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長嘆了一口氣。我覺得這是個好契機。於是往上貼:“班長,給我們講講你們訓練唄。”


    “嗯?想聽什麽。”班長一反常態,扣住書,坐在小馬紮上的身子往後一倚,靠在桌子上。“老當惡人也會累啊,問吧。”


    那幾個小夥子也像是突然放下了戒備,餘光中感到他們都放鬆坐了。


    “北京霾很大啊,真的天天都跑嗎?”


    陳洋果然第一句就這麽問了。他們特戰旅的坐標在北京的某處深山老林裏,想也不用想那兒環境是什麽樣子。


    班長把手搭在身後的桌子上,愁眉苦臉著:“這種弱智問題還是別問了,我拒絕迴答。”


    陳洋哦了一聲,有些神傷,沒想班長卻繼續說:“你以為一身獵人迷彩是隨便穿的?”


    一聽獵人迷彩,所有人都提起了精神。“大道理真的講煩了。陳洋,你現在還沒有一個意識,你還沒轉換過來,你要記著你已經是國家的人了。”


    陳洋呃了一聲。


    “其實也能理解,你們當時來估計就是一時心血來潮。去年那幫女兵還能講個什麽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的,你們怕是……”班長突然瞥了一眼我,失笑:“抱歉啊,忘了這兒有個畢業生了。”


    我急忙地:“不不不,沒聯繫,您繼續……”


    “你們已經選擇了,就堅持下去吧。下一個問題。”


    尹翔神神的補了一句:“班長您等於說了一句廢話啊……”


    噗——


    班長竟然笑了,“雖然人傻,但我還真佩服你很多東西。”


    尹翔縮了一下脖子,隨後愣愣地問:“班長您這是在誇我還是在罵我?”


    “誇你。”


    於是尹翔得寸進尺道:“那班長,啊,螞蚱和蚯蚓哪個好吃?”


    ……


    班長哭笑不得地抽了下嘴,說:“螞蚱,很香。”


    尹翔嘿嘿一笑,把話題引下去。“你們那種野外生存訓練什麽的,真和電視劇裏一樣嗎。不不不。”他進入到自己的世界裏,皺著眉頭擺擺頭。“那肯定比演員演的更更更慘絕人寰,班長,您好慘……”


    班長一拍大腿,笑的眼睛都沒了。


    ……


    兩個月後的我再迴憶起那天:大霧霾,沒訓練,班長帶頭和我班人在宿舍裏嘮嗑的場景,還是不自覺的樂了。


    那天啊,班長說了好多,從他第一年套士官說到一次聯演獲三等功,從跳傘遇上情況主動棄主傘扯到他和他的前女友還在一茬茬戰士中笑著說準備喝喜酒的往事。


    我們隨意的坐在小馬紮上,就像一群認真聽故事的小孩子,一臉認真無比投入。他像個拿著故事換酒的大叔,還吆喝著還給我們灌毒雞湯。


    那天,班長侃著自己的無奈,問我,問李彬彬,問另外兩個大學念了一半的人:“你們幾個大學生,被人這麽管著,後悔麽?”


    思想已經很解放的人,被管理,被教育,被訓練,真的是個很痛苦的事情。班長收起笑臉,就那樣直直的盯著我們幾個。我噎了一下,覺得第一個開口不好,話沒說到點上也不好。左不好右不好,還是沉默是金比較好。


    “班長,雖然真的挺累的,但我不覺得身子累了就要後悔。隻是有時候精神挺……累的。”


    木頭支支吾吾,最後還是沒具體說說什麽叫精神累。


    所謂精神累,其實更像一種自己給自己上的枷鎖。其實這是下連後,我才明白的道理。


    那都是後話了。


    但那個時候不服氣啊,就是不理解每天被訓來訓去的日子,出路到底在哪裏。


    那日快到開飯的點時,班長說:“別忘了曾經的誓言,曾經的豪情。”說罷,又換上了一臉嚴肅莊重不容侵犯的神色,轉變之快讓尹翔謔得站起來利利索索的給班長又倒了杯水。


    大學生士兵啊,也隻有來了部隊才明白,這一步邁出去可是千鈞重。部隊就是一個大熔爐,在這裏麵的人,淬火,打磨,為的就是練成好鐵好鋼。


    ……


    空氣品質實在是太糟糕了,主官捏著下巴,說,下午讓這群小子們去剃個頭得了。


    剛聽說要剪頭發時,我班人瞅瞅對方頭頂上豎起來的短毛,都露出壯士一去不複返的表情。來這兒這些日子,洗澡的日子簡直少得可憐,就那一個手掌能數的過來的次數,每次還是掐著時間來的。以前看劉猛那傢夥拍的電視劇裏說,特種部隊的戰士都是用涼水洗澡的,我還說這才是真爺們……


    然而自己被冰涼冰涼的水澆著的時候,直打哆嗦那個樣子可是真慫。


    不堪迴首……


    也不是說以前過得多麽精緻。洗發水護發素發膜這些東西也是很正常的啊,但是剛入營點驗物資時,把所有護理的瓶罐什麽全都讓塞到後留的黑包裏,我挺鬱悶的。


    放進黑包等於不準用了,至少新兵三個月就打消用自己的東西的念頭吧。


    我盯著綠色的製式毛巾卷著的一塊肥皂,嘴角動了動,沒說話。


    好吧也好幾天沒洗了,趁著讓剪頭發的機會,我們還能洗個頭,挺好,挺好,人要知足。


    ……


    剪頭發的三期班長用一把定好標尺的卡子,貼著腦殼上麵推啊推的動作一氣嗬成。排著隊的戰友們一個個渾渾噩噩的坐下,麻木的盯著鏡子裏的自己。


    “來一起踏出紅塵。”陳洋趁著班長沒注意到,有氣無力的傳音給我。我唉了一聲:“來啊,快活啊。”


    晚上時我和嬴江山隔著川流的人潮,彼此對望,啞然失笑。


    隨後睡前我用了幾秒鍾匆匆寫下:嗯,平頭是檢驗帥哥的唯一標準。


    那年演員文章拍了個電視劇《雪豹》,其中他的人物造型就是一個帥帥的小平頭,那模樣讓不少女性變成迷妹追這個抗戰劇,也是挺不常見的。


    所以啊,嬴江山可長得真他媽帥,我要是個小姑娘,我早愛上他了。


    還好管得嚴也不讓家人來探望,不然橋橋那小傢夥一定巴巴地跑過來找我了。


    雖然十月的太陽也沒有那麽毒吧,但我現在也夠黑的了。


    變化真的挺大吧,以前電腦前一坐懶一天,幹個什麽拖拖拉拉,至少現在挺得筆直,雷厲風行。以前都有些瘦弱,這一個月的折騰,嬴江山都說我變得更精幹了。


    可能最大的改變是成熟了。成熟這個詞是相對的,沒有百分百的懂事,隻有更加了悟怎麽做人,怎樣做事。


    早晨在出操後都是打掃衛生,今早我們班去打掃的地方落了不少葉子,我嘆著到底是降溫了啊。我一掃把一掃把地把樹葉往一起聚,大部分葉子上都有露珠,它們半扣在泥土中,挺難掃的。


    因為我們人多工具少,所以每次一聽要打掃什麽的,所有人基本都是立即去搶工具的。班長們都很喜歡看我們這樣的狀態,記得有一次,好像是六班班長當值班員時吧,他還特意表揚了一下我們主動搶掃把這樣的主動意識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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