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自己哪裏說的不對,但除去有關陸質的事情,紫容一向是個不求甚解的粗糙人,聞言沒所謂的嘿嘿笑了兩聲,說:“好吧,我又說錯了。”


    “你沒帶小丫頭嗎?”紫容很快又問:“帶了的話,我們四個人可以玩摸牌。”


    前陣子玉墜說過一種牌的玩法,但是需要四個人。


    喜祥和順意不敢常常進來,紫容實在想玩的時候,就會求告著拖了嚴裕安和屋裏灑掃的丫鬟來。


    但嚴裕安和灑掃丫鬟也不敢總和主子坐在一起吆五喝六的摸牌,所以總是玩的不盡興。


    元青還記著他剛才說的“妹妹”,不看紫容,撇嘴道:“帶倒是帶了。但家裏管得嚴,平日裏少見其他的弟妹,這些東西也不曾玩過。”


    她意在刺紫容出身不好,身份也不高,玩的東西更加不入流。可沒想到聽了這話,紫容自己也頗有些帶壞妹妹、不做好樣子的羞愧,很快便改口道:“那不摸牌了,那個不好玩,我也不喜歡。我們還是去後院,有新栽的葡萄藤,旁邊還有個鞦韆……你玩過鞦韆嗎?”


    他絞盡腦汁想讓元青在府裏玩好,說完後期待地詢問元青:“好嗎?”


    宮裏使得丫鬟太監年紀都偏小,景福殿就有好些丫鬟小廝都比他小,但是個個比他曉事。全來照顧他還來不及,沒誰需要他照顧,又不似他那樣愛哭。


    最近紫容暗暗學了許多,自覺愛哭這毛病已把他在府中的名聲敗壞了,連齊木都知道他嬌氣。


    現在好不容易來了個以前互相沒見過麵的,陸質還明說了要他好好招待,小花妖下定決心,今天一定好好表現,做個大人的樣子。


    他不知道自己笑得眉眼彎彎,聲音也軟,胳膊肘支在桌上托著下巴,無意識間做出的樣子已經再純真不過,說話時還盡力撐著,讓自己嚴肅起來:“我們在這裏等會兒,喝完藥就帶你去後院。後院特別大,有魚也有花,葡萄藤是昨天移來的……”


    說到葡萄藤,紫容更加停不下來:“不是用種子種起的,殿下說現在是夏天了,隻有別人家長好現成的。不過這樣也好,不用等那麽久就可以看結葡萄啦。”


    “自己種的葡萄不甜。”元青低著頭做不屑道:“能酸死人,有什麽意思。”


    紫容驚道:“是嗎?!”他沒同元青的目光接上,便轉頭去看嚴裕安,“可昨天殿下還說,那個苗子是選的最好的,秋天肯定可以結出葡萄來,又大又甜……”


    嚴裕安在一旁聽元青雞同鴨講地同紫容一通抬槓卻得不到應有的迴應,早就耐不住要笑,見紫容望過來,才趕忙道:“奴才蠢得很,對葡萄沒甚見識。但奴才知道,既然殿下那樣說了,肯定便是對的。”


    紫容有些擔心,食指無意識抵在嘴唇上,腦袋一點一點,半晌,才說:“我也是。”


    他的開心來的很快,道:“等葡萄長出來不就知道了!”


    “到時候送一些到……”紫容說著又改口:“到時候你再來家裏玩,我們一起嚐一嚐。”


    他一笑,左邊臉頰上那個酒窩便深深旋進去,嘴邊隱隱露著一點虎牙。可愛的緊,也漂亮得很,異常的真情實意,元青便更加辨不清他是什麽意思。


    這個紫容麵上看著笑嘻嘻的,但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說話時又三句話不離陸質,還一副主人家的姿態,像在給她下馬威。


    “要不要吃這個?”元青微低著頭亂七八糟地想,紫容便往她麵前推了一碟子蜜棗,“是我喝藥時吃的,很甜,很好吃。你不喝藥也可以吃點。”


    他像在給元青什麽好東西一樣:“殿下平時不給我多吃的,說怕壞牙,所以玉墜每次隻做一點點。”紫容指指剛進來的玉墜:“這個就是玉墜。”


    元青想,我真的不想知道玉墜是誰。


    玉墜福身道:“奴婢見過郡主。”


    元青略微一點頭,迴紫容道:“我吃不慣這個,太甜。”


    “哦。”紫容手裏端著一碗藥,聞言惋惜道:“我還覺著挺好吃來著。”


    說完,不等玉墜來催,他便一鼓作氣把一碗藥喝了個幹淨。


    玉墜在一旁看著心裏好笑,等他苦著臉咽完藥,便眼疾手快給他嘴裏塞了顆糖漬的黑亮的蜜棗。


    紫容自己伸手再拿兩顆一併賽嘴裏鼓著臉嚼了,才稍微壓住些苦味。往日這時他是要找陸質抱的,坐在陸質懷裏,噘著嘴要親親,還說那是要陸質嚐嚐他喝得藥究竟有多苦,餘下還有一通撒嬌自不用說。


    但這會兒,他卻努力忍著還縈繞在嗓子眼兒裏的苦味,抹了一把嘴,轉頭若無其事地對元青說:“我不怕苦。”


    ——這個藥真的很苦,但我不怕,我一口氣就可以喝完。我可不是那種嬌氣的男孩子。


    “哦。”元青道。


    怎麽迴事,這個人的眼睛這麽大,閃著亮光隻盯住你一個人瞧的時候,有那麽一瞬間,會真的覺得他好可愛。


    元青起身:“走吧,再坐下去磨蹭一會兒骨頭都痛了。”


    第40章


    陸質出門便打馬右行,一路去了驛館。


    一眾使臣帶著進貢物品並隨從全被安置在那,禮部定了讓他們後日進宮,這兩天在宮外就由陸質招待。


    以往其實不用這麽麻煩,他們帶了香料寶石來,住上一兩個月,便能換迴足夠多的馬匹和糧食。朝廷賺足了顏麵,邊疆小國也有了過冬的口糧,兩方都滿意。


    但今年特殊在跟著進貢隊伍來的,還有一位皇子。


    說是他們烏孫國整族均對齊國皇帝忠心耿耿,但苦在山高水長,不能得見天子真容。今歲便派烏孫國國王昆彌最疼愛的大皇子進京,替昆彌獻上最虔誠的敬意。


    陸質甩著馬鞭一想,哦,這是來求親的。


    這個昆彌王倒是好打算。前麵十幾年都是默默地進貢,時間不早不晚,送來的東西不算出挑也不會墊底,派來的人話也不多,要的東西無非是些口糧。


    等著這兩年皇帝的女兒漸漸長起來了,他才掐著時間來要個大的。


    且皇帝未必就能一口迴絕。


    待能看的著驛館的時候,一個小廝遠遠在路邊沖陸質的馬跪了下去,邊行禮邊道:“見過豫王殿下。”


    陸質勒馬走近,慢慢停在那小廝身邊,也就看見了不遠處停著的馬車。小廝依然恭恭謹謹地跪在地上,道:“奴才家主人方才從驛館出來,遠遠見著是王爺來了,便緊著叫馬車候在一側,等給王爺請過安才敢離去。”


    小廝說話的間隙,蕭離已從馬車上下來,往陸質這邊過來。


    陸質便也下馬,迴手將馬鞭遞給跟著他的小廝,同蕭離點點頭。


    蕭離此人原本隻四十有餘,但麵色一向沉鬱,兩眉慣常緊蹙,時間久了,法令紋深刻,看上去便得有五六十。


    隻有眼裏精光一放,才能拉迴來四五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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