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師叔。”昀澤點點頭,關先生的車到了,他拍了拍昀澤的肩膀,走出了後台。昀澤微微躬身送了一下,迴頭再看,路秦已經躺在輪椅上睡著了,他有點兒心疼,也不想折騰他,就坐在一邊的椅子上,看著窗外不遠處的天,一點點的亮了。


    晚安,路秦。


    第115章 瘋了的路小秦


    沒過多久,路秦就出院了,他的傷相對於永晉來說更容易癒合,拆了線,一瘸一拐的迴到了宿舍,昀澤以為他會給自己的床一個大大的擁抱,可現實是,路秦隻是安靜的坐在床上,默不作聲。


    他的父母並不知道這件事情,兩個人誰也沒敢說,隻是推脫進了電台之後太忙了,實在是沒有時間,偶爾昀澤替他迴去看看兩個老人家,也是匆匆的去,匆匆的迴。


    自從和老田打了那一仗之後,路秦整個人就變了樣子,他不在有事兒沒事兒就耗在園子裏了,時寸要排他的活兒,他也推脫說腿疼,站不了太長時間,將近一個月,沒有上過台。


    說白了,有點兒消極怠工,他一心一意想和昀澤搭活兒的事兒大家都清楚,偶爾也拿出來閑聊,不過時寸素來是個大度的人,除了業務方麵也不太管他們,以前這些事情都是昀澤看不下眼說兩句,現在昀澤也沒什麽資格說話了,大家最近又都活躍了起來。


    昀澤看著原本沒心沒肺的路秦一天天也看不到一個笑模樣,有些心疼,就經常逗他開心,也是希望他能恢複到原先的狀態,路秦心裏也明白,所以有時候配合的笑一笑,但笑過了,就又安靜了下來,不鬧騰,不叨叨了。


    這些時寸也是知道的,但是沒有任何辦法,私下裏偶爾和昀澤聊起來,昀澤這麵就勸著路秦上節目,上台了和觀眾一互動,可能逐漸就好了,也保不齊他現在是個平台期,有人推一把就過去了。


    於是時寸這麵就排了路秦的活兒,路秦最初是推脫的,昀澤雖然也是勸,但他現在的情緒也不敢說的太深,就循序漸進,好說歹說的上了台。


    昀澤坐在二樓,看著台上表演《叫賣圖》的路秦,臉上沒有一丁點兒笑模樣,說話連音調都沒有,用老黃的話吊著一張螞蚱臉,好像不給演出費一樣。


    不過偶爾,被觀眾逗的狠了,他也會笑一下,他這一笑,昀澤感覺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搭了兩場,對於相聲這門認真的甚至有點兒偏執的時寸就先看不下去了,也可能是他一直是逗哏,冷不丁一換有點兒不太適應,而且路秦最近說話速度都偏快,有很多包袱時寸這麵沒聽清呢就過去了,抻都抻不迴來,況且路秦台上一丁點兒情緒起伏都沒有,就好像是他把路秦綁上台的,整個台上的節奏和氣氛都詭異到了極點。


    所以時寸終於在第二周爆發了,演出結束之後,他讓所有人都迴去了,隻有路秦沒走,他們是底,於是也就沒撿場,就著台麵,對明天的活兒。


    昀澤還是坐在二樓,沒有下來,低著眼睛看著他們,路秦拽了一把凳子坐在桌子旁邊,低頭看著手機,嘴裏有一句沒一句的對詞兒。


    他們明天打算上的是一個傳統節目,叫《地理圖》,這個節目後半部分基本上都是大段大段的貫口,對氣口和節奏要求很高,簡單幾個墊話帶進正活,路秦把手機放在了桌子上:“走清河,沙河,昌平縣,南口,青龍橋,康莊子,懷來縣,沙城,保安,下花園,辛莊子,宣化,沙嶺子,寧遠,張家口……”


    “不對!”時寸站在一邊,張嘴打斷了路秦:“再來。”


