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掃把撩動絨布,他們兩個人在我身後緊張地看著。


    布緩緩掀開,看到裏麵的情景,我們都愣了。


    隻見在供桌下麵藏著一個人,他撅著屁股,抱著腦袋,縮成一團,正瑟瑟發抖。我把蠟台端起來,往裏照著,那人穿了一身西服,腳上是黑皮鞋,梳著一絲不苟的大背頭,看歲數大概四十來歲,人模狗樣的。


    “你是誰?”我問。


    那人抬起頭看看我們,驚恐地問:“你們,你們不是雷神?”


    “什麽雷神?”我莫名其妙。


    那人表情變得很快,可能看我們沒什麽威脅,表情迅速從驚恐變成得意,他從供桌下麵爬出來,有條不紊地撣撣身上的灰,又擺弄了幾下頭型,用供桌的絨布擦了擦皮鞋。


    我趕緊說道:“這是神龕,不能用那個擦,有辱神明。”


    “我們馬列主義者從來不信這些玩意。看你年紀輕輕,怎麽這麽迷信?”那人教育我。


    盧雯出言諷刺:“那你剛才還怕雷神。”


    那人尷尬笑笑:“我從小在農村長大,特別怕打雷。剛才下大雨,雷聲陣陣的,讓我想起兒時的一些神話傳說。”


    盧雯咯咯笑:“你是不是做什麽缺德事了?”


    那人惡狠狠看了她一眼。他伸出手和我握握:“我姓譚,在商業局當副局長,你們叫我譚局長或是譚老師都可以。”


    這個人雖然油頭粉麵,看起來不舒服,但我還是心裏寬慰不少。有個年齡大資曆深的人坐鎮,確實感覺很踏實。


    我們幾個人湊在一起聊了聊,互相自我介紹,大家都熟悉了。譚局長看我們都是未出茅廬的小年輕,頓時趾高氣揚起來,說著:“小劉小何小盧,你們就跟著大哥走吧,大哥肯定把你們帶出這座破山。”


    我們說到剛才遇到寫著“望鄉”的大瓦房,譚局長聽得很仔細,我看他神色有異便問怎麽了。譚局長苦笑一下:“我來的時候也進到那個大瓦房了。”


    我們頓時來了精神,問他怎麽迴事。


    譚局長說:“和你們一樣,我也不知怎麽出現在這個山裏。不過我不是在你們的那個農家院子,我醒來的時候是在一片樹林。我往外走,看到了那間大瓦房。說來真他媽邪門,我在那戶人家的倉庫裏也發現了紙錢。你們看到的紙錢寫著你們的名字,我他媽……”他一連幾個“他媽的”,我心焦火燎:“你看到了什麽?”


    譚局長顫著聲說:“我他媽在倉庫裏找到的紙錢,上麵寫著我的名字!”


    這話一出,我們都聽愣了,一股冷風從廟門吹進來,吹得大家遍體生寒。


    何勤咽了下口水說:“這,這是惡作劇嗎?”


    譚局長說:“我懷疑這是個大陰謀。有人把我們都困在山裏,然後用種種手段來戲謔我們。”


    “他們要幹什麽?”盧雯害怕地說。


    譚局長道:“小盧小何,你們兩個是學生,小劉你是無業遊民,我老譚呢,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就是個縣城的小局長。這些人處心積慮綁架我們,玩手段到底為了什麽?”


    盧雯說:“會不會是做節目?電視台一般都有這個欄目,叫真人秀。把一群人困在山裏或者島上,然後偷著用攝像機拍,做成節目。說不定那神像裏就藏著攝像機呢。”


    何勤悶頭悶腦說:“我砸了它!”


