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持著被打的姿勢,王晶微微偏著頭,臉上火辣辣的感覺蔓延,夾雜著令人難以忍受的刺痛,似乎在大火中燒傷的部位在擊打下更加惡化。


    “您的傷……”科拉低唿一聲,又是憤怒又是擔憂,忍不住伸手抓住王晶的手臂,王晶輕輕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無礙,隨後轉頭直視著動手的貴族,“請您注意您的身份。”


    “我的身份?”艾嘉莎冷笑著,“如果你知道我是什麽身份,就不該用這樣的口吻跟我說話!你們這些低/賤的東西,有什麽資格在這裏囂張?!”


    “我們有什麽資格在這裏囂張……?”王晶的嘴角緩緩勾起,眼神冰冷,“我們自然有這個資格!憑我們浴血奮戰,保護這座城市;憑我們奮不顧身的殺敵,守護愛爾柏塔家族;憑我們無數死在戰場上的同伴與朋友;憑我們隨時隨地都有可能麵臨死亡卻沒有一人退卻!而你們——”掃過因為自己的反詰露出膽怯又憤怒表情的貴族們,王晶冷笑,“你們又憑什麽在這裏大唿小叫?!你們為了這個城市做了什麽?為了愛爾柏塔家族做了什麽?!不過是長著金色的頭發和藍色的眼睛就身居高位享盡榮華富貴,在我們上戰場的時候留在後方花天酒地,如此緊急的時刻卻隻想著如何爬上高位!”


    “住口!你——你——!”第一次遇到如此對她說話的人,艾嘉莎既難以置信又憤慨,顫抖著指著王晶,麵孔扭曲著,“好大的膽子!你知不知道,就憑你剛才的那些話,我就可以當場斬殺你!”


    王晶麵容平靜地看著她,絲毫沒有膽怯或者動搖,感覺到自己被藐視了的艾嘉莎惱羞成怒,伸手拔出腰間的長劍,舉劍朝著王晶揮下,卻在下一秒猛地睜大了眼睛,身體僵直。


    帶著血跡的劍尖從她的胸口穿透,艾嘉莎瞪大了眼睛,看著拿著劍的人,卻在對方顫抖地鬆開劍柄後失去了支撐力,雙腿一軟重重地跌落在地。


    一臉驚恐的科拉蒼白著麵孔盯著仰麵躺在地上被長劍刺穿了胸膛的金發貴族,似乎不太敢相信自己做了什麽一般顫抖著,隨後緩緩抬起頭看向王晶,眼中全然是恐懼與祈求。


    從突發事件裏猛然驚醒過來,貴族們發出尖銳地叫聲大聲怒喝叫囂要殺掉科拉,王晶猛地上前一步,摟住渾身顫抖差點跌坐在地的女戰士,拔出腰間的長劍。


    “關閉殿門!”


    同樣震驚的戰士們反射性地服從了王晶的命令,當厚重的殿門砰然關閉後,貴族們這才意識到自己所處的情形有多麽糟糕。


    “我已經受夠了。”王晶的聲音在寂靜的大殿內迴蕩著,在她的懷中,科拉嗚咽了一聲,帶著完全的絕望。


    “我再也不想看到任何一個同伴因為如此愚蠢的原因死去,我們死的人已經夠多了。”沉重的聲音帶著細微的顫抖與不甘,極富有蠱惑力地敲擊著每個戰士們的心髒,“為什麽就因為頭發和眼睛的顏色不同,我們就必須當牛做馬,被任意驅使利用……為什麽我們必須要保護根本不值得我們保護的人,任憑她們踩在我們的屍體上尋歡作樂……如果剃掉了頭發,挖掉了雙眼,她們又比我們多了什麽?——明明……我們都是一樣的人!”