    路秦轉頭看了一眼他,見他臉上的表親很嚴肅,想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剛剛哪裏不對,但是他還是調整了一下,聲音也稍微有了一點兒起色,不像是剛剛那種半死不活的一樣:“走清河,沙河,昌平縣,南口,青龍橋……”


    時寸又搖了搖頭:“不對,再來。”


    他這個反應路秦就有點兒蒙了,他剛說了五個詞兒就能聽出不對來了?可時寸和別人不同,他是大師哥,而且和路秦的關係也一直很好,應該不會這樣沒事兒找事兒的,路秦雖然心裏對他有些不滿,但是其實比起老黃和老田對他還要更敬重些,所以頓了頓,緩了一口氣:“走清河,沙河,昌平縣,南口……”


    “不對……”


    “哪兒不對!”


    路秦最近有點兒摟不住火兒,他一壓再壓,貫口越說越短,一句話沒完事兒時寸就打斷了自己,他真的覺得時寸有點兒無理取鬧了,從椅子上站起來,敲了敲桌子:“我哪兒不對了!”


    時寸看著路秦,並沒有生氣,就那麽冷冷的看著他,路秦也不說話,兩個人對視了能有一分鍾,時寸才迴答:“情緒不對!”


    “哪兒的情緒不對?”路秦追問了一句,很明顯能夠感覺到他在強壓著自己炸毛的態度,時寸才不管他生氣不生氣,本身就是路秦這麵有問題,所以就反問了一句:“哪兒的情緒都不對!你有情緒嗎?”


    “你吧啦吧啦在這兒給我炒豆子呢?”時寸順手拿起扇子,點了點桌子,聲音有些高了起來:“你如果要是這個態度的話,以後就不要上台了,我替關先生做主,免了你後麵這一年半的謝師,今後出門也不要說是關先生的徒弟。”


    時寸這話雖然沒有帶著什麽訓斥的口吻說,但也足夠嚴重了,路秦也知道自己最近的整個情緒確實不對,也沒什麽話可反駁的,站在一邊聽訓,隻是臉上有些不服氣。時寸啪的一聲把扇子丟下:“我知道你不願意和我搭活兒,但是你有沒有一點兒職業道德,咱們這一行就是你爹死了,擦幹淨眼淚上台該說說該笑笑,這種例子老先生沒跟你講過嗎?你以為這個園子是哄你玩兒的地方,開心了上來說兩場,不開心了就隨便糊弄糊弄觀眾?我自殺的當天晚上還在演出,你這副德行,有什麽資格說是我時寸的師弟?”


    “為什麽有些事情對我來講那麽艱難,可是對你來講,就那麽簡單。”路秦沒有沒腦的接了一句,他垂著頭,時寸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表情:“為什麽是你陪著他第一次登台?為什麽是你們合作了那麽多年?”


    “我曾經無數次清醒自己在那一晚救了你……”路秦原本低著頭不願意說這話,但他咬了咬牙,挑起眼睛望向時寸:“可我現在卻開始後悔,你為什麽沒有在那一晚死去!”


    “啪”


    話音未落,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在路秦的臉上,餘光裏張昀澤抿著嘴唇,怒不可遏的站在時寸前麵,緩緩落下的右手在微微顫抖。


    第116章 久病成醫


    “昀澤!”時寸也沒留意到昀澤是什麽時候上台的,所以根本沒有機會讓他反應去攔住他,路秦被這一下打的腦袋嗡的一聲,耳朵裏立刻就發出了一聲鳴響,他的腿還不能太用力,所以扶了一下桌子才站穩。


    張昀澤被路秦最後這話氣的直發抖,他從來沒有想到這話居然能從路秦的嘴裏說出來,他那麽積極向上的一個人,那麽沒心沒肺的一個人,甚至那麽會裝孫子的一個人,怎麽能當著時寸的麵,說出這樣剜人心肺的話?時寸是一個剛剛從抑鬱當中走出來的人,現在每半個月金老師還是迴打個電話追蹤一下情況,他就這樣直接和時寸說這種話,一旦時寸的病情真的有什麽反覆怎麽辦?他怎麽可以傷人到這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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