    我趕忙叫住他,心下茫然,覺得盧雯的說法有點不切實際,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這時外麵大雨漸漸停了,下過雨的天,居然亮堂了一些。譚局長說:“我本來想過橋的,可剛才雨太大。現在我們趕緊過去,水流越來越急,一旦漫過橋麵就危險了。”


    我們趕緊從古廟裏出來,到了橋邊,就看到河水翻騰。水勢果然很大,動若雄獅,奔騰唿嘯。下大雨的緣故,水麵漲得很高,幾乎和橋麵等齊。這座橋是木頭做的,斑駁不堪,在河水衝擊下,嘎吱嘎吱直響,這麽多年居然沒塌還真是個奇蹟。


    眼看水麵越來越高,譚局長一揮手:“趕緊走,過橋!”


    我們幾個人急匆匆上了橋,這時何勤突然喊:“你們看,這橋上寫的什麽字?”


    在橋頭有兩個偌大的紅字,清清楚楚寫著:奈何。


    此時天空還飄著零星的雨點,譚局長用袖子擦擦臉,摸著這兩個字,疑惑地說:“什麽意思?奈何橋?”


    我眨眨眼:“聽得這麽耳熟。”


    “別管那麽多,趕緊走吧,水漫過橋麵就走不了。”譚局長招唿我們。


    他和盧雯何勤是真不客氣,擋著頭在橋上狂奔,根本不管不顧。我拉著啞巴女孩跟在後麵,水麵非常高了。這河水泛著一種說不出來的黃色,黃泥湯一樣,透著股死氣。


    當我走到橋中間的時候,停下來。譚局長迴頭喊:“小劉,趕緊走啊。”


    我看看啞巴女孩,又摸摸橋欄,心中的疑惑越來越盛,我喊了一聲:“別走了,迴來!”


    他們三個人停下腳步,一起看我。


    “劉洋,你怎麽了?”何勤說。


    這時,霧氣漸漸消散,我清楚地看到對岸山坡上是一片花的海洋,血紅一片,花朵仿佛要滴出血來。花開滿地,卻透著股奇怪的沉沉死氣,根本沒有半絲生氣。山風吹過,紅花搖搖,每一朵花都像是一張人臉,似乎在用期盼的眼神看著我們來時的方向。


    我有種強烈的感覺,走過這座橋,很可能是一條不歸路。我們會化成花海中的一員,永遠駐留在山裏,再也出不去了。


    他們三人又跑迴來,盧雯不滿意地看我:“你怎麽磨磨唧唧的,根本不像老爺們,你又害怕了?”


    三個人七嘴八舌地說我,就連啞巴女孩都拽著我的手,指著對岸,焦急地眼神示意我們趕緊過去。


    我這優柔寡斷的性子又出來了,站在橋中,咬著下唇,心裏非常掙紮,不知怎麽辦才好。


    第8章 秦家鎮


    我想了想,終於下定決心,不走這座橋。


    “這是我們下山走過唯一的路,你不走這座橋還能往哪去?”何勤問。


    我說:“還記不記的我們曾經遇到過一條岔路,上麵有個寫著‘迴去’的石碑。我想從那條路走,試試看。”


    “你不用去了,那條路我去過了。”說話的是譚局長。


    我們三人都大吃一驚,一起看他。我急切地問:“那條路通到什麽地方?”


    “懸崖。萬丈深淵。”譚局長說:“那條路的盡頭是一片雲霧繚繞不知多深的懸崖,我探頭看了一會兒就頭暈目眩。那座石碑很顯然是個陷阱,寫著‘迴去’難道是讓你們跳崖嗎?那是條死路。除非你不想活了,走那條路正好。”


    這時,河麵水聲隆隆,河水越漫越高,已經沒到了腳背。譚局長心疼皮鞋,呲牙說:“看你年紀輕輕,怎麽這麽優柔寡斷,以後也成不了大器。你們走不走?不走我可先走了啊。”說著,擋著額頭朝對岸狂奔。盧雯一拉何勤:“走吧走吧,等這橋衝垮了,永遠困在山裏,他就知道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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