黃泥村】,白先生,我現在就給您發定位。”他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下情緒,“另外,您要是在來的路上遇到交通堵塞、趕不上車次,或是找不到接送的車,不管多晚,都請您隨時聯係我,千萬別客氣。我和家人滿心盼著您能來,就想當麵再好好謝謝您。”


    “嗯。”


    白烈應下,掛斷電話後,他靜靜地坐在床邊,陽光依舊溫暖地灑在屋內,可他卻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他想起初見女人時,自己對她體內蠱蟲的諸多猜測,也想起女人講述過往時的悲痛與無奈,更想起她為了兒子那不顧一切的決心。


    這時,一陣敲門聲突兀地響起,白烈起身,拖著有些沉重的步伐走向門口。


    “誰啊?”


    “猜猜我是誰?”門後傳來了俏皮的聲音,帶著幾分熟悉的輕快。


    “茶茶?你怎麽來了?”白烈邊說著邊打開了門。


    阿茶佯裝生氣,雙手抱在胸前,小嘴一撅:“哼,怎麽,不歡迎我嗎?”白烈趕忙擺了擺手,臉上露出一抹歉意的笑容,解釋道:“不是不是,就是太意外了,你這突然過來,我都沒反應過來。”


    阿茶輕哼一聲,臉上佯裝生氣的神情未減,“我當然是來看蚩尤哥哥的,怎麽,沒事就不能來看看你啦?”說著,她眼睛滴溜溜一轉,好奇地張望著,“對了,冬青人呢?”


    白烈無奈地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太陽穴,“他昨天上夜班,忙了一整晚,這會,應該在補覺呢。”


    阿茶眨了眨靈動的眼睛,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行吧,不著急,那我就等會兒。反正冥界那邊最近清閑得很,我有的是時間。”說完,她自顧自地走到沙發旁,一屁股坐下,還順手拿起一個抱枕抱在懷裏,臉上露出愜意的神情。


    就在這時,睡眼惺忪的趙吏從臥室裏走出來,頭發亂糟糟的,還帶著沒睡醒的迷糊勁兒。他揉了揉眼睛,抬眼就看見坐在沙發上的阿茶,頓時嚇的一個激靈,困意全無,直接單膝跪下,聲音帶著幾分顫抖:“見過我主阿茶!”


    阿茶瞬間收起了方才俏皮的模樣,恢複女王範,下巴微微揚起,眼神銳利如鷹,冷冷地說道:“要叫我女王大人!”那語氣不容置疑,仿佛整個空間的溫度都降了幾分。


    一旁的白烈看著這戲劇性的一幕,嘴角抽了抽,心中滿是無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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