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在這做什麽?”這道突然而起的聲音清亮明脆,如泉水入潭。


    幾人紛紛轉頭側目,隻見廳門口,身穿窄袖圓領袍,上繡紋鳥圖樣,腳蹬尖頭靴雲靴,額前綁著攢珠額帶,麵若桃花,唇似紅杏的欒陽景踏了進來。


    蚺遝雙眼頓時亮了起來,滿臉驚喜,忙從椅子上站起身,激動道:“欒表弟!”


    蚺坔則是沒動身,隻是無聲地點了下頭,算是打招唿。


    欒陽景也微微頷首。


    欒秀有些意外,起身迎了上去:“景兒來了!”自從出嫁後,她倒是許久沒見這位弟弟的麵了。


    欒陽景走到欒秀身旁:“大姐何時迴來的?”


    “昨個便迴來了,可惜你一直都是貴人事忙,我連你的麵都沒瞧見。”


    欒陽景麵上含笑道:“我一直在營裏,有段時間沒迴來了,這不一迴府,便聽人說大姐迴來了,趕忙馬不停蹄地就過來了,就是要讓大姐好好瞧瞧我。”


    欒秀一把拍向他的肩膀:“你如今也就隻剩這張嘴了!現在知道我迴來了,那就在府中多呆些時間,咱們姐弟倆好好聊聊天。對了,待會便帶你去看你的小外甥。”


    “噢?大姐把小外甥也帶來了?”


    “母親要瞧瞧小外孫。”


    “是嗎?”欒陽景嘴上應著,眼睛卻轉向正端端正正坐在廳中的林婉兒。


    林婉兒也抬眸與他對視了一眼,便很快又撇開視線。


    欒陽景感覺對方的目光中似乎含著不小的怨氣,猜想著,這應該是被母親她們為難了,心中不禁有些莞爾。


    “母親要看小外孫,順便連林姑娘也請來相看嗎?”欒陽景轉向坐在上首的蚺晴。


    蚺晴撇了自己兒子一眼,並不答他的問話,隻道:“平日裏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今日怎麽如此得閑?”


    “昨個在營地校場中練得狠了,有些傷了筋骨。”說著,還裝模作樣的伸了伸胳膊:“這幾日便留在府中休息,再說,既然大姐來了,我怎能不擠出空作陪。”說著朝欒秀眨了眨眼。


    欒秀麵上浮滿了得體的笑。


    “如此躲懶,你父親曉得嗎?”


    “我已經與父親打過招唿。”說著便在欒秀身邊的椅子上大大咧咧地坐下。


    欒秀也坐了下來。


    對麵的蚺遝見對方從進門,至始至終都沒理過她,不禁有些氣悶,又不好發作,一口氣憋在胸口不上不下,臉色十分難看,見對方落了座,也甩袖重新坐迴椅中。


    欒陽景隻當沒瞧見,向坐在蚺遝旁邊的蚺坔道:“真是稀奇,七表妹今日居然也登門了,你們這幾個女人聚在一起都在聊什麽呢?”


    “表弟,我可比你大著幾個月份!”


    欒陽景笑道:“你若老說這種話,可就大不了。”


    “那也是大。”


    “好,七表姐可否告知呢?”


    蚺坔知道,欒陽景今日這麽容易便鬆口,不與她爭執,定是因為剛才姑母沒迴欒陽景關於林婉兒的問話,他便要在自己這裏起這個話頭。


    既然如此,她也樂得唯恐不亂,本來她來這裏就是這個目的。再順便看看這位一向油鹽不進的表弟對林婉兒究竟是何態度。便道:“姑母剛才問林姑娘,關於馮表妹的事。”


    “噢,是這樣嗎?母親?”欒陽景再次望向蚺晴。


    蚺晴耷下眼皮,聲音有些不情不願:“正是。”


    欒陽景點點頭,道:“我倒是忘了還有這一茬。”


    蚺晴的臉拉得更長了:“她好歹是你的表姐,你怎可一點也不關心?”


    “兒子這不是來了?你們繼續!”


    蚺晴不由無奈:“既然來了,那就好好勸慰你未來的世子妃,將來全都是一家人,免得以後生分了。”


    欒陽景看向林婉兒,擺出一副了然不知的表情:“母親這是何意,難道林姑娘有做的不妥的地方?”


    “哼,表弟的世子妃堅持要按大昱的律法來處理馮表姐,對國公府的人一點情麵也不講,也完全不給國公府半分麵子。”蚺遝急著搶答。


    欒陽景嗬嗬笑起來:“什麽時候這馮鸞代表咱們國公府的臉麵了?本世子怎不知?”


    “景兒!”蚺晴嗬斥道:“欒兒是你父親接進府的,她可是你姑母唯一的女兒。”


    “那又如何?母親難道還不了解父親的脾氣?今日便是父親來了,也還是這個說法。”


    蚺晴皺了皺眉:“景兒當真了解你父親?”


    欒陽景麵上不置可否。


    不過他心裏很清楚,父親雖的確如外人評價的那般正直公義,但內裏也是個重情之人,不然母親當年不可能如此看中他,甚至撇下公主府下嫁到國公府。


    不過他可沒心情去管父親如何想,母親又是打算如何做,總之自己已受夠馮鸞這個又瘋又蠢女人在他眼前瞎晃了,既然他們都不愛管她,那就別怪他出手了。


    “如果母親覺得這馮鸞是國公府的一份子,那更留她不得,如此蠢笨無知的女人,以後說不定還要惹出什麽大亂子來。


    她惹出來的那些肮髒事,最後卻要扯上國公府的大旗,我們國公府可不是什麽教化學堂,難道還要替姑母從頭教她如何做人嗎?”


    “景弟的意思是?”欒秀探尋地問道。


    “這次的事,我看就罰她去南寺跪登那座九十九階白塔,至塔頂焚香敬告,為已贖罪,過後直接送迴姑母那,此後永生再不準登國公府的門。”


    欒秀撇了撇嘴:“這罰的會不會太重了?”


    “重?這可不是什麽家訓,而是罪罰,若無關痛癢,不僅難平他人之口,且又置我的世子妃於何地?難道我的世子妃,便活該要受馮鸞這樣無禮又惡毒的對待,那我這個世子豈不是更沒了臉麵,任一個無聊的女人踩在我頭上!”欒陽景聲威狠厲,不容置疑。


    林婉兒抬頭瞧向他,對方目光炯烔,聲勢赫奕,年齡不大,威嚴已立。


    “壽宴那日,林姑娘還不是表弟的世子妃。”蚺遝不服,語中滿是不甘。


    “現在是了!”欒陽景沉聲道。


    蚺晴想說什麽,但還是將話壓了迴去,看向林婉兒:“林姑娘如何說?”


    林婉兒正欲開口,欒陽景張口打斷,語帶曖昧道:“婉兒自然是聽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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