    “我就在這裏,不願意再被奴役驅使,不願意再被利用□,不願意再失去重要的同伴。這場戰爭我們已經輸給了王室,我們沒有了優秀的將領,奧斯威德殿下也危在旦夕,沒有人能夠扭轉命運,繼續戰鬥下去隻是徒增傷亡——”握著長劍的手緊了緊,王晶黑色的眼眸裏一片冷寂,“即使發生奇蹟,戰爭之神眷顧了我們,愛爾柏塔戰勝了王室,我們又能得到什麽?!隻不過是少得可憐的犒賞而已!”


    “你們有兩種選擇,第一種,阻止我,殺掉我,第二種,跟隨我,協助我。”


    ——————————帝國史料——————————


    王曆1510年8月26日,副將菲德爾發動叛變,獲得軍隊中戰士們的響應,以雷厲風行的手段誅殺反抗的貴族,同時安撫民眾,迅速控製了整個埃布爾城,一時間貴族階層人人自危。


    王曆1510年8月29日,愛爾柏塔家主奧斯威德病逝。


    王曆1510年9月9日,菲德爾以優待愛爾柏塔殘餘戰士、不驚擾愛爾柏塔控製區域各城鎮為條件向王室艾絲翠德投誠,女王艾琳娜大悅,欣然應允,王室艾絲翠德與貴族愛爾柏塔家族之間的戰爭最終和平解決。


    王曆1510年9月19日複甦日慶典,菲德爾率領小部分愛爾柏塔戰士前往王都希爾保特覲見女王艾琳娜。女王贈與其銀色麵具以遮在蓋特彼斯城大火中留下的燒傷,允許其可以在任何場合佩戴。


    王曆1510年9月25日,為了嘉獎菲德爾率軍投誠的功勳,女王艾琳娜力排眾議,破格封菲德爾為唯一一位非金發碧眼的貴族,賜領地帝摩斯城,並要求其留居王都伴駕。其一據說是女王賞識菲德爾才華,希望她效忠王室,其二則稱女王並不信任菲德爾,將其留在身邊嚴加監視。


    王室艾絲翠德終於擺脫被愛爾柏塔家族控製,受三大貴族脅迫的窘境,統一全國,確立中央集權政體。地方貴族不得擁有軍隊,不得私設職位,不得擅自徵收賦稅、製造錢幣,雖然允許世襲,但是在經濟、政治、軍事上不得獨立,一切活動必須在王室監控管轄之下。


    雖然新的政令依然引來諸多反對之聲,但是女王艾琳娜仍舊以強硬的態度推行,而這一政令得到了貴族菲德爾支持。帶著銀色麵具、無論是在王軍還是在愛爾柏塔殘部中都享有極高聲望的戰士用手中的劍護衛了這一政體的實行。


    “如果有膽敢反對的人,菲德爾會讓她們住嘴的。”女王艾琳娜曾經再一次晚宴上如此開玩笑地說道。


    連年的動蕩之後,國家終於迎來了和平的時期,地方貴族的權力被大大削弱,逐漸不複當年的獨攬大權橫行無忌,在女王艾琳娜賢明的統治之下,國家逐漸走上正軌,民眾生活逐步提升。


    由衰落走向強盛,女王艾琳娜統治時期,史稱“複甦時代”。


    97平民的貴族


    “菲德爾大人,外麵有人求見。”


    將要出門的王晶聽到門外的侍從恭敬地請示,“準許她們入內嗎?”


    戴上銀色的麵具,王晶將黑色的長發綁起,“讓她們進來。”


    很快,門外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門外的侍從替她們打開門,王晶轉過身去,看著意料之中的客人,微微勾起嘴角,隨後對著門外的侍從揮了揮手。


    侍從立即向她行了個禮,退了出去關上門,一直焦躁地觀察著王晶的恰茵在門合上的一瞬間撲到王晶麵前,抓住了她的肩膀,“克裏斯汀?”


    “嗯?為什麽這樣問?你們難道不是確定我就是克裏斯汀才來找我的嗎?”王晶略帶調侃地輕笑起來,任憑恰茵激動的手指緊緊掐著自己的肩膀。


    “該死的,到底是誰一直帶著這醜陋的麵具什麽時候都不摘下來的!隻是在複甦日慶典上遠遠看了一眼,誰能確定你到底是誰!”恰茵低聲嘟囔著,抬手抓住王晶的麵具,“現在都是自己人了,摘下來也無所謂吧!”


