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澤站了一會兒,覺得自己的腦袋清醒了些,就和路秦迴到自己的車上,兩個人基本上已經快要凍透了,路秦打開暖風,有點兒埋怨:“老黃給你臉色看幹什麽,這事兒又和你沒有多大的關係,也真是夠了。”


    “你不懂。”昀澤的聲音有些發沉,最近這些事情對他來說是接二連三的打擊,有時候想想,路秦也怕他堅持不下去了,但好在昀澤有自己的解壓方式,並且他這種解壓方式能成功的給別人帶來壓力。


    恩,的確,應該沒有什麽是比在宿舍裏嚎京劇更解壓的了。


    昀澤掛了檔,目光盯著後視鏡,一邊倒車,嘴裏一邊說著:“你就沒想過,時寸為什麽會得抑鬱症嗎?”


    被他這麽一提醒,路秦發現自己還真的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對呀,他為什麽會抑鬱?這小一輩的相聲演員裏,他是尖兒啊,大家對他都很尊敬,而且關先生這個人性格好到爆炸,對於時寸那簡直是寵上天,某一天節奏不好,被老黃罵,都會被關先生懟迴去,關先生是老黃的師兄,老黃被懟的啞口無言,久而久之,也不怎麽說他了,這平時也沒見他有什麽別的事情,怎麽就抑鬱了呢?


    昀澤看他糾結的皺褶眉頭,一陣苦笑,像路秦這麽沒心沒肺的人他也算是見識了:“時寸其實是個孤兒,從小就在關先生身邊長大,所以才說了相聲。我剛認識他的時候,他有個女朋友,兩個人關係很好,後來一起旅遊的時候,出了車禍,他女朋友和那姑娘的弟弟,都死在了那場車禍裏,唯獨他活下來了。”


    昀澤波瀾不驚的講述著當年所聽聞的一切,覺得事情久遠的好像應該用默片來演了,更重要的是,他甚至都已經記不起來那個姑娘長成什麽樣了,而事實上,他們曾經有過很長一段時間,下了台以後,一起去吃宵夜。


    “我們不是很清楚事實是怎樣的,但是時寸自己說,那天他是疲勞駕駛,而且,喝了不少酒。”昀澤打了一下方向盤,看著路秦臉上逐漸凝固住的表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是不是總能在我這兒聽到一些,匪夷所思的故事?”


    路秦翻了個白眼,但是點點頭同意了他的這個話,昀澤覺得他的這個表情特別逗,笑的更厲害了:“你的故事從我嘴裏說出來,也一樣很驚心動魄啊。人生在世,誰還沒經曆過幾件特別的事情呢,隻是有些人不能放過自己,比如時寸,有些人總是在一個怪圈裏鑽牛角尖,比如說我,還有人沒心沒肺的混日子,比如你。”


    “我還沒心沒肺?”路秦覺得這個定義對於自己來說有點兒太委屈了,他兩隻手捂著自己的胸,動作有點兒辣眼睛:“張老師你摸著良心說話……”


    “放下吧放下吧。”昀澤伸出一隻手,拍了一下路秦:“我摸著哪兒說話你都是沒心沒肺的。比如說吧,你知道你從上台到現在,賺多少錢了嗎?或者,你知道你現在一場多少錢嗎?”


    路秦仔細想想,自己好像還真的不知道,也沒打聽過,隻是昀澤給過他一張卡,隻要他用錢,裏麵就有,從來沒有刷不出來的時候,當然,他也言而有信的讓昀澤領了自己所有的錢,所以,他從來沒有在這方麵思考過什麽。


    昀澤見他不說話,也就沒有繼續追問,開著車往路秦家裏去,天已經黑下去了,路上燈火搖曳,一片喜氣祥和。


    “聊時寸,你怎麽又拐到我這兒來了。”路秦發現他和昀澤說話,好像就沒有贏的時候,總是莫名其妙的就被拐跑了:“時寸抑鬱症,和你什麽關係?老黃今天那話什麽意思?”


