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的走迴到自己的座位上,躬身坐了下來,動作慢的仿佛耄耋老翁:“我和你說這些,是不在把你當做敵人看,對於我和張老師的關係,某種程度上我很偏激,如果對齊老師你造成了什麽傷害,我給你道歉。但是也請你不要試圖劃清楚我和他之間的關係,我曾經欠過很大一筆債,還清這筆債我才能放心的死去這種想法存在了很久,如今他是我活著的唯一理由,你不知道這些事情無所謂,今天我說給你,希望以後你不要在做這種事情。”


    齊浩沒想到路秦此刻的狀態,和他平日裏的樣子差那麽多,他甚至有點兒不太敢說話了,他覺得路秦眼睛裏透露出的絕望,是他所無法理解以及明說的,不過齊浩是一個從來不會認輸的人,他遲疑了一下,眯了眯眼睛:“所謂恩情恩情,終究是恩大於情吧。”


    “是羈絆吧。”路秦認真的思考了一下,抬起了頭:“我第一次拍電影《貝拉熊》的時候,有一句台詞是問自己是誰,那一條拍完,晚上我在片場想了很久,我想我知道我曾經是誰,後來就漸漸在這個物慾橫流的社會中迷失了。你知道有趣的是什麽嗎?總有一天你會找到你和這個世界的羈絆,你會變得不同,變得更好,但是如果有一天,有人把他從你身邊帶走了,你會變成什麽樣呢?”


    齊浩的喉嚨動了動,沒有說話,他以為張昀澤和路秦之間,張昀澤是更難對付的那類人,細長的眼睛藏在鏡片後麵,你清楚他在琢磨你,可你永遠猜不透他的結論。可是這一刻,齊浩才覺得路秦是最可怕的那個,他的喃喃低語,每一句就仿佛蘊藏著巨大的威力,從四麵八方,把你壓的死死的,動彈不得。


    或者他們便是這樣硬碰硬的走到一起,又或者天生有一方在示弱,他想起後台裏路秦苦求他的那些場景,想著人要是愛了,就可以卑微如螻蟻了吧。


    齊浩想了很久,他雖然在工作上比張昀澤要強很多,也更專業,但是他永遠沒有辦法在路秦的團隊裏占據張昀澤的位置,單純的從情感上就不行。他逐漸理清楚了自己應該在路秦團隊中的位置,也清楚了什麽時候應該閉嘴:“既然這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如果你想要換經紀人,可以隨時和徐總說,我不會再執著。隻是路秦啊,你要知道,無論我們支持你與否,無論我們之前做了令你多不開心的事情,始終都是為了你的發展考慮,我不否認這是為了在你身上贏取到更多的利益,但是任何人作任何事情,其實都不禁琢磨。”


    ——誰的一輩子,是禁得住琢磨的呢?


    齊浩的話讓路秦一下子想到了老田,那個身形有些佝僂,說話永遠像是在吵架一樣的男人,在他們最後離開的那一刻,坐在辦公室裏泣不成聲。思緒一下子被拉迴到很遠,路秦想著,自己或許真的應該親自去道歉,因為他和昀澤之間的關係,他們傷害了太多太多的人了。


    齊浩收好自己的手機,走出了路秦的辦公室,路秦也站了起來,走到窗台邊,端著水杯,靜靜的看著樓下,沒有多久,齊浩從新港傳媒的大樓中走了出來,走向了停在不遠處的車上,文新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冒出來,揮著手似乎叫喊了幾聲,齊浩沒有理會,隻是一腳油門的開上了主幹道。


    文新在後麵追了幾步,最後氣喘籲籲的放棄了,他擦了擦腦門兒上的汗,迴頭看了一眼新港傳媒的大樓,路秦喝了一口茶水,甜津津的,他順手拉上了辦公室的百葉窗,擋住外麵有些刺眼的陽光。


    第246章 吉林


    吉林的寒冷,是這些南方人永遠承受不住的痛,文新也逐漸開始理解那些在飛機上換衣服的人了,畢竟隻穿著一個單薄的罩衫走出機場的時候,全世界都像是在看神經病一樣的看著他,滿機場都是羊絨大衣或者是皮夾克,隻有他自己,仿佛是一個從外太空降落到長春機場的怪物。