    王晶沒有阻止恰茵的動作,看著她將自己的麵具摘下來,隨後愕然地睜大了眼睛。


    摸了摸自己臉上燒傷的疤痕,王晶輕笑了一下,“怎麽,嚇到你了?”


    “不——我隻是沒有想到你真得燒傷了……”恰茵張口結舌地解釋著,“隻是有點驚訝而已,其實也沒怎麽毀容……”


    王晶聳了聳肩膀,“那場大火你們可是放得夠狠的,即使知道密道在哪我也沒能全身而退。”


    “抱歉……”恰茵垂下頭。


    王晶輕笑了起來,“你知道我不是在埋怨你們的。”


    “我倒是認識一個刺青師,想不想要弄個花紋遮住?”潔索走到王晶的身邊,笑著提議,“她的手法不錯哦!”


    王晶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有興趣,隨後請幾人落座。看著一直幫助她的好友們,王晶一時之間倒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許久不見,朋友們都有些改變,恰茵的皮膚顏色更黑了一些,臉上也多了一道疤痕,目前已經成為了二分隊的隊長;潔索的穿戴很是奢侈,據說在戰爭中發了一筆財,現在已經算是小有名氣的商人;伯莎也比從前健壯了很多,腰間也佩戴上了武器,不再向以前那樣一直呆在帳篷裏看書研究;丹妮絲倒是變化不大,仍舊是沉默寡言,但是已經身為右將軍的她盔甲上早已印上了屬於自己的徽章。


    “軍隊裏……二分隊的大家還好嗎?”深深吸了口氣,王晶開口。


    “漢妮戰死了……還有很多戰士都死了……”恰茵垂下視線,輕輕搖了搖頭,“你……不迴去看看嗎?其實大家都很想你的——之前開慶功宴的時候還提到你,說想去找你,她們不相信你會刺殺女王陛下……”


    “我這個樣子,怎麽可能會去?就當我已經死掉好了。”王晶輕笑了一聲,“現在我是愛爾柏塔殘部的統帥,又是慫恿她們投降的人,雖然我之前是王軍戰士的身份並不算是秘密,但是大多數人愛爾柏塔的戰士還是不了解的。一旦我和你們接觸頻繁,被人拿來做文章,透露出我其實是內jian的傳言,那可就太糟糕了。”


    “……這倒也是……”恰茵沮喪地抓了抓頭發,“但是你就準備這樣一直閉門謝客,不參加任何宴會,一直這樣隱瞞身份?”


    “我討厭和那些貴族們周旋,也不喜歡什麽宴會,這樣倒是輕鬆了很多。”王晶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膀,“再說,最近各地貴族都對於女王的新政有不滿,我也很少能有時間在王都停留。在這個動蕩的時候小心為上,等到失態逐漸和緩,愛爾柏塔家族的戰士們逐漸融入王軍,曾經的戰爭真正成為過去後,情況應該會好一些。畢竟沒有人會期待戰爭,即使是戰士們也不例外。在真正擁有了和平的生活後,仍舊會因為過去的事情拿起武器的人很少。”


    “等等等……好吧,我知道了,等到一切走上正軌,等到她們不再有反抗的力量再說是不是?”恰茵撇了撇嘴,語調頗是不滿,潔索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對了……你曾經說你的女兒……莎柏琳娜被巴倫族的人帶走,現在你準備怎麽做?”伯莎的問題,讓王晶原本輕鬆的神色嚴肅了起來。


    “這一次我的目標是希爾賽的領主,那裏離著沙漠不遠,我已經向女王請示前往巡視領土,獲得了準許——先去看一看吧,然後再作打算。”王晶輕聲迴答,“其實剛才你們來之前我正準備出發,要是晚來上一會兒我們就要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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