    “車禍之後,時寸大概低糜了半年左右吧,就逐漸好轉了。”昀澤停好車,開了車門,路秦早就從車裏鑽出來,站在這邊等著他,他順手把車鑰匙丟給了路秦,往樓道裏走過去:“我們都以為他已經沒事了,隻有老黃暗地裏叮囑過我,說這是一場冗長的戰爭,要我小心謹慎。”


    第53章 是吧媽?是的媽!


    屋內和樓下的場景完全不一樣,電視裏放著新聞聯播,內容就都是全國各地過大年的景象,昀澤的父親可能和路秦的父親也是熟悉了,死活不相信自己一個大學教授象棋會輸給路秦的爸爸,吵吵著要悔棋,路秦爸爸原本就不太會說話,隻是捂著棋盤不讓動,兩個人就和小孩一樣,在屋裏鬧得不可開交。


    昀澤媽媽和路秦媽媽兩個人在廚房裏叮叮咣咣的不知道在剁什麽,也聽不到她們聊天,隻是笑聲太大,有時候都蓋過了外麵的鞭炮。路秦和昀澤一前一後進了屋子,路秦媽媽從廚房走出來,踢了踢地上的兩雙拖鞋:“你們咋才迴來,這大三十兒也說相聲。”


    路秦也不知道是怎麽了,聳了聳肩膀,攤開雙手,露出一副賤兮兮的表情:“我今晚兒沒活兒……”


    路秦媽媽開始還沒反映過來,等反應過來了,手裏的擀麵杖差點兒沒飛過來,昀澤裝作生氣一樣指著路秦:“別胡說八道。”然後又迴頭哄路秦的媽媽:“伯母你別聽他胡說,你們這是弄什麽呢?這是什麽餡的?”


    “牛肉的。”路秦媽媽被昀澤推迴到廚房,也因為過年懶得和路秦計較了,昀澤媽媽因為不會做飯,隻能在一邊幫忙洗洗菜什麽的,見活兒大多都是路秦媽媽幹了,心裏正過意不去,昀澤自己鑽進了廚房,就被一把拽了過來:“我們昀澤會做飯,讓他幫你包餃子。”


    昀澤羽絨服還沒脫,就給派上了活計,也是哭笑不得,隻好換下衣服,洗幹淨了手準備幫忙,被路秦媽媽一把攔住:“哪用得著你,我自己來就行,你和路秦迴去看電視吧。”


    “張老師,春晚了。”路秦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磕著瓜子兒,一副休閑大爺的模樣,昀澤看了看外麵的桌子,就把盆盆碗碗都搬到了吃飯的桌子上,這樣可以一邊看春晚,一邊包餃子了。


    包餃子始終還是昀澤和路秦媽媽是主力,那倆老爺子根本不往跟前兒湊活,春晚都不看,嫌他們嘰嘰喳喳的煩,還把門給關上了,昀澤媽媽試著包了一個,昀澤覺得實在是丟不起這個人,就讓老太太老老實實坐在沙發上看春晚就行。


    但是,絕對不能放過路秦,他讓路秦過來幫忙,路秦義正言辭的拒絕了這個好意,昀澤就伸手去抓他,結果路秦黑色的襯衫上,就多了五個雪白的手指印。


    他和昀澤比起來,還是有點兒瘦小的,幾個迴合之後,就老老實實的被拎迴來包餃子,昀澤是個很有耐心的人,就教他怎麽能捏住這個餃子皮兒,沒想到路秦咬著牙包了兩個之後,突然放飛自我了,一會兒說張老師我給你包個扇子,一會兒說張老師我給你包個醒目。


    這昀澤也都忍了,更要命的,他把一遝餃子皮穿起來說是快板,要來一段山東快書,昀澤就有點兒崩潰了,抬腿踹了他一腳,他才老實下來,氣鼓鼓的站在桌子旁邊包餃子。


    今年的春晚沒什麽意思,他們偶爾看兩眼也感覺特別無聊,而且裏麵這相聲比評書包袱都少,聽著滿滿都是尷尬,昀澤媽媽指著裏麵一群相聲演員,迴頭問昀澤:“你當初鐵了心跟我們斷絕關係要學相聲,什麽時候能說到春晚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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