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派克萊曼婷這樣無用的貴族來,她跟塞西莉亞根本無法比擬……


    緩步走到大殿前的花園,初春綻放的花朵嬌艷可人,大概是負責管理花園的侍從剛剛澆灌過,花瓣上抖動著晶瑩的水珠,折射著太陽的光輝。


    伸手,將其中一小朵摘下,王晶漠然看著手中淡藍色的花朵,模模糊糊記起這似乎是塞西莉亞最喜歡的花……


    ——伊諾雷斯,傳說中生命女神伊諾看著被毀滅的世界,流下的淚水所幻化而成的花朵。


    不由自主收緊了拳頭,柔弱的花瓣瞬時間被擠壓破敗,感受著手心中汁液與水滴混合而成的濕潤,王晶輕嘲地笑了一下。


    她仍舊記得那一天,在她與丹妮絲串通謀劃下,塞西莉亞中了埋伏,在穀中四麵包圍之下努力奮戰卻無法突破重圍。她一直跟在她身側,明明是個不願意舉劍的累贅卻偏偏被塞西莉亞保護著,但是其實塞西莉亞她才是最危險的。


    王晶眼睜睜地看著丹妮絲示意身邊箭術最好的梵妮對著毫無察覺的塞西莉亞舉起弓箭,卻沒有開口提醒,直到那支箭矢穿透了她的胸口,才從喉嚨深處迸出一聲低啞的唿聲。


    用盡全身的力氣將最後一個敵人斬殺,塞西莉亞力氣不支身子一晃差點跌下馬,被王晶手疾眼快扶住,支持住她的身體。


    “抱歉……把你捲入這場戰鬥卻……無法保護你……”輕咳著血沫,塞西莉亞勉強抬起手,輕觸王晶的麵頰,“沒法……在初春的時候……和你一起去看……我最喜歡的……伊諾雷斯了……”


    原本一直耀眼的湛藍色眼眸逐漸染上死亡的陰霾,抬起的手終於無力的滑落,迴憶也到此戛然而止。


    等到王晶迴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正無意識地抬著手,撫摸著自己曾經被塞西莉亞臨死前觸碰的麵頰。


    猛地縮迴手,王晶狠狠搖了搖頭,驅散這些不該去迴想的東西。


    ——即使王晶知道,她大概會記得塞西莉亞一輩子……


    “你是……王晶嗎?”


    真正的名字被突然叫出來,王晶愣了一下,迅速轉過頭去,看到站在不遠處帶著疑惑神情審視她,略微有些眼熟的老人,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您……是……?”


    “艾德文娜,那個希望你和你的朋友們去帝摩斯尋找她失散多年的好友葛瑞絲的人。”老人緩步走近,略帶驚喜地重複了一句,“你真的是王晶?”


    “……是您啊。”輕輕閉了閉眼睛,王晶終於從早已經模糊的往昔記憶裏翻找出了關於老人的事情。


    她給他們講述這個世界,講述了所謂的複甦計劃,並且希望他們前往帝摩斯尋找她的好友……那時候,她還與塞拉、喬恩在一起,一同為了終於得知的真相而雀躍,一同為了未來的生活而計劃,單純而天真……那些記憶遙遠到似乎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現在迴想起來,喬恩與塞拉的麵孔似乎也無法清晰的迴憶起來了……


    然後……似乎從那時候開始,一切都開始失控了……


    “抱歉,我們沒有找到您的朋友,或者說……我們根本無法來得及去找。”王晶看著老人,勾了勾嘴角,淡淡地迴答,“中途出現了很多我們無法預測也無法阻止的事情,完全背離了我們的初衷。”


    “……我聽說了,當時的帝摩斯發生了一場平民叛亂,而隨之就是三大貴族與王室之間連年的戰爭……”閃爍著喜悅與希望的眼神黯淡了下來,艾德文娜垂下頭嘆了口氣,不知是釋然還是憂傷地輕笑了一下,“其實當年請求你們去找她,我也沒有抱著太大的希望罷了……葛瑞絲不會無緣無故斷了與我的聯繫的,除非她不得不這樣……或者說,無法再這樣做……”停頓了一下,仿佛在穩定自己起伏的情緒,老人終於振作了一下精神,轉移了話題,“對了,你的那些朋友們如何了?我還記得那個叫塞拉的熱心腸的小女孩……”


    “死了。”平靜地打斷艾德文娜的話,王晶麵無表情地搖了搖頭,簡潔地迴答,“我們……捲入了那場平民叛亂,她和喬恩為了救我……死去了——隻有我一個人苟活了下來。”


    艾德文娜怔住,張了張口似乎想要說什麽,最終輕輕唿了口氣,帶著歉意與憐憫,“……抱歉,我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


    “一切已經過去了,再說也沒什麽用處,反正我們也沒有完成你的囑託。這樣您不欠我們什麽,我們也不欠您什麽。”聳了聳肩膀,王晶語調微沉,眼神冷冽,“……而且,我已經親手為他們報仇了。”


    艾德文娜沉默著,看著眼前側過頭去,目光停駐在身側花壇上的黑發女子,微微有些恍神。女子一襲鎧甲,氣勢淩厲,及時隻是看似閑適地站著,身體也時刻警惕地緊繃著,一隻手一刻不離地扶著腰間的劍柄,似乎隨時可以發動進攻——比起從前的青澀,她已經成長為一個身經百戰的戰士,一個能夠站在千軍陣前也麵無懼色的戰士。