    以往都是文新接昀澤,這一次換做是昀澤接文新,這讓文新很激動,他站在門口四處張望,最後看到一個裹著奇長無比的黑色羽絨服的人,身形有點兒像是張昀澤,就趕緊跑過去,張昀澤拉開車的後備箱,把文新的行李搬到車上,兩個人像是被熊孩子拽出殼的蝸牛一樣,以最快的速度縮迴到了車裏。


    文新坐到副駕駛上,不停的搓著手,把暖風開到了最大,可還是感覺緩解不了這徹骨的寒意,他不明白為什麽這種地方還有人生活,這種地方就應該讓國家劃分出來,專門在這裏飼養北極熊或者企鵝才對。


    昀澤就知道文新肯定凍得不行,從後座拽過來一個充電式的熱水袋遞給他:“這是我管我們團的一個姑娘借的,你拿著暖和暖和吧,一會兒到了賓館就好了。”


    文新凍得上牙打下牙,哆哆嗦嗦的恩了一聲,昀澤調了頭,開車的間隙瞥了他一眼:“你和路老師是怎麽迴事兒?電話裏說的不明不白的。”


    文新轉了轉眼睛,側過了身子,上下打量張昀澤,昀澤原本認真的開車,覺得文新這個眼神不是很友好,就皺了眉:“我問你話呢,你這樣看我幹什麽?再看滾蛋啊!”


    “張老師,你跟我說實話唄,中秋晚會那天,是不是你看出來路老師的反送沒推上去,然後去播控中心了?”文新一臉神秘的樣子,神情上竟然和路秦又幾分相似,昀澤隻是打了一下方向盤,紅燈停了下來,他搓了搓手,沒有說話。文新仿佛是知道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一樣,猛地拍了一下手:“我就知道!全天下能從路老師的臉上讀出事兒的,也就隻有張老師你了,太神了那天。”


    “這應該是你和美琪的分內之事。”昀澤說話的樣子有點兒嚴肅,他不太希望有人總在他身邊提起路秦,這段時間他甚至不敢去想這張娃娃臉,他一向是個冷靜自持的人,但凡是遇到路秦就亂了分寸,他這些年已經夠兵荒馬亂的了,他要趁著這段時間,好好的整理一下自己:“你們是他的助理,上台之間所以儀器的調試,包括上台之後自己藝人的一舉一動,都要盯住了,你們倒好,把藝人送上台就不管了,台上出什麽情況你們能知道?”


    昀澤冷下臉訓人的時候很多,文新知道他這樣並不代表他生氣了,之前文新一直是做昀澤的助理,後來昀澤走才逐漸跟路秦的,說到底,還是跟著昀澤更對脾氣:“是,這的確是我們疏忽了,他下來之後就去問了,齊老師一直瞞著他您在現場的事兒,結果被一個場務給捅漏了,非要去找你,齊老師讓我攔著,我就攔了,然後沒過幾天,路老師就把我開了。”


    說道這兒,文新越發的覺得委屈:“不是張老師,你說我冤枉不冤枉,我就是一個打仗的兵,那將軍指哪兒我打哪兒唄,那打錯了你砍將軍啊,你砍我幹什麽呢。”


    “該聽將軍的,還是該聽皇帝的,就是個兵也能分得清楚吧。”昀澤風輕雲淡的懟了句文新,文新啞口無言,最後索性投降了:“我錯了張老師。”


    昀澤看了一眼他,笑了一下,停好了車,帶文新到前台辦了入住,房間就安排在自己的隔壁,他們一起到了他的房間,昀澤進來以後就打開了空調,溫度逐漸的升高,他從自己的行李裏取了一件很厚的外套拿給文新:“我考慮了一下,雖然路秦說要開了你,但是這件事情也不是他說了能算的,我給徐總打過電話了,直接把你調到我的團隊裏就行,工作關係還在新港,以後跟著洪偉老師的工作室,具體呢,就還做我助理,工資從我這麵出,待遇和以前一樣,你看看有沒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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