    恍然想起幾年前與她初次相見時的情景,艾德文娜不得不承認,時間真的過去太久了。


    “你變了很多。”艾德文娜感慨著。


    身為一個與世無爭的醫生,艾德文娜自從葛瑞絲多年失去訊息後就不在關注外界發生的事情,雖然並不知道這幾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不知道她為何再次突然出現在愛爾柏塔的領地,還穿著印有愛爾柏塔徽章的鎧甲,但是艾德文娜可以想像,在這個女孩子身上發生了很多殘酷的事情。


    當時那個滿是警惕,卻不得不屈服於其他人改變自己主張,跟隨著其他人想法決定自己前進方向的女孩子已經成長為無法讓任何人左右動搖自己的戰士,原本的柔軟與遷就已經被磨礪為狠決與鎮定,隻要認定了方向,不管會失去什麽、犧牲什麽,都會一往無前地走下去。


    那個眼神,已經是完全看慣了流血與痛苦、犧牲與死亡後的豁達與沉靜。


    “人都是會變的,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我認為自己能夠在此時此地站在這裏,已經很幸運了。”王晶輕笑了一下,對著艾德文娜低頭行了個禮,禮貌而疏遠,“我該迴軍隊了,再次見到您很愉快。”


    “我倒是沒有看出你有什麽愉快的摸樣……”艾德文娜輕哂,看著黑發的女子轉身,緩步走到大門門口,很快就有侍從將她的沙棘獸牽過來,恭敬地向她行禮。


    女子翻身騎上沙棘獸,雙腿一夾,沙棘獸嘶鳴一聲,載著女子很快消失在艾德文娜的視野中。


    這才收迴視線,艾德文娜低頭看一眼女子原本站立的地方,零落而破碎的淺藍色花朵,腳步蹣跚地離開。


    葛瑞絲已經走了,她也已經老了,屬於他們的複甦的時代已經過去,接下來就是曆經風雨後成長起來的新一批覆蘇者的世界了……


    95、利用 ...


    當王晶迴到暫住的地方的時候,隨行的愛爾柏塔戰士們連忙圍了上來,詢問她奧斯威德對於這次的戰敗的處罰結果。王晶微笑著,溫言安撫,終於讓一直緊張不安的戰士們平靜了下來。


    這次戰爭沒有愛爾柏塔家族的戰士們曾經一廂情願想像中的那麽輕而易舉,王軍詭譎的招數層出不窮,似乎自從塞西莉亞率軍大捷卻在乘勝追擊的時候反被將了一軍之後,愛爾柏塔家族的士氣就頓時低迷下來。即使戰勝,也害怕再中埋伏而不敢繼續追蹤給予致命的一擊,這讓愛爾柏塔錯失了很多良機。


    再加上新上任的統帥克萊曼婷的性格更是將謹小慎微的作風發揮到了極致,引得戰士們諸多不滿,卻又無法不聽從主帥的吩咐,隻能憋在心裏——而王晶則擔任了戰士們與克萊曼婷的中間調停者。


    多虧了克萊曼婷喜歡在人前趾高氣揚的本性,就算是軍隊裏的戰士們也從來沒有懷疑很多的命令都不是出自克萊曼婷之手。王晶安安分分扮演著不會違抗克萊曼婷的副將角色,從來不會在其他人麵前有任何逾舉的行動,每次傳達克萊曼婷命令的時候,她也是一副已經勸說過但是沒有被接受的無可奈何的摸樣。許多戰士都將王晶當成是值得依靠的人,絲毫不會懷疑她在幕後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


    ——不得不說,戰士們並不是政治家,她們的心思仍舊直率而單純,信仰武力,服從軍令,在她們的世界裏麵沒有爾虞我詐,隻有拿起武器勇往直前的拚殺。


    “說起來,菲德爾大人,克萊曼婷大人不是跟您一起去覲見了嗎?這裏有幾份軍隊傳過來的加急文件需要處理……”隨行戰士中負責收發保管信件的女戰士科拉拿著幾封信,神色為難地說著,王晶低頭掃了一眼按有“緊急”標誌的信封,同樣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克萊曼婷大人去了另一位大人家參加酒宴……”


    頓時,王晶從周圍的戰士臉上看出了極度的不滿。


    “克萊曼婷大人與那位大人是很好的友人,克萊曼婷大人出征很久,兩人許久未見,所以想要抓緊時間聚一聚……”尷尬地解釋著,王晶試圖辯白的話在其他人耳中卻更加刺耳。


    “我們這次離開大部隊不是為了迴來見什麽友人的,而是來接受奧斯威德殿下的斥責的!竟然丟下加急的軍務去什麽宴會,前線可是在分秒必奪地戰鬥啊!萬一耽誤了軍情……” 科拉憤憤地說著,隻有在王晶麵前,她才敢於吐露對於克萊曼婷的不滿,“如果是塞西莉亞大人的話……”


    剩下的話,科拉沒有說,王晶的眼神黯淡了一下,輕輕嘆了一口氣,“現在說什麽也是沒用的……隻能去找一下了吧……我也不知道克萊曼婷大人到底去了哪位大人的住所,大家分頭去找一下吧,舉辦宴會的貴族應該不算多。”


    “怎麽可能不算多,她們哪天不舉辦幾場宴會的……這麽多的貴族,到底去哪找……”碎碎的抱怨著,戰士們卻不敢耽擱,相互商量了一下就迅速散開,去找自己不知道在哪裏花天酒地的統帥。


    “明明還是在戰爭時期……那些貴族們卻絲毫不擔心,該幹什麽還是幹什麽,任憑我們這些戰士在外拚殺。” 科拉抿了抿嘴唇,焦躁地跺了跺腳,“菲德爾大人,幹脆您來拆開這些信吧,如果是您處理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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